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第二百八十一章 开始了这一天
    邢成义在宿舍的硬木板床上坐了没一会儿,手机没等来王红梅的消息,倒先等来黄师傅的电话。“成义,过来后厨吧,下午有个学术团队的接待宴,得提前泡发燕窝,你过来跟着学。”

    挂了电话,邢成义赶紧起身,把帆布包往床底塞了塞,又拍了拍衣角的褶皱,快步往食堂走。刚进后厨门,就闻到一股淡淡的鸡汤香,黄师傅正站在食材架前,手里捧着一个白瓷碗,碗里装着几盏米白色的燕窝,见他进来,便招手:“来,先洗手,泡燕窝的水和工具都得干净,不能沾一点油星。”

    邢成义赶紧跑到洗手池边,用肥皂仔仔细细洗了三遍手,连指甲缝都搓得发白。等他回来,黄师傅已经把纯净水倒进了玻璃盆,正将燕窝轻轻放进去。“你看,这是干挑燕盏,绒毛少,但还是得挑干净。”黄师傅指着盆里的燕窝,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像是怕惊扰了什么,“先泡四个小时,期间要换三次水,第一次泡软了就把水倒掉,把燕盏撕成细条,挑完毛再接着泡。”

    邢成义凑过去看,燕窝在水里慢慢舒展,像一朵朵刚睡醒的棉花,透着淡淡的米黄色。他想起去年在工地食堂,黄师傅第一次教他泡发燕窝时,自己笨手笨脚把燕盏捏碎了,黄师傅也没怪他,只说“慢慢来,这东西娇贵,得有耐心”。现在再看,倒比当时从容了些。

    “去把那边的镊子和白色瓷盘拿来,等会儿挑毛用。”黄师傅递给他一个漏勺,“第一次换水的时候,用漏勺把燕盏捞出来,别直接用手抓,容易把碎渣弄掉。”邢成义依言照做,手指捏着漏勺的边缘,动作轻得像怕碰碎玻璃。等燕盏捞出来放在瓷盘里,黄师傅拿过一把细头镊子,捏住一根细得几乎看不见的绒毛,轻轻一提就拽了出来:“挑毛得睁大眼睛,绒毛都藏在燕丝的缝隙里,得一根一根找,不能漏。”

    邢成义接过镊子,学着黄师傅的样子,凑在瓷盘前仔细找。起初眼睛发花,看了半天也没找到一根毛,急得额头冒了汗。旁边切菜的李师傅看了,忍不住笑:“小伙子别急,这活儿得练,黄师傅当初教我,我挑坏了三盏燕窝才学会。”

    黄师傅也笑:“没事,慢慢来,今天这几盏先我挑,你看着,下次就该你上手了。”说着,他又挑出一根绒毛,“你记着,挑毛的时候别把燕丝扯断了,不然炖出来口感不好。还有,泡燕窝的水别扔,第二次泡的水澄清了能用来炖,营养都在里面。”

    邢成义点点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黄师傅的手,把每一个细节都记在心里。后厨里很安静,只有菜刀切菜的“咚咚”声、抽油烟机的“嗡嗡”声,还有黄师傅偶尔的叮嘱声。阳光透过后厨的小窗户照进来,落在玻璃盆上,映得水里的燕窝亮晶晶的,像撒了把碎星子。

    泡燕窝的间隙,黄师傅又领着邢成义认其他食材。冷藏柜里放着真空包装的鲍鱼和辽参,黄师傅拿出一袋鲍鱼:“这是大连鲍,明天要用,你记得提前一天拿出来解冻,不能用热水泡,得自然解冻,不然肉质会柴。”他又拿出一袋辽参,“辽参更娇贵,泡发的时候不能用铁器,连盆都得是玻璃或陶瓷的,泡发好的辽参要放在冰水里镇着,口感才q弹。”

    邢成义一边听一边点头,手里悄悄在手机备忘录里记着:“鲍鱼:自然解冻,忌热水;辽参:忌铁器,泡发后冰水镇。”他怕自己记不住,毕竟这些食材都不便宜,要是出了错,他可赔不起。

    下午四点多,泡好的燕窝该炖了。黄师傅把燕窝放进紫砂盅,加了适量的纯净水和几颗冰糖,又切了一小块老冰糖放进盅里:“炖燕窝要用文火,隔水炖四十分钟,不能炖太久,不然会化成水。”他把紫砂盅放进蒸锅,又对邢成义说:“你盯着点时间,到点了就关火,我去看看其他菜的准备情况。”

    邢成义赶紧搬了个小凳子坐在蒸锅边,眼睛盯着墙上的挂钟,秒针“滴答滴答”地走,像敲在他的心尖上。他想起王红梅,不知道她现在是不是也在忙——电子厂的流水线是不是也这么多规矩?她会不会也像自己一样,正跟着别人学新东西?手机揣在兜里,他忍不住摸了摸,还是没动静,心里有点慌,却又安慰自己:说不定她在收拾宿舍,没看手机。

    “成义,时间到了!”黄师傅的声音从旁边传来,邢成义猛地站起来,差点把凳子碰倒。他赶紧掀开蒸锅的盖子,一股清甜的香味扑面而来,紫砂盅里的燕窝炖得晶莹剔透,汤汁浓稠,冒着淡淡的热气。黄师傅走过来,用勺子舀了一勺尝了尝,点点头:“嗯,火候正好,你记着,炖燕窝的火不能大,水开了之后要转小火,不然盅里的水会溢出来。”

    邢成义赶紧应着,看着黄师傅把紫砂盅端到备餐台上,心里有点小小的成就感——虽然没上手挑毛,但至少把火候盯住了,没出岔子。

    傍晚六点,学术团队的人陆续到了。邢成义跟着黄师傅和其他师傅一起上菜,他负责端燕窝和辽参。第一次端着这么贵的菜,他手有点抖,生怕洒出来。有个戴眼镜的教授看他紧张,笑着说:“小伙子别紧张,这燕窝闻着就香,你师傅教得不错。”邢成义脸一红,赶紧说了声“谢谢教授”,快步退了下去。

    忙到晚上八点多,接待宴才结束。后厨的师傅们开始收拾,邢成义主动留下来帮忙洗碗、擦灶台,李师傅拍着他的肩膀说:“小伙子不错,眼里有活,比那些来了就想偷懒的强多了。”黄师傅也笑着说:“今天表现还行,明天开始学挑燕窝,好好练。”

    邢成义点点头,心里暖暖的。收拾完后厨,他跟黄师傅和李师傅道了别,往宿舍走。bJ的夜晚比鄄城冷多了,风刮在脸上像刀子,他裹紧了棉袄,加快了脚步。回到宿舍,他第一件事就是掏手机,终于看到了王红梅的消息,是半小时前发的:“成义,我到天津了,宿舍挺好的,跟同学住一起,你别担心。今天太累了,明天再跟你细说。”后面还跟着一个打哈欠的表情。

    邢成义看着消息,嘴角忍不住往上扬,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他赶紧回复:“到了就好,累了就早点休息,明天别太累,有事儿随时跟我说。”发完消息,他把手机放在枕头边,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

    今天一天,从鄄城到bJ,从陌生的车站到熟悉的后厨,从紧张到慢慢从容,像一场梦,却又那么真实。他想起黄师傅教他泡燕窝的样子,想起李师傅的玩笑,想起教授的鼓励,还有王红梅的消息,心里满是踏实。虽然王红梅不在身边,虽然bJ的冬天很冷,但他知道,只要好好学手艺,好好干活,就能离自己的期待越来越近——攒够了钱,就回鄄城开饭馆,和王红梅一起,把日子过成他们想要的样子。

    邢成义闭上眼睛,嘴角还带着笑,窗外的月光照进宿舍,落在他的脸上,温柔得像家乡的雪。

    雪后归程·津途

    王红梅把粉色行李箱塞进客车行李架时,指尖还沾着鄄城车站的雪粒。董娜从车窗探出头,冲她挥着手里的烤红薯:“红梅快过来!刚买的,还热乎着呢,给你留了个大的!”李芳坐在靠窗的位置,已经把围巾解了搭在椅背上,笑着拍了拍旁边的空位:“就等你了,再不来司机就要发车啦!”

    王红梅赶紧坐下,接过董娜递来的烤红薯,外皮焦黑,掰开时冒着甜丝丝的热气,烫得她指尖轻轻跳。“刚才跟邢成义聊了好一会儿吧?”董娜挤了挤眼睛,“我们在车后面都看着呢,人走了还站那儿瞅,脸都红透了。”王红梅咬了口红薯,甜糯的口感裹着热气滑进喉咙,却还是没压住脸颊的烫:“就说了几句话,他今天回bJ,正好遇上了。”

    “遇上?我看是特意等吧!”李芳笑着打趣,“上次你跟我们说他帮你修了家里窗户,还送你回家,我就觉得这小伙子不错,踏实。”王红梅没反驳,只是把目光转向窗外——客车缓缓开动,鄄城车站的灰色屋顶渐渐往后退,屋顶上的积雪在晨光里泛着浅白的光,像撒了层碎盐。

    出了鄄城城区,客车驶上乡间公路。雪后的田野还裹着白毯,冬小麦的绿芽从雪缝里钻出来,像给白毯绣了圈浅绿的边。路边的杨树枝桠光秃秃的,枝尖挂着的雪团被风一吹,“簌簌”往下掉,落在积着薄雪的田埂上,没声响就化了。董娜指着远处的村庄:“你看那村口的老槐树,去年我们来鄄城找你玩,还在树下拍过照呢!”

    王红梅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老槐树的枝桠遒劲,像只张开的手托着雪,树底下的石碾子还在,只是盖了层雪,像个圆滚滚的白馒头。“那时候你还说,等开春了要带我们去山上摘野酸枣。”李芳掏出手机,翻出去年的照片,屏幕上三个姑娘挤在老槐树下,笑得眼睛都眯了,“现在倒好,先跟我们去天津了。”

    “等以后有空,再带你们去。”王红梅笑着说,心里却想起昨晚跟邢成义的电话——他说天津离bJ近,等她稳定了就来看她,还说开春要带她去摘野酸枣。手机揣在兜里,她摸了摸,想着到了天津再给他报平安,现在车上太吵,怕听不清。

    客车驶过高架桥时,雪渐渐停了。窗外的风景慢慢变了样,田野换成了矮矮的厂房,红色砖墙,蓝色屋顶,烟囱里冒出的白烟在风里散成淡雾。董娜指着远处的河流:“那是马颊河吧?去年夏天我们去河边玩,水还挺清的。”河面结着薄冰,冰面反射着阳光,像块碎银子铺在地上。李芳拿出零食袋,倒出瓜子和橘子:“来,边吃边聊,说说到了天津,咱们先去吃什么?”

    “我听说天津的狗不理包子特别有名,还有耳朵眼炸糕!”董娜眼睛亮了,“咱们宿舍楼下就有个小吃街,昨天我查了,评价可好了。”李芳点头:“我还想去五大道看看,听说那里的老房子特别好看,拍照片肯定出片。”王红梅听着她们聊,心里的期待也跟着冒出来——她没去过天津,以前只在电视上见过,现在能跟好朋友一起,倒也不觉得陌生了。

    客车进tJ市区时,已是下午。高楼渐渐多了起来,玻璃幕墙反射着阳光,晃得人睁不开眼。路边的商铺挂着红灯笼,有的还贴着“新年快乐”的窗花,年味还没散。李芳指着窗外的摩天轮:“那是天津之眼吧?晚上亮灯肯定特别好看!”董娜赶紧拿出手机拍照:“等周末咱们来坐!从上面看天津夜景,肯定特别美。”

    王红梅也掏出手机,给邢成义发了条消息:“我快到天津了,沿途风景特别好,等我安顿好了跟你细说。”刚发出去,客车就驶进了汽车站。三个姑娘拎着行李下车,一股比鄄城稍暖的风扑面而来,带着城市的烟火气。董娜的表哥已经在车站门口等她们,笑着接过行李:“早就在这儿等了,宿舍都给你们收拾好了,先去吃点东西,再送你们过去。”

    坐上董娜表哥的车,穿过天津的街巷。路边的老房子带着欧式风情,红砖墙,圆拱门,窗户上挂着花盆,虽然是冬天,却还是透着生气。路过小吃街时,香味从车窗缝里钻进来,有包子的香,有炸糕的脆,还有糖炒栗子的甜。“先去吃狗不理包子吧!”董娜拉着王红梅的胳膊,“我早就想吃了!”

    走进包子铺,热气扑面而来。点了两笼包子,一笼猪肉馅,一笼素馅,还有三碗小米粥。包子皮软乎乎的,咬一口满是汤汁,猪肉馅的鲜,素馅的香,混着小米粥的暖,一下子驱散了旅途的疲惫。董娜吃得满嘴是油:“太好吃了!比咱们鄄城的包子还香!”李芳笑着递过纸巾:“慢点吃,没人跟你抢,以后有的是机会吃。”

    吃完饭,董娜表哥把她们送到电子厂宿舍。宿舍是四人间,有暖气,有阳台,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暖暖的。三个姑娘开始收拾行李,董娜把衣服挂进衣柜,李芳整理着洗漱用品,王红梅把自己的小摆件——一个陶瓷饺子,放在桌子上,那是去年邢成义帮她修窗户时,顺手给她买的。

    收拾完,王红梅坐在阳台的椅子上,给邢成义发了条消息,还拍了张宿舍的照片:“我安顿好了,宿舍挺好的,跟董娜、李芳住一起,你别担心。今天太累了,明天再跟你细说沿途的事。”发完消息,她靠在椅背上,看着楼下的街道——路灯亮了,暖黄色的光洒在雪后的路上,偶尔有行人走过,说说笑笑,透着热闹。

    她想起从鄄城到天津的一路,想起董娜的烤红薯,李芳的照片,想起田野里的雪,市区的高楼,想起邢成义在车站的笑脸,心里满是踏实。虽然离开了家,离开了邢成义,但有好朋友在身边,有新的生活在等着,还有那个关于饭馆的约定在心里,她觉得,这样的日子,挺好的。

    晚风从阳台吹进来,带着点凉,却不刺骨。王红梅裹紧了身上的外套,嘴角带着笑——天津的第一晚,很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