“怕是……怕是保不住了……这脉象已现溃散之兆,恐难回天……”
这句话一出,,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醒黛脑子嗡的一声,眼前瞬间发黑。
她死死攥着身下的被子,指节发白。
怎么会?
明明只是坐地上装个样子,连重物都没碰,更别说真正摔着。
怎么……
怎么会变成这样?
难道……
是之前落水伤了根本?
寒气入体,伤及胎元,如今才悄然爆发?
这孩子,是她唯一能翻身的指望。
在这深宅大院里,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妾,若能生下嫡子,尚有一线生机。
如今,这唯一希望竟要化为泡影?
没了,她将彻底沦为弃子,任人践踏,再无翻身之力。
醒黛死死咬住嘴,把那声哽咽压下去。
“太医……我就是不小心摔了一下,怎么就……这么严重?”
太医脊背弯得几乎贴地,长长叹了口气。
“姑娘身子本就虚,气血两亏,根基不稳。前些日子又淋了雨,受了寒,元气还没回过来,胎气本就如风中残烛。”
“现在再受惊,情绪激荡,胎气一动,便如断线之鸢,再难维系……唉……”
他慌忙又补了一句。
“不过您别慌,老朽这就扎针,再开安胎药,兴许……兴许还能救回来!只是一切都得看天意,若是再耽搁片刻,恐怕就连针也无用了……”
墨瑾昱看他那副孬样,火气“噌”地就顶上了脑门。
“还跪着等死吗?滚去救人!若是她和孩子有一丝闪失,我叫你项上人头也跟着陪葬!”
太医咬紧牙关,强迫自己稳住手腕。
一针,两针……
每一针落下,他都屏住呼吸,生怕刺偏了分毫。
针尖刺入的刹那,她脸色更白了。
牙印深陷在嫩唇上,渗出一丝极淡的血痕,顺着嘴角滑落。
她硬憋着,一声不吭。
墨瑾昱看着,心疼的不行。
那股焦躁,压都压不住。
他胸膛剧烈起伏,眼神死死盯着太医的每一根银针,生怕出半点差错。
他没想,手已经伸了过去,紧紧包住她冰凉的手。
“别怕。深呼吸,我在这儿,哪都不去。你撑住,听见没有?我不会让你出事,孩子也不会……我们一家,都要好好的。”
熙春早早就拿来了温热帕子,跪在床边,小心翼翼地替醒黛擦去脸和额头上的冷汗。
帕子一碰到肌肤,便微微洇开一片水痕。
她眼睛红红的,满是心疼,手都在抖。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强忍着不敢落下。
屋子里安静得可怕。
不知过去多久,太医额头上全是汗,衣服都湿了一片。
他直起腰,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手也停了下来。
又仔细摸了摸醒黛的脉象,紧绷的脸色,这才松了一点。
指尖在腕间停留良久,确认脉搏虽弱,却已趋于平稳,不再如先前那般紊乱如乱麻。
他转过身,对着墨瑾昱低头行礼。
“二公子,胎暂时稳住了。但她身子太虚,元气大损,接下来得好好躺着,一步都不能乱动。半月后,要是脉象再稳,才能慢慢下地走动。这期间,忌忧思劳碌,忌情绪波动,饮食也需清淡温补,万不可有半点闪失。”
熙春扶着太医,心里总算放下一块大石头。
她轻轻弯了弯身。
“太医,麻烦您去前厅开药方。煎药的事交给我,我会亲自守着火候,一滴都不会洒。”
太医不敢耽搁,连忙点头应下。
他紧跟着熙春的脚步,几乎是小跑着出了内室的门。
门被熙春轻轻合上,发出细微的“咔哒”一声。
屋里,只剩下醒黛和墨瑾昱两个人。
烛光摇曳,映照在醒黛的脸颊上,原本就苍白的肤色显得更加透明。
她靠在柔软的绣花软枕上,睫毛微微颤动着,还未完全回神。
好半天,她才缓缓地掀开干裂的唇。
“孩子……还在,对吧?”
墨瑾昱原本冷峻的脸,在听到这句话时,眉头骤然皱成一团。
他的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床上那个瘦弱的身影上。
墨瑾昱极力克制着情绪,一字一句缓慢地安慰道。
“在。孩子好好的,胎脉平稳,太医也确认过了。你别瞎想,别自己吓自己。那些乱嚼舌根的奴才,我已让人全数打发走了,一个不留。”
他顿了顿,喉结滚动了一下。
“这笔账,我不会就这么算了。她敢动我的妻儿,我就让她知道,什么叫做代价。”
醒黛心里猛地一揪。
司知芮三个字瞬间浮现在她脑海里。
丞相府的嫡系孙女,京城贵女中出了名的精明狠辣。
心思深如古井,步步为营,从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定见血封喉。
而自己呢?
才刚从鬼门关前挣扎回来,命虽捡了,可胎象尚不稳。
若是墨瑾昱现在不顾一切冲去质问司知芮,非但无法替她讨回公道,反而会彻底激怒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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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知芮那种人,最擅长的就是借力打力。
明面上不动声色,暗地里却能在你毫无防备时捅上一刀。
到时候,随便安个罪名,或是让大夫悄悄递几味药,这腹中尚未成型的孩子,恐怕真的就保不住了。
想到这里,她咬紧牙关,强撑着从床上坐起来,想要伸手拉住墨瑾昱的衣袖。
可就在她稍一用力的刹那,一阵天旋地转袭来,眼前发黑。
手刚撑到床沿便没了力气,整个人又软软地倒回枕头之中。
她闭了闭眼,努力平复心跳。
“别去了……二少夫人,许是真心想帮我,才派了人过来。或许是那落凝自己贪心不足,看有机可乘,才起了坏念头。如今人已经被发卖了,也算得了惩罚……够了,真的够了。”
墨瑾昱眸色一暗。
他的脸上神情却未有半分波动。
“不行。”
“这事,没那么简单。”
他太了解司知芮的性子了。
那女人表面温婉端庄,实则心狠手辣,最擅长以柔克刚、借刀杀人。
她从来不会亲自动手,却总能让人死得不明不白,还替她背了骂名。
更明白,她对他院子里这个总让他破例的女人,心里有多膈应。
醒黛的存在,就像一根刺,扎在司知芮高高在上的尊严上。
她不能容忍一个出身卑微的女子,竟能赢得侯爷几分真心怜惜。
今天这事,要说是她没插手,他一个字都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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