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是穿给你看的,没想到阴差阳错了。”周尔襟抵额无奈笑。
想到自己今夜拉响一级警报,不知是太不敏锐还是太警惕。
虞婳慢腾腾的,一脸腼腆:
“而且说实话,就因为你太是他的type了,我没给他递请柬。”
周尔襟才明了,慢问:“所以你刚刚是骗他的?”
“是啊,我怕他对你坠入爱河。”虞婳老实说,“婚礼你只会更帅啊。”
被她说出来,周尔襟心跳有难制的加速,他垂眸轻笑:
“听你说话,真是会受不了。”
虞婳看着他,在车里稍暗光线下依然能看见他分明的轮廓,只是坐在这里就有男性的吸引力,张力是靠阅历尽力收敛都还会外溢的性感。
本来类型切中对方审美还是一回事。
周尔襟的外表还很出众,即便不喜欢这个类型都会对他多看两眼,陈恪对他有兴趣就成了百分百会发生的事情。
周尔襟顺着虞婳说的,温柔说:“哥哥错了,以后不随便出警了。”
她捋了一下包带,一本正经但语气文弱地查岗:“以前……有男的喜欢过你吗?”
“倒确实有。”周尔襟轻笑,“上学的时候被一个男生死缠烂打,所有人都知道,那段时间我都成学校的名人了,后来工作了,也有些男性试探我的性取向。”
害虞婳没绷住笑了一下,她别过脸去看外面的风景。
他还挺有市场。
雪花飞扬,但车内温暖,这雪成了晚来天欲雪的雪,而不是乱山残雪夜的雪,只让人觉得心脾温融。
周尔襟拿过车里的矿泉水,似随意平静喝了一口。
实际上抚慰刚刚因为和情敌较劲,被菜色虐待的唇舌。
他无可奈何地说:“他当着我的面说和你形影不离,又说是最好的朋友,这是你和他最喜欢的餐馆,但可惜我吃不了辣,我以为是在向我宣战。”
虞婳的笑意还挂在脸上,但想了想,才说:
“这不是很正常吗,就是…表现得看起来和你的伴侣好,打消警惕好接近你,这样你就会完全对他不设防。”
她还问了一句:“对吧?”
虞婳一贯是对这些人际微妙的对方很少关注的,她突然这么说,倒是稍微意外的。
周尔襟温笑:“看来我要学的还有很多。”
虞婳手机忽然响了一下,点开,发现是陈恪的消息:
“姐妹,我鼻子垫得真的很明显吗?”
虞婳:“……”
过了会儿,她回:“整感不重,但和以前差别挺大的。”
陈恪开玩笑:“当然不和你老公一样,你老公鼻子确实挺,看得出是原装。”
虞婳:“……”
她回复:“不管你做什么,离我老公远点。”
对方又沉默了一下,虞婳看见对方一直在输入中,过了会儿才收到他消息:
“你从哪找到这种水准的男人?”
对方似乎是羡慕了,还问她老公怎么来的,于是虞婳立起高牌提醒:“青梅竹马,被他家预订给我的。”
对方感叹一句,像是有点阴阳怪气:“真是好命啊婳婳,青梅竹马,我还以为你就一个青梅竹马。”
虞婳:“……”
虞婳看了周尔襟一眼。
她言简意赅发消息:“就聊到这儿吧,再见。”
陈恪发过来一个笑脸,表示对话结束。
周尔襟温声细语问:“你上学的时候,真的没人追你?”
虞婳回神,她坦诚说:
“没有,我那时候不怎么和人交际,只有陈恪一个朋友,还是因为知道了他是gay,才和他一起,如果他不是,我大概一个朋友也没有。”
上学的时候,一开始她不知道陈恪是gay。
直到一次聚餐后在咖啡厅喝咖啡,陈恪试探说你觉得我们实验室的大师兄帅吗?
虞婳想了想,大师兄在实验室的确很受欢迎。
那种年上沉稳,气质看上去又很有能力的人。
她和大师兄的交际是相对多一些的。
在她有点慕强的性格下,她坦然说这种人她相对有好感。
陈恪那时说:“我也是。”
虞婳惊愕之余,意识到对方是gay,可能喜欢大师兄,才开始敞开心扉,不躲不避地和对方当好朋友。
每次还会在路上和陈恪品鉴过路熟男,虽然她基本说得很少。
但不时对陈恪以姐妹相称。
周尔襟若有所思,温和说:“所以就是这样,他才成了唯一一个能和你形影不离的人?”
“是啊,虽然这个姐妹有点塑料。”她坦诚说。
而此刻,被她说塑料姐妹的男人坐在落地窗下,细长手指刮了一下自己鼻梁,动作并不是整过容会有的小心翼翼,无奈一笑。
虞婳忽然和周尔襟说:“要不我们发张合照吧。”
“怎么忽然要发合照?”周尔襟耐心问。
“就是拍一张,然后…让该看见的人看一下,我们关系很稳定。”虞婳意有所指。
她板板正正,其实初结婚,并不完全懂,但脑袋里好像有套规则,知道婚姻里要尽量避免外人。
所以要这么做。
像个有点可爱的小人机。
周尔襟懂她意思了,是要发给陈恪看。
他长眸微转,一贯含笑清贵的时风眼极有涵养气度,此刻也是含着淡笑的,却似若有所思:
“我想是有点必要。”
车恰好停在虞婳在首都的住所前。
两人下了车。
不是酒店,而是她读研时住的房子。
当时虞求兰给她买的房子离学校太远。
刚好周尔襟那时候在首都的分部锻炼,偶然知道了,问她要不要和他朋友置换房子,他朋友刚好需要这个地段的房子。
才有了这套离学校近的住所。
但此刻,虞婳下了车,立在雪里,却忽然意识到什么:
“这房子不是你朋友的吧?”
周尔襟立在雪里,晶莹霜化沾在他黑色短发上,他无奈一笑:
“被你识破了。”
找尽理由,希望能为她解决哪怕一点点问题。
虞婳的心跳都有些加快,却假装如常说:“…上去吧。”
两个人上了电梯,虞婳主动抱住了他的手臂,两个人都不说话,在电梯上行间,没有关系的两个人,已经是一对。
仿佛一场梦。
透明的电梯外晚雪飞扬,到了她住的楼层。
两个人下电梯,输密码打开门。
里面仍然是干干净净的,虞婳隔一段时间会约人上门保洁。
而周尔襟自从置换之后,再也没来过。
这里多了她的痕迹。
不算很多,但已经有人气。
虞婳放下包:“你先坐会儿吧,我去找相机。”
“好。”周尔襟在她沙发上坐下,去拿矿泉水的时候,看见矿泉水下压着一张赛车的门票。
已经有些泛黄了。
时间是三年前。
周钦的比赛。
他不动声色,把门票掩回原来的位置,只当做未看见。
虞婳找到相机出来,没想到居然还有电,续航能力强到她意外。
她走到周尔襟旁边:“在露台拍一张?”
“可以。”他情绪不显不露,只是一贯纵容的和煦。
虞婳要给他看一下以前相机里的毕业照,刚弯腰,就看见矿泉水下面压着周钦赛车比赛的入场券。
她心一虚,看了一眼周尔襟。
周尔襟面不动色:“怎么了?”
“没什么,我想给你看看我毕业照来着。”虞婳发现他好像没看见,松了一口气。
他温柔说:“看看?”
虞婳凑过去给他看,两个人几乎贴着,她都要投入周尔襟怀中。
周尔襟搂住她,从相机的小屏幕里,看见很多她没有发出来的照片。
她和导师、同门拍的照,里面最多的是陈恪,除了虞婳单人照,几乎每张都有他,存在感很强。
心底的猜测,在迷蒙中确切落地。
但他不说,依然认真翻看虞婳的曾经。
那些他没能见过的时刻,没有资格出席的毕业礼,奢侈地在他面前一点点展开,任他吸吮和她有关的事情。
周尔襟从头看到尾,又翻回来再看一遍。
虞婳余光去瞥那张门票,在想怎么能让周尔襟不看见。
没想到周尔襟翻着照片,头都没抬,淡定开口:“不用瞟了,我看见了。”
虞婳一愣,有些难为情,但也知道按这个角度,周尔襟很难看不见:
“……你已经看见了啊。”
“嗯。”周尔襟应她。
虞婳正有些尴尬的时候,周尔襟依旧未抬头,淡声说:
“没关系,你就算再谈十个才轮到我,也不是需要抱歉的事。”
说得虞婳都静在原地一下,诧异看着男人认真专注的侧脸。
侧面可以看见他优越骨相,侧脸没有任何颊凹或颧凸,平整又折叠度高,下颌拐点高而直线条利落,温谦带些距离感。
很难想到他是能说出这种话的人。
他抬眸,像是没这回事一样,依旧不紧不慢:“我们去露台上?”
虞婳都浅愣一下:“……好。”
他好像完全没因此有波动一样。
周尔襟搂住她肩膀,两个人走到露台上,已是一层厚厚积雪。
虞婳把相机架在三角架上,设定好倒计时连拍。
她才走到周尔襟身边,雪花落在她围巾上,周尔襟看见她未弄好围巾,有一段细颈露在外面,触雪即融。
他抬手,帮她整理了一下,用围巾遮掩住她的脖颈。
相机连续响起快门声拍下。
虞婳没想到他动了,她准备去了重新设置一遍,但发现抓拍的瞬间出奇好看。
大抵是周尔襟穿大衣太有范,他修长手臂从后穿过她肩,帮她整理围巾,很像日式电影里某一幕。
不至于太过亲密,发出去有失体面,但只看一眼也知道两人关系,婚戒都露出来了。
已经熟悉到自然的一对夫妻。
她拿给周尔襟看:“要不就这几张吧?”
周尔襟垂眸柔和,看着画面里的她和他:“很好看,也发给我一份。”
虞婳把相片导到手机上传给周尔襟一份。
很快,周尔襟就刷到了她的动态。
两张照片,加上一个简洁文案。
文案一个字都没有,是一个大拇指加一个雪花的emoji符号。
像是能看见虞婳本人对着大雪板正地竖大拇指,表扬这雪下得大,下得好,非常像她风格。
也未想过此生有机会登上她主页。
周尔襟转发,文案只是将两个emoji换了个位置,有学她的嫌疑。
两边的评论都一刷一堆。
虞婳那边多是点赞,评论也是中规中矩地说“新婚快乐”之类的。
很久,陈恪的点赞和评论才出现,只是一句:“愿你幸福。”
也似有无限深意。
他话里的“你”,只有周尔襟才知道说的到底是谁。
只见过一面的人,说不上祝他周尔襟幸福。
虞婳看陈恪点赞了,才给她的“塑料姐妹”发了电子请柬,请他来婚礼。
今朝雪已非从前雪,周尔襟看向室内那张门票。
而此刻,周钦一个人坐在酒店床尾的地毯上,手边散落酒杯。
脑海里还是她冷漠的那句:“是不是真的很难看出来,我现在喜欢的是你大哥。”
她的话密集地交织在一起,一会儿是她满眼害羞在烟花之下说有点喜欢你,一会儿那些烟花变成雪花点,她脸色漠然说我不喜欢你,甚至厌恶你。
双重叠在一起,那种失重的酸楚在空气里紧逼,好像失去了所有存在。
他闭上眼,意识有些朦胧。
某年他驾驶一架民航机,从香港到首都,但那一年,他只是一个新人,不是机长也不是副机长,而是坐在前面两者后面的替补保险人员。
中途乘务问他是否可以写飞行日志。
他本要拒绝,但却看见了封面写着虞婳名字。
那一年,他们有互相猜测若即若离的暧昧。
他接了本子,在本子上写的是“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然后让乘务请她参观驾驶室,虞婳进来看见他的时候,意识到那句话是他写的,有点不自然。
她穿了带点跟的鞋子,高跟鞋不小心踩他一脚,他淡定提醒她说踩用力点。
她连忙将鞋跟从他皮鞋上移开,又有些无措。
他带着和塔台联系的耳机,还能问她:“小姐,去哪?”
虞婳没说话,只是低了头,窘迫得像是在说这飞机难道她还能中途跳下来吗。
等她参观完要走的时候,他说:“我带你去首都看初雪,别走远。”
落地之后,他没有去酒店,而是在机场大厅等着她。
远远看见她取了行李往外走,天寒地冻,他慢悠悠走过去,调侃说:“走这么快,该不会是在学校又找了个男朋友吧?”
她讶然回头。
因为他们那时只是若即若离。
他的话却落定他们的关系。
她虽然意外,表情变化也没有太大,只是眼睛里有些不好意思,望着他,勇敢又坚定地轻声说:
“我如果认定某个人,只要还有机会,这辈子都不会换人。”
靠在床尾的头一歪,周钦蓦然醒了过来。
外面的大雪仍然乱泊寒夜。
他才意识到一切是梦。
她对他笑是梦。
手机屏幕亮了,是虞婳的动态。
他一点开,却是她被另个男人揽着肩膀的照片,在大雪里,她仰头眼底如含春水看着另一个男人。
她文案简单,在照片底下带的tag却是#我的爱人#
现实如刀割一样侵入,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清晰提醒他,她换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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