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已经很清楚这本书的分量了。
只要这本书在手,那这本书上所有写了名字的官员,基本上就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了。
这简直就是一张精准定位的“封神榜”!
而他自己,则是那个掌握着封神大权的天帝!
不过,这些人,每一个都是真心投靠太子的吗?
还是说,在这些人之中,也有一些是奉命潜伏进来的?
他们虽然写了效忠信,但是,说不定他们在写这种效忠信之前,就已经是乾熙帝最忠心的手下了。
之所以写信效忠,不过是奉了乾熙帝的命令罢了。
一个个念头闪过,沈叶的目光落到了索额图的脸上。
“你把这个给我,是什么意思?”沈叶语气平静。
索额图同样无比淡定,低声说道:“殿下,我一个死人,留着这些东西有什么用?”
“只有把它放在您的手中,才能发挥它应有的作用。”
“殿下,这些都是您的羽翼。”
“英雄又怎么能没有羽翼呢?”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更低了:“大皇子有羽翼,三皇子和四皇子也都有羽翼。”
“就连最近刚刚冒头崛起的八皇子,身边也聚了不少人。”
“说起来,我还真是小看了八皇子,没想到他小小年龄,居然有这么多人支持。”
“早知如此,当初就应该……”
后面的话,索额图并没有说出来。
但意思却已经很明显了。
“索相觉得,你把这东西交给我,我就一定会用吗?”沈叶淡淡地道:“这些人不见得就保险可靠啊!”
索额图明白沈叶的顾虑,平静地回应道:“老朽就要去盛京养老了。”
“十年光阴,老臣不一定能活着回来。”
“所以,这东西本来就是太子爷的,也该物归原主了。”
“至于太子爷用不用,和微臣没有关系。”
“既然还给了太子,是存是留,全在太子爷一念之间。”
说到这里,索额图抬起了头,坦然地看着太子,一副问心无愧的模样。
沈叶迎着索额图的目光,心里念头飞快地转动。
这本书对他来说,就是一块烫手的山芋。
留着它,万一被乾熙帝知道了,父子之间的猜忌肯定更深了。
可这些官员的效忠信,又是一股无比强大的力量。
如果运用得当,关键时刻,足以翻江倒海,扭转乾坤。
怪不得在平行空间之中,乾熙帝如此的忌惮太子,原来是太子的手中掌握着如此一支翻天覆地的力量。
思绪翻涌之间,沈叶朝着索额图看了一眼道:“索相,多保重!”
说话间,沈叶就朝着祠堂的门口走去。
索额图没有送沈叶,只是默默的留在祠堂中。
在沈叶走出祠堂之后,他拿起了三炷香,在蜡烛上将香点燃,而后轻轻的插在了香炉上。
微风拂过,香烟缭绕。
在这烟雾中,索额图的脸,越发显得阴晴不定。
半刻钟之后,阿尔吉善快步回来,看着正在轻轻扫地的索额图,迟疑了一下问道:“您和太子说了些什么?”
“只是聊了一些家常,你不必多问。”
索额图朝着儿子看了一眼,然后淡淡地道:“阿尔吉善,收拾东西准备出发吧。”
“陛下已经给过两次机会了,如果这次还不走,那就走不了了。”
阿尔吉善知道,父亲肯定和太子说了什么重要的事,但是,眼见老爹不说,也只能把心里的疑问憋在心里。
半个时辰之后,一辆辆马车从赫舍里府中驶出……
拿到索额图给自己的这本《论语》,沈叶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赶紧回宫。
毕竟这《论语》简直就是一本《百官行述》,一旦落入乾熙帝的手中,乾熙帝别的不用做,就对着这《论语》抓人就行了。
所以这本《论语》,他必须得藏好了。
不过,年栋梁求见这件事情,沈叶已经安排了下去,而且,按照沈叶对于乾熙帝的了解,说不定他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
如果自己去了索额图家,然后再急匆匆地回宫,连约定的事情都顾不上,还不知道乾熙帝会怎么想呢。
所以沈叶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决定去见年栋梁。
年栋梁早就在从索额图家去宫里的路上等着,看到沈叶,他就恭敬的行礼道:“奴才年栋梁,见过太子爷。”
沈叶拍了一下年栋梁的肩膀道:“老年,不用多礼。”
年栋梁心里有事,朝四周看了两眼,这才道:“太子爷,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
“奴才已经包下了前面的琴韵楼,不如边喝茶边向太子爷回禀。”
沈叶虽然恨不得直接回宫,但是此时既然见到了年栋梁,他就神色如常的道:“那咱就去琴韵楼坐坐,休息一下吧。”
琴韵楼距离年栋梁等沈叶的地方很近,懂规矩的年栋梁,早就把楼里的人换成了自己的手下。
沈叶一上楼,茶就已经沏好了。
“老年,我在大兴县观政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对于你的情况,我还是知道的。”
“你老年不论是能力还是功绩,都是可圈可点。”
“就算评不上‘卓优’的评级,至少也是一个‘合格’吧。”沈叶一边喝茶,一边随口道:“你听谁说的,你这次要被贬黜?”
“不是自己吓自己吧!”
年栋梁一边给沈叶递茶,一边沉声道:“太子爷,我一开始也是这样想的。”
“可是,我听一个在都察院的同年说,都察院里有人点了我的名。”
“说无论如何,都要把我贬黜出京师。”
“最好连我的功名也给摘了。”
年栋梁顿了顿,又道:“昨日都察院和吏部的人来了顺天府,听一个同僚说,问我的事儿最多。”
“连一些小事儿都吹毛求疵,紧揪着不放。”
“太子爷您是知道我的,我老年一直都是大事不糊涂,但是在一些小细节上,难免有所疏忽。”
“平时没人计较,可是,一旦有人拿这些做文章,可就麻烦了。”
沈叶看着年栋梁忧心忡忡的模样,笑着道:“这也算是给你提个醒,长个教训。”
“以后你的担子越来越重,小细节也得注意。”
说到这里,他朝着年栋梁道:“放心吧,这事儿我帮你问问。”
听沈叶这么一说,年栋梁脸上顿时如释重负。
临来之前,年栋梁就猜到了太子爷应该会帮他,但是心里终归不踏实,如今亲耳听到太子答应,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总算落地了。
他郑重的道:“微臣一定谨记太子爷的教诲,绝对不会给太子爷丢脸。”
沈叶笑了笑,看似随意道:“对于任伯安的事儿,现在外面怎么说?”
“太子爷,说什么的都有,好多和任伯安熟悉的人都胆战心惊,唯恐自己上了他的《百官行述》。”
“不过,现在的任伯安也成了过街的老鼠。”
“听说,在刑部都没人敢和他说话。”
“微臣觉得,这个任伯安算是彻底完了。”
年栋梁说到这里感慨道:“也不知道他得罪了谁,被人这么整。”
沈叶淡淡的道:“自作孽不可活,你让人盯着点儿任伯安。”
和年栋梁闲聊了一番之后,沈叶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在琴韵楼吃了一顿饭之后,这才回了毓庆宫。
而就在沈叶和年栋梁闲聊的时候,乾熙帝的手中,已经拿到了一份奏折。
奏折里详细记录了沈叶去索额图府里的情形。
记录这个过程的人身份也不低,所以对于一些事情,记载得很是详细。
只不过,因为赫舍里家的祠堂是个特殊的地方,所以这上面倒没有什么记载。
看到太子在赫舍里家的祠堂呆了半刻钟,乾熙帝朝着站在自己下方的赵昌道:“你觉得太子去祠堂,是光上了一炷香,还是见了一个人?”
见谁,乾熙帝并没有明说。
但是,赵昌心里却很是明白,他沉声的道:“据奴才得到的消息,当时陪着太子爷的,只有阿尔吉善一个人。”
乾熙帝沉吟了瞬间,并没有立即说话。
而赵昌作为伺候了乾熙帝多年的人,知道乾熙帝的脾气,所以他老老实实的站在一边,就好似一尊雕像。
“过两天任伯安会被发配到云贵那边,你派人跟着任伯安,查看一下他手里是不是有《百官行述》。”
“得到准确消息之后,就把这个任伯安处理掉吧。”
“手脚利落点!”
对于乾熙帝要除掉任伯安,赵昌并不觉得意外,他沉声的道:“奴才这就派得力人手,让他们盯紧任伯安。”
乾熙帝点了点头,而后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是最终他还是挥了挥手,示意赵昌离去。
赵昌得到了乾熙帝的示意,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他虽然是乾熙帝的亲近之人,却也知道伴君如伴虎,更何况刚刚,乾熙帝一口气说了两个机密的事儿。
虽然这也彰显了乾熙帝对他如此的信任,却也让他有一种深深的恐惧感。
他觉得自己好像知道得太多了。
他还给有一种感觉,那就是乾熙帝对他,好像有点不是太放心了。
最后的感觉,让他心底涌起一种挥之不去的恐惧。
乾熙帝能够让任伯安无声无息地消失,同样可以让他无声地消失。
他得赶紧去查一查,看看太子去索额图家祠堂的时候,究竟有没有见到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