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在门口焦急等待的袁夫人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动静。
她猛地从椅子上弹起,一步冲上前去,双手紧紧攥住病床护栏,眼睛死死盯着丈夫的脸。
接着,宋清雅摘下口罩,一脸倦意地走了出来。
连续数小时的手术消耗了她大量的体力和精神。
此刻她只想尽快完成术后交接,确保病人进入安全观察期。
袁夫人原本紧盯着丈夫的目光,忽然一转,落在宋清雅身上。
那一瞬间,她的眼神变了。
原本焦灼中夹杂着感激的情绪彻底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
宋清雅脚步微顿,心头猛地一颤。
她怔了一下,目光与袁夫人短暂相接,却只看到对方眼中翻涌的怒意。
我什么时候得罪她了?
这个问题在她脑中一闪而过,但很快被更深的疲惫压了下去。
她实在累得很,几个小时高度紧张的精神集中几乎榨干了她的全部力气。
现在最要紧的是把病人安顿好,确保没有术后突发状况。
家属的情绪固然重要,但她不想在这时节外生枝。
她只朝老柳点了点头,轻声提醒道:“推稳点,小心输液管。”
然后,她默默跟在床后面,低着头,快步往特护病房走去。
白大褂的衣角轻轻摆动,脚步踏在瓷砖地面上几乎没有声响。
至于袁夫人的冷脸……
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病房的门一关上,房间顿时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仪器滴滴作响的节奏音。
袁院长被缓缓扶到病床上,护士熟练地为他连接各种监测设备。
所有线路一一归位,发出轻微的滴答声。
宋清雅刚想走上前,对站在床边的袁夫人说几句术后要注意的事项。
可她刚张嘴,话还没出口,就被对方冷冰冰地打断了。
“你走!”
袁夫人突然抬手,手指直直地指向门口。
“这儿没你的事!现在就给我出去!”
宋清雅张了张嘴,嘴唇微微颤抖了一下。
她整个人怔在原地,眼神中充满了错愕。
但她不想在这种敏感的时刻引发争执。
即便内心翻江倒海,面上依旧保持着冷静。
“袁院长刚做完手术,身体非常虚弱,现在最需要的是安静和充分的休息。你们要密切观察他的呼吸频率和脸色变化,如果发现任何异常,比如面色发青、呼吸急促或者意识模糊,立刻按下床头的呼叫铃,通知值班护士过来处理。我待会儿还会再过来看看情况。”
说完这句话后,她没有再多停留一秒,伸手握住门把手,轻轻一拧。
随即拉开病房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走廊上灯光微亮,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的淡淡气味。
老柳一直靠在墙边等候,双手插在白大褂口袋里。
看到宋清雅这么快就从病房出来,而且神情冷淡。
他立刻察觉到事情不对劲,连忙快步迎上前去。
“院长,她凭什么这样对待您?您可是刚刚把袁院长从鬼门关抢回来的人!不说感激吧,连一句谢谢都没有,反而还对您冷言冷语,这是啥道理?这讲不讲理了?简直太过分了!”
他是真的替宋清雅感到憋屈。
换作任何一个有血性的医生遇到这种事,恐怕都难以咽下这口气。
救死扶伤本就不易,还要承受家属无端的怨气,谁受得了?
宋清雅没有停下脚步,向前走去。
只在经过老柳身边时淡淡地扫他一眼。
“没事,老柳。”
这种场面她早已见得太多。
病人康复后家属感恩戴德的有。
可冷眼相对、出言讥讽的也不在少数。
“估计是袁夫人太过担心丈夫的病情,情绪一时失控罢了。毕竟丈夫刚动完大手术,她心里焦虑不安也是人之常情。等以后接触多了,了解清楚了,可能态度就会好起来。”
老柳听了这话却直摇头。
“您就是太心软了!太能忍了!对待这种不分青红皂白、毫无感激之心的人,就得强硬一点!要是她下次再敢给您摆脸色、阴阳怪气,您就得当场给她点厉害瞧瞧!不然啊,她还真以为您是个好拿捏的软柿子!”
唉,这宋院长,医术高超,技术精湛,在业内早就有口皆碑。
可偏偏脾气太温和,太懂得退让。
遇事先想着包容,从不愿与人争执。
别人欺负到头上来了,她还总替对方找借口开脱。
听着老柳那一番义愤填膺的话语,宋清雅的脚步稍稍缓了片刻。
她低垂着眼睫,心中泛起一丝无奈,却又悄然涌上一抹温暖。
她忽然明白过来。
斐堇的父亲一定是在临退休前私下叮嘱过老柳,让他多多照拂自己。
否则以老柳这样在医院资历深厚、见惯风浪的老职工。
怎么可能对一个年纪轻轻、空降而来的新院长如此上心?
她没有回头,也没有再多解释什么,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随即加快了脚步,朝着办公室方向走去。
一场高强度的手术耗尽了她的力气。
她感觉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一样,四肢沉重,脑袋发胀。
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找个地方坐下,闭一会儿眼睛。
哪怕只是几分钟也好。
推开门,她脚步略显虚浮地走进办公室。
她走到桌后,一屁股坐进那张宽大的靠椅里。
然后,她缓缓闭上了双眼。
眼前的世界渐渐模糊,思绪也慢慢飘散。
整个人陷入了半梦半醒的状态,似睡非睡。
耳边只剩下空调低沉的嗡鸣。
办公室里一片安静。
她丝毫没有察觉,在房间角落堆满杂物的阴影里。
有一双眼睛正死死盯着她!
宋成璐蹲在阴暗的角落,紧握着手中的金属棍。
她看着宋清雅毫无戒备地睡着了,头微微歪向一边,呼吸轻缓。
那一瞬间,宋成璐的脸庞慢慢扭曲,嘴角咧开,浮现出一抹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
她等这一刻已经太久太久了……
今天,终于等到了!
她悄悄从暗处挪了出来。
地面微凉,她的鞋底贴着地板,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她一步步朝办公桌靠近,心跳却越来越快。
她的手里紧紧握着一根不知从哪儿捡来的金属棍。
而那一头,已经被她用砂石反复打磨过,变得尖利刺手。
杀了她!
哪怕杀不了她,也要让她残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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