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掀起他散乱的头发,血污斑驳的铠甲在火把光下泛着冷硬的光,这哪里还是那个统御八旗、威慑辽东的后金大汗,分明是困于绝境的困兽,却仍要亮出最后的獠牙。
镶黄旗的士兵们知道已是绝境,反而激起了血性,眼中的惧色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疯狂。
他们看着努尔哈赤的背影,他们大多是跟着努尔哈赤从赫图阿拉起兵的老部,或是他的同族子弟,早已将“为大汗死战”刻进了骨子里。
此刻绝境在前,反而激出了血性:“为了大汗!为了八旗!”纷纷举起马刀,跟在努尔哈赤身后,发起了决死冲锋。
呐喊声刺破夜空,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震得城头的明军都微微侧目。
曹文诏见努尔哈赤竟主动冲来,眼中闪过一丝厉色,高声下令:“胸甲骑兵两翼包抄!堵住他们的退路!三千营的将士们跟我冲!活捉努尔哈赤,封侯拜相就在今朝!”
话音未落,曹文诏已策马冲出,手中长枪直指努尔哈赤,枪尖映着火光,泛着冷冽的杀意。
三千营骑兵紧随其后,马刀出鞘的“唰唰”声连成一片,漆黑的骑兵阵列如同一道洪流,朝着后金残兵碾压而去。
镶黄旗士兵也不含糊,踩着同伴的尸体,挥舞着马刀迎了上去,两拨人马轰然相撞的瞬间,马刀劈砍铁甲的脆响、士兵中刀后的惨叫、战马受惊的嘶鸣,瞬间交织成夜色中最惨烈的乐章。
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围剿,却因双方的死战而显得异常惨烈。
一名镶黄旗巴牙喇挥刀劈向明军骑兵,却被对方用枪杆格挡,随即被另一人从侧面刺穿小腹,他死死抓住枪杆,将最后一丝力气灌注在刀上,砍向对方的马腿,两人一同摔落马下,在地上扭打起来,最终被乱蹄踏成肉泥。
费英东护在努尔哈赤身边,马刀接连砍倒三名明军士兵,自己的肩膀却被劈中,鲜血淋漓,可他依旧咬牙坚持,不肯后退半步。
他费英东是后金五大臣之一,从努尔哈赤十三副铠甲起兵时便追随左右,今日就算死,也要护大汗多走一步。
与此同时,两翼的胸甲骑兵已完成包抄。他们并未急于冲锋,而是停下马来,举起转轮火铳,对着后金残兵密集处射击。
“砰砰砰”的铳声骤然响起,铅弹如雨点般射向人群。一名镶黄旗士兵刚举起马刀,铅弹便穿透了他的棉甲,在他胸口炸开一个血洞,他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便从马背上摔落。
待火铳子弹打空,胸甲骑兵们迅速将火铳别在腰间,拔出马刀,他们本就不是单一的龙骑兵,而是身披百炼胸甲的全甲骑兵。
此刻发起冲锋,其威势比三千营更甚,所过之处,后金士兵纷纷被砍倒,根本没有反抗之力。
镶黄旗的士兵越来越少,原本三千人的队伍,此刻已不足五百。费英东为了保护努尔哈赤,被一名明军骑兵砍中胸口,马刀穿透甲胄,刺进肺腑。
他倒在马背上,鲜血不断从口中涌出,染红了身前的马鞍,却仍挣扎着伸出手,想去抓努尔哈赤的马缰绳:
“大汗……快走……”话音未落,便摔落马下,被后续冲来的明军战马,瞬间将他的身体踏成了肉泥。
“费英东!”努尔哈赤看着费英东的尸体,眼中满是血丝,他疯了般挥舞着弯刀。
更致命的是,古勒寨的寨门突然“嘎吱”一声被推开,郑明远亲自率领一队胸甲骑兵、刀盾掷弹兵与火铳兵冲了出来。
刀盾兵在前组成密集方阵,盾牌相撞的“咚咚”声如战鼓,挡住后金残兵的反扑;火铳兵在方阵后方半蹲,持续射击,不断收割性命;胸甲骑兵则从侧面穿插,将残存的后金士兵分割成小块。
此刻的后金残兵,已被明军从四面八方团团包围,如同困在磨盘里的豆子,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一点点碾压、吞噬。
努尔哈赤奋力挥舞着弯刀,却感觉体力渐渐不支,手臂被铅弹擦伤,鲜血顺着刀柄流下,握刀的手越来越滑。
一名胸甲骑兵朝着他冲来,马刀劈向他的头颅,努尔哈赤急忙用刀格挡,“铛”的一声巨响,他被震得手臂发麻,弯刀险些脱手。
就在此时,曹文诏策马冲到他身后,长枪如毒蛇般刺出,精准地刺穿了努尔哈赤的马腹。战马发出一声凄厉的嘶鸣,前腿跪地,将努尔哈赤从马背上甩了出去。
他重重摔在地上,胸口撞上一块石头,顿时气血翻涌,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几名明军士兵立刻扑上前,想要将他按住。努尔哈赤眼中闪过一丝绝望,伸手去摸腰间的匕首,那是他起兵时便随身携带的匕首,曾用它斩杀过无数敌人,今日,他想用它结束自己的性命,绝不能被俘受辱。
可不等他摸到匕首,曹文诏已翻身下马,一脚踩在他的手腕上,“咔嚓”一声轻响,努尔哈赤只觉得手腕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他惨叫一声,匕首从腰间滑落,掉在地上,发出“当啷”一声轻响。
“努尔哈赤,你跑不了了!”曹文诏冷笑一声,示意士兵将他绑起来。粗绳紧紧勒住努尔哈赤的身体,让他动弹不得。
努尔哈赤躺在地上,看着周围仍在抵抗的镶黄旗士兵一个个倒下,眼中满是血丝,却只能发出一声声无力的嘶吼,如同受伤的野兽。
最后剩余的一百多镶黄旗士兵,在一名牛录章京的带领下,紧紧围成一团。他们看着被绑在地上的努尔哈赤,那个他们追随多年、视为神明的大汗,此刻像一条被捆住的蛆虫,在地上挣扎扭动,布满血污的脸上满是不甘与绝望。
牛录章京的目光扫过身边的士兵:这些人大多是他的同族兄弟,方才一起冲锋的三千多人,如今就只剩下这百号人。
他抬头看向城头,那面大明日月龙旗在火把光下猎猎作响,刺得人眼睛生疼。眼中的疯狂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茫然与苦涩,大汗被俘,八旗精锐尽失,他们就算拼死一战,又能改变什么?
“哐当”一声,牛录章京扔下了手中那柄砍杀了无数敌人的长刀。这一声,像是一个信号,周围的镶黄旗士兵们面面相觑,随即纷纷扔下了手中的马刀、长斧,兵器落地的“哐当”声此起彼伏,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沉重。
“大明万岁!陛下万岁!”明军士兵们的欢呼声瞬间响彻云霄,震得周围的树木都微微颤抖。
曹文诏走到努尔哈赤面前,用马靴踢了踢他的腿,语气中满是轻蔑:“尔世代受大明恩赏,封官赐地,却忘恩负义举兵叛上!今沦为阶下囚,正是尔背主之罪的报应!”
努尔哈赤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只是嘴角却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容,他终究还是输了。
他输在了轻视大明,输在了低估朱由校的决心,更输在了这支他从未放在眼里的大明军队身上。他毕生的基业,他想统一天下的野心,终究还是毁在了萨尔浒的夜色里。
夜色渐深,古勒寨城下的火光依旧明亮。明军士兵们押着被绑得严严实实的努尔哈赤,以及被俘的后金残兵,朝着萨尔浒的方向走去。火把的光芒照亮了他们的前路,也照亮了满地的尸骸与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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