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让她心头狂跳的是,这是二公子亲自赏下的物件。
醒黛顺势把镯子拿了出来。
随后极其自然地将镯子塞进钰棋掌心。
“要是姐姐不嫌弃……就收下吧。”
钰棋哪会推辞?
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一把抢过去。
随即,立马往自己手上套去。
她举起手左瞧右看。
越瞧,越满意;越看,越欢喜。
这镯子戴在她的手上才叫般配。
哪儿轮得到醒黛那种低贱出身、毫无背景的小丫鬟糟蹋!
等镯子稳稳套好,钰棋这才缓缓放下手臂。
她斜着眼瞥了熙春一眼。
“还是秦小娘懂事,识大体。”
“有些人啊,没半点眼力见,光知道嚷嚷。”
她说得含蓄,但话中的矛头再明显不过。
熙春气得脸都涨红了。
可就在她即将开口反驳的瞬间。
余光瞥见醒黛不动声色递来的眼神。
熙春心头一震,只得咬牙忍住。
钰棋这才心满意足地转向醒黛,神情缓和了许多。
“你是个聪明孩子,往后好好做事,我在二少夫人面前,自然不会亏待你。”
钰棋压低声音。
“你的心意,我都明白。”
“不过你得答应我,不准往外说。”
“万一风声走漏了,我可不敢保证会在二少夫人面前替你说什么好话。”
语气听着客气,用词也算圆滑。
句句都裹着一层糖衣。
醒黛连忙低头。
“姐姐尽管放心,我心里有数,绝不会连累姐姐。”
钰棋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她又低头欣赏了一遍腕上的镯子。
确认无误后,才挺着腰杆,趾高气扬地转身走了。
直到钰棋走远,熙春这才急忙问道。
“小娘!我不懂,你干嘛要这样?”
“那镯子……可是二公子赏的,是你最值钱的东西之一,怎能这么白白给她!”
她是真心疼啊。
不仅是心疼那只镯子。
更是心疼醒黛受此屈辱,还要装出笑脸相迎。
可就在钰棋离开的那一刻。
醒黛脸上那副低眉顺眼的模样已经彻底消失。
此时,她缓缓站直了身子。
“熙春啊,不下饵,钓不到鱼。”
“今天这只镯子,是引狼上钩的第一步。”
“放长线钓大鱼。”
“走,咱们找二少奶奶说说理去。”
“就告她钰棋偷到我们头上了!”
熙春一愣,偷东西?
她心头猛地一震。
她在脑子里飞快地转了两圈。
把前因后果细细梳理了一遍。
马上就懂了醒黛打的是什么主意。
原来,这是要借题发挥,把事端引到司知芮头上!
刚才还急得不行,如今反倒心里乐开了花。
“小娘真是聪明!奴婢马上陪您过去!”
司知芮的屋子,还是老样子。
门外竹影婆娑,屋内香气淡淡地飘着。
醒黛带着熙春踏进门。
可就在靠近主位的一瞬,她立刻双膝一弯。
规规矩矩跪在司知芮面前。
她低下头,声音微微发抖。
“求二少奶奶替奴婢做主啊!钰棋刚刚借口来找人,进了我的屋子。”
“竟然把二公子前段时间赏给我的翡翠镯子,直接拿走了!”
“什么?”
司知芮正端着茶杯,听闻此言,手猛然一抖。
她瞪大眼睛,脸上全是震惊与难以置信的神情。
“钰棋偷了你镯子?这怎么可能?”
她心里直犯嘀咕。
钰棋虽是我身边出去的人。
可素来懂事知礼。
再说,醒黛和我一向不对付。
钰棋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轻易动二公子赏赐的东西啊!
那可是二公子亲赐之物。
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除非……
有人故意设局!
熙春也跟着跪下。
她急急忙忙接话。
“千真万确,二少奶奶!奴婢亲眼所见!”
“那钰棋仗着是从您身边出去的人,有了靠山,根本不把我们小娘看在眼里!”
“她不仅偷镯子,还拿您当挡箭牌,临走时趾高气昂地说……”
熙春刻意放慢语调。
“‘你们这点小物件,留着也没用,我家主子让我过来转一圈,看看有没有值钱的东西,顺手带回去罢了。’”
这话听着是告状,其实句句带刺。
表面上骂的是钰棋目中无人。
背地里却往司知芮头上扣帽子。
意思是,您管不住下人,任其横行。
更甚者,或许正是您授意。
才让钰棋肆无忌惮地前来搜刮!
司知芮的脸色立马变了。
她死死盯着醒黛低垂的后脑勺。
她当然不信钰棋会这么蠢。
可醒黛这番话,说得有鼻子有眼。
连钰棋当时的神态语气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分明就是冲着她来的。
这丫头,从来就不是个安分的主。
“胡闹!”
她语气冷了下来。
“我不了解钰棋为人也就罢了,但她不至于做出这种丢脸的事。”
“一个在府里当差多年的丫头,若真会做这等偷盗之事,岂不是打所有人的脸?尤其是主子的脸面。”
“你们说得这事,定是哪里出了岔子。”
“人心难测,可也不能凭空诬陷,何况还是对自家人。”
“说不定是你们不小心弄丢了镯子,反冤枉别人。”
她冷笑一声。
“下人们做事粗心大意,丢了东西便急着找替罪羊,这等手段我见得多了。”
“先回去好好找找,别随随便便坏了别人的名声。”
“名声一旦毁了,便是洗也洗不清。你二人难道不知?”
醒黛慢慢抬头,眼眶红红的。
“二少奶奶,信我。”
“那镯子,确实是钰棋拿走的。我亲眼看见她从我枕下抽走的,就在我午睡那会儿。”
“那是二公子亲手赏的,对我来说重得很。”
“不只是物件贵重,更是二公子的一片心意。他当时说……这是给我守规矩、勤快做事的奖赏。”
她深吸一口气。
“若是旁的东西丢了,我也只能认命。可这镯子……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没了。”
“如果您不肯替我做主,那……我也只能去找二公子说了。”
她说完这句话,低头跪伏下去。
提到墨瑾昱,司知芮握着茶杯的手,一下子停住了。
墨瑾昱这个人向来情绪难测。
她虽然是新娶进门的媳妇,却还没摸清他的脾气。
要是让他知道,自己连个下人都管不住。
以后在他心里的地位恐怕更不牢靠。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她心头便猛地一沉。
司知芮心里七上八下。
可脸上却还是一副冷淡高傲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