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眼下人证物证俱在。
他若执意护她,反倒显得偏私。
他沉默着,手指在袖中微微蜷起。
可脸面不能丢。
这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潜规则。
尤其是在这种家宅纷争中。
一旦传出去有下人私藏违禁之物,那便是对整个家族名声的玷污。
墨瑾昱身为二公子,肩负着家族荣辱。
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种丑事发酵下去。
最终,他没说话。
沉默,就是同意。
陈大夫见状,心中顿时有了底。
他知道,自己可以动手了。
主子既然默许,那便是将全权交到了他手上。
他弯腰走到醒黛跟前。
“秦小娘,对不住了。”
他说这话时语气平静。
但听在醒黛耳中。
却像是一记丧钟敲响。
她知道,这一关,恐怕躲不过去了。
对方已是名满京城的老大夫,绝不会无故指认谁。
那只干瘦的手先是从衣领擦过,接着顺着胳膊往下探。
醒黛浑身发抖,却不敢反抗。
布料被一点点拨开,每一寸都被仔细查验。
醒黛跪在地上。
她不敢哭喊,不敢挣扎。
只因她清楚,任何过激行为都会被视为心虚的表现。
她能做的,唯有忍耐。
那手忽然在她右袖口停下。
陈大夫的动作戛然而止。
他抬起眼,不动声色地扫了一圈众人。
然后才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在那处褶皱上。
所有人的视线也随之聚焦过去,空气骤然紧绷。
那儿正是刚才郭嬷嬷经过时,“无意”扫过的位置。
那一瞬的触碰太过自然,几乎无人留意。
可如今回想起来,竟像是刻意为之。
难道……
有人早就在布局?
大夫捻起那一角布料,拿到鼻下一闻。
片刻后,他缓缓睁开眼。
“回二公子、二少夫人,这上面沾的,确实是落回的药粉。”
落回!
那可是禁药名录上的毒物。
少量便可致人昏厥,多用则会损伤根本,甚至夺人性命。
醒黛整个人懵了。
她根本不知道什么叫落回!
这个名字她从未听过,药粉更是见都未见过。
她只是一个小小的侍女,哪里有机会接触这等危险之物?
可大夫说得斩钉截铁,周围人的脸色也全变了。
所有人都用怀疑的眼神看着她。
就连平日最要好的小丫鬟,也不敢抬头看她一眼。
“不是我!我真的没见过什么落回!”
她猛地抬起头,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她忍着剧痛往前爬了几步,一把抱住墨瑾昱的腿。
“二公……子……求您……信我一次……”
“二公子!您要信我啊!真的不是我干的!”
她的声音凄厉,每一个字都浸满了委屈和绝望。
她不明白,为什么偏偏是她?
为什么证据就落在她身上?
“我怎么可能去害二少夫人?我又没那个必要!”
她是真心实意敬重司知芮的。
虽然身份低微。
但从不曾有过半分逾越之心。
害主母?
那岂不是自寻死路?
她图什么?
图一个抄家灭门吗?
她死死拽住他的衣角。
那是她最后的希望。
可若连他也放弃了她,那她便真的无路可走了。
可墨瑾昱站在那儿。
没有推开她,也没有回应她的恳求。
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伏在地上哭泣的模样。
司知芮挣扎着想撑起身子,旁边的丫鬟赶紧扶住她的肩膀。
“这毒物竟出现在身边,我真是……吓坏了……”
“东西都找出来了。她到现在还不认错,就想装可怜博您同情,混过去。”
她的语气渐渐转冷。
“我一直待她不薄,就算以前有点小矛盾,也从没动过伤她的心思。”
“可她倒好,竟然敢对主母下手,这心肠太毒了!”
她紧紧盯着醒黛,眼神里满是震惊与痛心。
她停了下,眼角瞄向墨瑾昱。
她在等他的反应,看他是否会为了一个侍女而动摇。
“您不会真为了这么个下人,落个护妾欺妻的名声吧?”
这话轻飘飘地说出来。
却重重砸在每个人心头。
护妾欺妻。
这是士族子弟最忌讳的罪名之一。
轻则遭人非议,重则影响仕途前程。
她巧妙地把问题上升到了伦理道德层面。
逼得墨瑾昱不得不慎重考虑。
这话一出,墨瑾昱终于有了动静。
他缓缓低下头,目光掠过醒黛仍在抽搐的肩膀。
又移到司知芮那张泫然欲泣的脸庞上。
良久,他才抬起右手。
他抬起手,用拇指轻轻擦掉司知芮脸上的泪痕。
“你好好养身子,别操这些心。”
墨瑾昱语气温和。
他轻轻拍了拍司知芮的手背。
说完,他转头看向还跪在地上的醒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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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曾以为她只是个安分守己的丫头。
却没料到她竟敢暗中下手,触碰他的底线。
墨瑾昱冷冷地说道。
“醒黛居心险恶,蓄意加害主母。”
那些蛛丝马迹早已被查清。
药渣中的异样成分、她深夜出入厨房的踪迹、还有丫鬟无意间听见的低语。
所有线索拼凑成铁一般的事实,无可辩驳。
“证据确凿,本该重重发落。”
“念她身上还有伤……等她养好了,打二十板子。”
“滚回你原来待的地方去。”
这话如同宣判,彻底斩断了她曾短暂拥有的体面。
不是回偏房,而是回到她刚进府时待的那个角落。
那是西角门后一间不足十步的小屋。
四面漏风,潮湿阴暗,平日堆放杂物。
她曾在那儿扫地、洗衣、挑水。
每日天未亮便起身劳作,连一碗热粥都得靠运气才能分到。
如今,墨瑾昱要她再回去,意味着一切荣耀与待遇尽数归零。
醒黛整个人猛地一抖。
司知芮眼里却浮起一股不甘。
她盯着醒黛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心中并无半分怜悯。
反而觉得处罚太轻。
她记得自己喝下那碗药后的剧烈腹痛。
整整三天卧床不起,差点伤及胎儿。
这般狠毒之心,怎能仅以二十板了结?
才二十板?
太轻了!
她想看到的是醒黛跪地求饶。
还想让墨瑾昱罚得更狠些。
可话到嘴边,却又不敢说出来。
她看着墨瑾昱挺拔的身影立在那里。
周身气场沉静如渊,竟让她生出几分怯意。
她不敢违逆墨瑾昱,也不敢争执。
“夫君。”
她终于忍不住,轻唤一声。
话音未落,墨瑾昱已经接过旁边丫鬟递过来的碗。
他舀了一勺温热的药,直接送到司知芮嘴边。
“喝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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