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殿下是想说,今日我必死无疑?”孟仁康手脚被麻绳捆得紧紧的,勒得他手脚生疼,也磨出了鲜红的血丝,可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哭。
这会儿被李珩如此一说,他的脑子里想到母亲、长姐、祖父与大伯父,他只觉得他们一定会来救他的。
李珩之言,他并不相信。
而直接略过他父亲,是他和李珩都知晓,他的父亲在他被绑架的这件事情上,帮不了一点儿忙。
无权,等同于无用。
而天生的父爱,他相信父亲是爱他这个儿子的,只是爱归爱,相信归相信,现实总是要比感性更残酷。
他虽然年岁不大,不过才九岁,但因着母亲是父亲的继室,打小就听到不少风言风语。
此中包括父亲的原配曾氏,包括曾氏留下的嫡长姐,包括父亲在母亲之前在外面养的外室生下的庶长兄,还有……李珩所言的长姐的母亲的死与他母亲有关的言论。
他不知真假,他也无从印证真假。
但李珩所言的,孟仁康只认同一半:“二殿下错了。祖父和大伯可能真会因着某些原因而罔顾我的生死,然我阿姐……”
李珩盯着他。
他定定地直视着李珩:“不会。”
不知为何,此二字,他说得无比坚定。
李珩被孟仁康这双坚定的眼睛吸引到了,他微微笑开:“你就这么笃定你阿姐一定会来救你?”
问着的同时,他脑海里不禁浮现出小时候,他去东宫找李寿玩耍的那一幕。
那会儿,他们都还小。
他不知晓李寿于东宫的处境,尚未萌生非要抢夺李寿太子之位的念头,李寿也还没有像现今这般对他赶尽杀绝,折断他好不容易成长起来的羽翼。
孟仁康笃定地点头:“嗯!”
“你因何会这般笃定?”李珩倒要听听孟十三与孟仁康这对聚少离多的姐弟,是如何产生如此坚定的信任的。
孟仁康低头瞧了瞧被绑得紧紧的手脚,冷哼一声,不愿再讲。
李珩年二十有一,孟仁康年九,足足年长十二岁,自认他走过的桥比孟仁康走过的路都要多得多,他觉得孟仁康之所以对孟十三产生笃定的信任是年纪还小,遇到的事情还少,到目前为止,遇到的挫折也就被他绑来威胁到生死的这一件,故而还能对所谓的血脉相连产生不切实际的幻想。
他都及冠了,不与小孩儿一般见识,哼就哼了,他不会生气儿。
但关于对孟十三的看法,他还是想继续听一听的。
于是他继续问:“你要是愿意说,且说得好,我给你松一松绑,让你舒服一些,可行?”
“怎么样才算好?”孟仁康被绑一整日了,手脚已经又疼又麻得不像是自个儿的,但他也不傻,得先问清楚怎么样才算达到李珩所说的条件。
李珩嘿了一声:“看来读书没读傻啊。先时我还听闻孟府的三公子与四公子,都是一样的书呆子,就是一个是生得好看的大书呆子,一个是吃得很胖的小书呆子。”
孟仁康抿了抿嘴,不理会李珩说道的书呆子言论。
“只要你说,我就给你松一松绳子。”李珩退一步地承诺。
“那你可得说话算话。”孟仁康道。
李珩微微颔首:“行。”
孟仁康开始说:“此前我的同窗习匡镜的姐姐惹了官非,阿镜知晓我阿姐能帮到他姐姐,便来求我,让我带他去见我阿姐。当时我们都在书院,我若答应,就得请假回城,我起先拿不定主意,觉得我与阿姐也不太熟,时逢年节的时候,阿姐甚至都不愿意靠近我和二姐……”
李珩接下道:“你觉得就算你答应了,带着同窗去见你阿姐,你阿姐也不会见,纵然见了,也绝然不会帮。”
他一听孟仁康起头,就知道孟仁康说的是哪一个官非,他关注意李寿的一切,连带着李寿在意的孟府大表妹,他也甚为关注。
此官非,便是他关注到的关于孟十三的其中一件事情。
“后来我经不住阿镜的请求,我还是答应了,带他进城回府,到泰辰院去见我阿姐。”孟仁康没有接李珩的话儿,他自顾自地说下去,“见到我阿姐,阿镜就给我阿姐跪下了,再后来,我阿姐同意帮忙。”
“是而?”
“阿姐连外人都会伸手相救,我这个弟弟,不管阿姐看不看重,总归不会完全撒手不管。”
李珩恍然大悟:“你就是这样推论得出的结果?”
“二殿下是不是觉得有些荒唐?”孟仁康实则自己有没什么底气,他外在坚定的眼神儿,笃定的口气儿,不过是做给李珩看的。
“确实有些荒唐。”李珩不否认。
“松一松。”孟仁康可不管说出来的缘由荒不荒唐,他就想要自己的手脚能好受一些,见李珩没动,他又补多一句,“二殿下要信守承诺。”
李珩起身,走到孟仁康跟前,孟仁康是被绑着坐在椅子里,人儿又矮矮胖胖的,他蹲下身,平视着孟仁康:“你没忘记你是被我绑来的人质吧?”
孟仁康一怔,随即听懂了李珩的意思,怒意浮上圆圆的肉脸:“你不讲信用!怪不得我太子表哥不喜欢你!”
啪!
孟仁康话语刚落,李珩的巴掌就扇到他脸上,将他直接扇歪到一边去,脸上立刻浮现出五指山,整张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起来,额头还磕到椅角,也是被撞得现出了血丝。
“不说话,少说话,不一定会死。”李珩面无表情地看着激怒他的孟仁康,“但太多话,说了不该说的话儿,一定会死。”
“是你让我说的!”到底是孩子气,孟仁康再沉稳也还只有九岁。
“但你说了不讨喜的话儿,让我不开心了,就得挨打。因着如此,我要收回我的承诺。”李珩本就是在等孟十三来换人的同时,于无聊的时间里和孟仁康聊一聊,逗一逗孟仁康罢,并非真的在与孟仁康讲什么条件。
孟府二房的四公子,还不够资格和他谈条件。
孟仁康于此刻也明白过来,李珩就是在拿他消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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