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暹罗王宫内的议事殿中,烛火通明,朱允炆正召集麾下核心官员,围站在一幅巨大的中南半岛舆图前,神情专注而坚定。
这幅舆图由朝廷钦赐,标注极为详尽,三宣六慰的部族分布、山川河流、城池关隘乃至驿道商路,皆清晰可辨。
朱允炆手中握着一支狼毫笔,在舆图上反复圈点勾画,时而停在麓川平缅宣抚司的山地地形上沉思,时而对着木邦、孟养两宣慰司的交界区域皱眉,时不时与身旁一位身着青色官袍、面容儒雅的中年男子低声商议,殿内气氛凝重而热烈,一场针对三宣六慰的收服大计,正在紧锣密鼓地酝酿之中。
这位中年男子便是朱标特意派遣来辅佐朱允炆的国相,名唤秦裕伯,乃是江浙名士,自幼饱读诗书,精通经史兵法,更擅长权谋策略与地方治理,曾在洪武朝担任过地方知府,政绩斐然,因性情沉稳、智计过人,深得朱标信任。
此次朱允炆出镇暹罗,朱标特意将秦裕伯派来担任国相,便是为了帮他稳固政权、谋划大事,收服三宣六慰的诸多事宜,秦裕伯正是核心智囊。
“国相,”朱允炆指着舆图上三宣六慰的区域,语气坚定地说道,“此前太子殿下与大将军王前来,已然点明,未来朝廷经略南洋的核心,便是这中南半岛。而这中南半岛的关键,又全在三宣六慰身上——只因这些土司部族的兴衰,皆与蜀身毒道、******紧密相连,这两条商路,便是中南半岛的命脉所在。”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昔年博望侯张骞出使西域,在大夏国时意外得知,由蜀地西南取道身毒,便可直通大夏,他当即向朝廷禀报了这一发现,不仅揭示了与西北诸国往来的可能,更暗示了这条商路巨大的通商价值。而如今云南承宣布政司下辖的这些土司,皆是中南半岛的大城邦,其辖地恰好扼守着蜀身毒道与******的关键节点,是商路往来的必经之地。昔年洪武大军平定云南后,便在阿瓦设置缅中宣慰使司,任命阿瓦王为宣慰使,后来又在缅甸南部增设宣慰使司及五个长官司,便是看中了这些地区的战略与商贸价值。”
秦裕伯微微颔首,补充道:“王爷所言极是。这些土司城邦之所以能发展壮大,正是凭借着商路带来的便利,垄断了香料、矿产、丝绸等物资的转运贸易,积累了巨额财富。他们为了保障商路安全、巩固自身地位,才积极争取朝廷的认可,纷纷纳贡称臣,请求颁赐封号——毕竟大明的强盛,能为他们提供庇护,也能让他们的商贸活动更顺畅。但这不过是表面文章罢了,骨子里,这些土司首领皆以部族利益为先,视辖地为私产,对朝廷的政令向来是‘听调不听宣’,甚至暗中截留商路税收、扩充私人武装,根本没真正将大明放在眼里。”
“这正是本王的机会!”朱允炆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手中毛笔重重敲在舆图上,“他们借大明的威名谋利,却不愿受大明的管辖,这种阳奉阴违的局面,绝不能再持续下去!如今交趾已设行省,占城、真腊内附,暹罗也归入大明版图,三宣六慰已成孤悬之势,正是将其彻底收服的最佳时机。只要拿下三宣六慰,便能将蜀身毒道与******的关键节点尽数掌控,不仅能让朝廷垄断商路之利,更能打通中南半岛的陆上通道,为大明一统这片土地奠定根基。”
秦裕伯捋了捋胡须,沉吟道:“殿下洞察深远,收服三宣六慰,确实是一举多得的上策。但这些土司经营多年,势力盘根错节,且部族林立、彼此抱团,又熟悉地形,不可贸然用兵。依臣之见,当以‘权谋为先,武力为后,恩威并施,分化瓦解’为策略,逐步推进。”
朱允炆闻言,眼中露出赞许之色,示意秦裕伯继续说下去。
“首先,当行‘离间计’。”秦裕伯指着舆图上木邦与孟养的交界地带,“这些土司表面团结,实则矛盾重重。木邦与孟养为争夺边境商路控制权,积怨已久;麓川平缅宣抚司野心最大,时常侵扰周边土司,引起众怒;八百大甸、老挝则偏向中立,摇摆不定。我们可暗中派遣使者,携带厚礼前往木邦、车里等与麓川有隙的土司处,许以通商特权与朝廷庇护,挑拨他们与麓川的矛盾,同时散布麓川暗中扩充兵力、意图吞并周边的消息,让土司之间相互猜忌、内耗。”
“其次,当行‘威慑计’。”秦裕伯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凝重,“暹罗的军队经过半年整顿,已有一定战力,再辅以朝廷支援的火器与铠甲,足以形成威慑。我们可在暹罗与三宣六慰交界的边境地带,调集兵力举行军事演习,展示大明的军威与火器的威力,让那些心存侥幸的土司明白,反抗大明只有死路一条。同时,以朝廷名义颁布诏令,要求三宣六慰土司亲自前往暹罗朝见,不来者便以‘藐视天威’论处,先从气势上压制他们。”
“再者,当行‘拉拢计’。”秦裕伯继续说道,“对那些愿意臣服、按时朝贡的土司,朝廷可给予丰厚赏赐,不仅延续‘厚往薄来’的政策,还可允许其首领子弟前往金陵国子监求学,授予其家族大明官职,让他们切实感受到依附大明的好处。同时,在土司辖地推行中原的耕作技术与儒学教化,减免当地赋税,让百姓得到实惠,从而收服人心——毕竟,土司的统治根基在百姓,百姓归心,土司自然难以作乱。”
“最后,当行‘雷霆计’。”秦裕伯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对那些冥顽不灵、公然违抗朝廷诏令,甚至勾结其他势力意图作乱的土司,如麓川平缅宣抚司,当果断动用武力。我们可联合其他土司的兵力,以‘清剿叛逆’为名,集中力量将其击破,擒杀其首领,废除其世袭特权,将其辖地直接纳入大明管辖,设立府县,派遣流官治理,以此震慑其他土司,让他们明白朝廷的决心。”
朱允炆认真听着秦裕伯的谋划,连连点头,脸上的神色愈发坚定:“国相所言,句句切中要害!这‘离间、威慑、拉拢、雷霆’四计,层层递进,环环相扣,正好对症下药。麓川平缅宣抚司野心最大,且树敌最多,我们便可先拿它开刀,杀鸡儆猴。”
他随即拿起毛笔,在舆图上麓川的位置画了一个大大的圈:“明日起,你便安排使者,分赴木邦、孟养、车里等土司处,暗中联络,许以承诺;同时,传命兵部,调集三万大军,在边境举行军事演习,展示军威;另外,向朝廷汇报请求发布诏令,限三宣六慰土司一月之内前来暹罗朝见,否则后果自负。”
“王爷英明。”秦裕伯躬身行礼,“臣这就去安排。不过,臣还有一虑:三宣六慰地处偏远,消息闭塞,我们需先在其辖地散布大明的威德,让百姓知晓朝廷的政策,同时安插眼线,收集各土司的动向,以便及时调整策略。此外,还需向朝廷上书,请求交趾的盛庸将军与云南的西平侯予以配合,一旦战事开启,可从南北两面形成夹击之势,确保万无一失。”
“所言极是。”朱允炆点头道,“你即刻起草奏折,详述我们的计划,快马送往金陵,禀报父皇,请求朝廷支援。至于安插眼线、散布消息之事,就交给你全权负责,务必隐秘行事,不可打草惊蛇。”
“臣遵旨。”秦裕伯应声退下,着手安排各项事宜。
议事殿内,朱允炆独自站在舆图前,目光扫过三宣六慰的每一寸土地,心中充满了斗志。
他知道,这是他建功立业的绝佳机会,也是他向父皇、向整个大明宗室证明自己的机会。
昔日在应天宫内的怯懦与失意,早已被他抛诸脑后,如今的他,是手握实权的暹罗王,是肩负着大明一统中南半岛使命的皇子。
朱允炆握紧拳头,心中暗暗发誓:定要凭借自己的智谋与勇气,收服三宣六慰,平定中南半岛,让大明的旗帜插遍这片土地,让父皇为他骄傲,让大哥对他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