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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 欺君枉上之辈,断不可留
    萧玄璟的手指骤然收紧。

    他喉间发紧,指尖抚过她发间的点翠凤穿牡丹。她本该是他的妻,这发饰和婚服,本该是为他而穿。

    “念念……”他闭上双目,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下去。

    萧迎轻笑一声,她踮起脚,将喜帕轻轻覆在他面上。

    绯色缎面擦过他鼻尖,喜帕上的并蒂莲蹭着他唇畔,带着她身上的沁香,沁人心脾。

    萧玄璟缓缓睁开双目。

    透过红色的喜帕,周围的一切,尽数被红色笼罩。

    一片朦胧模糊之中,唯有少女的身影轮廓,是那般瞩目清晰。

    像是透过红色的盖头,看向萧迎一般。

    他颤抖着伸手,指尖触到喜帕边缘的金线。掀开的刹那,他看到萧迎眼尾的泪,像颗琥珀一般,晶亮圆润。

    “阿璟……”萧迎朝他,展开一抹苦涩的笑意。

    “我们此生无缘。”

    “来世,定要做一回真正的夫妻。”

    萧玄璟忽然失了神,将她抱得更紧。

    他尽是不舍,心痛到麻木,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萧迎笑了。

    她笑着任他抱着,发间的珠钗轻晃,发出清脆的响。

    ……

    钟粹宫。

    姜华姝一身素衣,发髻松松垮垮的挽着,眉眼见尽是憔悴,丝毫没有从前京都第一美人的高傲自满。

    她双手捧着一对金镯。那对龙凤呈祥镯泛着暗哑的光,凤凰尾羽的纹路里还嵌着细不可察的金粉。

    那是她要嫁与谢冥的当日,母亲托工部匠人特意淬的,说是要衬得她“金尊玉贵,凤仪天成”。

    当时,她还有些嫌弃这金子艳俗,可如今,便是想要,也无处可寻了。

    “表妹……”谢青瑶叹息一声,缓缓从珠帘后走来。

    她穿月白缠枝莲暗纹的襦裙,发间只插一支青玉簪,比起往日珠钗满头的模样,倒多了几分清减。

    谢青瑶双手轻轻搭在姜华姝的肩头,温柔安慰,“是又在想姨母了吗?”

    姜华姝默默点头,泪水砸在那对镯子上,模糊了视线。

    “母妃几日前,已经同大伯说了此事。”她的声音轻得像落在宣纸上的墨。

    “姨母会入咱们宁家祠堂,风光大葬。”

    谢青瑶在她身边坐下,握着她的手,“人总是要向前看的,你这几日郁郁寡欢,也不肯吃东西。若是姨母瞧见了,该多心疼?”

    她伸手替姜华姝理了理被风揉乱的鬓发,指腹蹭过她耳后未干的泪,将她轻轻抱住,“我们要好好活着,只有活着,才能给姨母报仇。”

    “那些伤害过姨母的人,咱们一个都不要放过!”

    她眼中,似是有团火焰。

    殿外的玉兰树落了朵花,正飘在窗台上。

    姜华姝望着那片白瓣,忽然抬起头,目光阴冷,“表姐,你妆匣里的螺子黛,借我一用。”

    谢青瑶猛地睁大双目,“你要作甚?”

    “鱼目混珠,冒名顶替,欺君枉上之辈,断不可留!”

    说罢,姜华姝昂着头,矜贵优雅的将那对镯子戴在腕间。亦如从前,她仍是京都贵女那般。

    她起身,望着镜中自己苍白的脸,忽然勾了勾唇角。

    镜中倒影里的她,眼尾还挂着泪,可眼底的光,比从前在御花园绽放的海棠还要灼人。

    ……

    凤仪宫内。

    鎏金香炉里焚着龙涎香,混着矮榻旁糕点的甜香在空气里流淌。

    谢冥歪在软榻上,极为放松肆意。玄色衣衫的镶金袖口滑下半截,露出腕间一串东珠手钏。

    那是他十岁生辰时,帝后亲手给他戴上的,如今珠子被盘得愈发油润,映得他半张脸都泛着温润的光。

    沈昭凰倚在金色凤椅上,看倦了折子,正端着茶盏悠然品茶。

    她穿一身浅紫色锦衣,金线绣的凤纹栩栩如生,正衬她的威严霸道。她雍容品茶,举手投足间尽是上位者浑然天成的贵气。

    沈昭凰觑他一眼,朝着女官挑了挑眉。

    女官无声的微笑着,将从御花园里捉来的蛐蛐,将那乘着蛐蛐的罐子靠在谢冥的手背上。

    翡翠罐壁凉丝丝的,里头的蛐蛐许是嗅到了人气,突然叫了一声,从罐内爬到了手背上。

    谢冥手指轻轻动了动,感受到手背上窸窸窣窣的痒,懒洋洋的睁开困倦的双目。

    “母后!您又欺负我。”

    谢冥一脸无奈,捉着手中的蛐蛐,拿过那女官手中的罐子将它装了进去。

    沈昭凰笑着支颐,耳边的东珠耳坠轻轻摇着,更衬美人赫赫风华。

    “本宫有吗?”她尾音带着些许宠溺。

    “你幼时,不是闹着要本宫陪你捉蛐蛐吗?”

    沈昭凰心情一好,殿内的气氛也轻松了许多。周身的女官也跟着轻笑出声。

    谢冥放下书,翻身坐直,发间玉冠歪了半寸也浑然不知。

    他笑着,“母后还当儿臣是小孩子呢。”

    沈昭凰突然来了兴致,“说起来,本宫还真忘了。”

    “你都要成婚了,是长大了。”

    谢冥赶紧岔开话题,“前几日送母后的雨前龙井,母后可尝了?”

    “尚可。”沈昭凰慵懒支颐,垂眸看向桌上的茶盏。

    “就是不如迎儿送的合本宫心意。”

    她微微阖上双目,闭目休憩。

    自萧迎来了之后,她夜夜安眠,心旷神怡。

    萧迎那孩子变着法的寻稀罕玩意哄她开心,她想不喜欢都难。

    “母后……”谢冥满脸写着不悦。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您的亲女儿呢。”

    蛐蛐恰到时宜的在罐里叫了一声,像是在应和什么。

    引得沈昭凰越发欣喜,女官们也纷纷笑着。

    谢冥‘啧’了一声,也跟着笑了起来。

    如此也好,若是萧迎身份被人揭露,起码母后能顾念这一点情分,从轻发落。

    也不知道是否太过巧合。

    担心什么,便来什么。

    女官突然从殿外闯进,恭敬跪地行礼,“给娘娘请安!”

    “娘娘,姜家娘子方才说,有要事要同娘娘禀报。”

    沈昭凰眯了眯眼睛。

    谢容连忙解释,“姜家娘子,是前些日子意外丧母的姜华姝。”

    “许是为了她母亲一事,想请母后出面主持公道呢。”

    沈昭凰了然。

    她挥了挥手,“若有冤情,让她去找大理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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