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家中有权有势,或是女子自己手里握着几亩田、几间铺子,再寻个良人过日子,也算不得什么稀罕事。
即便是夫家亡故后改嫁,或与前夫离了婚另觅姻缘。
旁人顶多背后嚼两句舌根,面上也不敢多说什么。
可像姑娘这样,直接说出来、不怕人议论的,真不多见。
一般人家的女儿,哪怕心里想再嫁,也总是藏着掖着,羞于启齿,生怕被人戳脊梁骨,落个“轻浮”“不守妇道”的名声。
可醒黛姑娘却不一样,她不仅坦然提及自己的婚事,言语间还带着几分洒脱。
她不在乎流言蜚语,也不惧世俗眼光。
这般胆识气度,在这京城里实属罕见。
“奴婢笨嘴拙舌的,姑娘说得对。”
盼巧低着头,双手绞着衣角。
她知道自己口才不佳。
平日里说话总是磕磕绊绊,常常词不达意。
刚才她还在为姑娘担忧,怕她因昨夜的事受了惊吓。
结果话还没说完,就被姑娘轻描淡写地化解了。
反倒是自己显得有些小题大做,越想越觉得不好意思。
醒黛笑了笑:“等将来,我也给你挑个好人家,风风光光把你嫁出去。”
她眉眼弯弯,笑意盈盈,伸手轻轻拍了拍盼巧的手背。
她是真心把盼巧当亲人看待的。
从不把她当成个寻常丫鬟使唤。
她早就在心里盘算好了,将来一定要让盼巧过上好日子,不能让她一辈子困在深宅大院里,做个任人差遣的下人。
盼巧脸一下红了:“姑娘别取笑我!我才不嫁人,我就想守着您。”
她说的是真心话,自小跟着醒黛,早已习惯了她的温柔,习惯了她事事为自己着想。
若有一天要离开姑娘,去一个陌生的人家,面对一个不知是好是坏的夫婿。
她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生不出半点欢喜来。
她宁愿一辈子留在姑娘身边,做个小丫鬟,端茶倒水,梳头更衣。
只要能看见姑娘安然无恙,她便心满意足。
醒黛只是笑,没再说什么。
她没有反驳,也没有再劝。
只是静静地望着盼巧,眸光温柔如水。
有些话不必说破,有些承诺也不必当场许下。
将来的事,谁说得准呢?
但她心中已有决断。
无论前路如何,她都不会让盼巧委屈。
“对了,”盼巧忽然想起,“金夫人给姑娘准备的大礼到了。刚才时衡让小厮来传话,说已经安置在兰苑了,让您明天去看看。”
她像是突然记起一件要紧事,语气一下子变得认真起来,连脸上的红晕都消了。
金夫人一向疼爱醒黛姑娘,每逢节庆或姑娘生辰,必有厚礼相赠。
这次说是“大礼”,想必更是非同寻常。
说不定又是哪位名家亲手绘制的字画,或是海外进贡的奇珍异宝。
大礼?
醒黛微微一怔,眉头轻轻蹙起。
她心中略感疑惑,自己并未向金夫人提过任何请求,也没听她提起近来要送什么特别的东西。
怎么突然就冒出来一个“大礼”?
而且还是“已经安置在兰苑”的,显然早已悄悄准备妥当,只等她去查看。
醒黛心里嘀咕,金姨该不会又送一堆值钱的东西来吧?
她坐在椅子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
金姨对她向来疼爱,时不时就送些金银首饰、名贵布料,或是整箱整匣的珍玩摆设。
前次刚送来一对西域进贡的琉璃瓶。
光是那一箱子运费就花了不少银子。
她虽感激,却也有些无奈。
这些东西太显眼,收得多了,难免惹人非议。
还是什么稀罕宝贝?
她脑海中闪过种种可能。
莫非是前些日子听说的那匹南海明珠织就的锦缎?
又或是南疆进贡的百年灵芝?
亦或是哪位退隐高官家中流出的古籍孤本?
她越想越觉得离谱,却又不得不信。
毕竟金姨行事向来出人意料,从不按常理出牌。
第二天。
清晨的阳光洒在青石板上。
院中桂花树轻轻摇曳,空气中飘着淡淡的甜香。
醒黛早早起身,梳洗完毕。
特意换了身打扮,准备去兰苑查看那所谓的大礼。
昨夜她辗转反侧,终究还是忍不住好奇。
今日一早便迫不及待地想去一探究竟。
她特意穿了件嫩绿色的新裙,头发侧边挽了个髻,插了支玉簪。
那裙子是上等湖丝织就,色泽清丽。
发髻挽得不高不低,恰到好处。
玉簪是白玉雕成,簪头雕着一只展翅欲飞的蝴蝶。
她对着铜镜照了照,满意地点了点头。
既然是去见金姨送来的东西,总不能穿得太素净。
头上伤处被长发遮住,不仔细看也看不出来。
她快步走进后院:“东西在哪儿?”
她一边走一边四处张望。
目光扫过回廊、花架、假山,却没看见任何装箱的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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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说,这么重要的物件,应该摆在显眼处才对。
怎么连个影子都没见着?
章桂英笑眯眯的,神秘兮兮地冲时衡使了个眼色。
“还不快去把‘那东西’带来给主子瞧瞧?”
她站在厅堂门口,双手交叠于身前,脸上挂着意味深长的笑容。
她故意拖长了语调,把“那东西”三个字说得格外古怪。
时衡忍着笑,转身就往楼上雅间跑。
他脚步轻快,几乎是小跑着上了楼。
那神情不像是去搬一件礼物,倒像是去迎接什么稀奇古怪的人物。
醒黛见状,心头更加疑惑。
库房不是在楼下吗?
怎么反而往楼上去了?
醒黛站在原地,微微仰头望着那通往二楼的楼梯,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她记得清楚,兰苑的库房一直设在一楼东侧,专门用来存放贵重物品。
常年有人看守,锁得严严实实。
可如今时衡却往雅间跑,难道那“大礼”竟是放在楼上?
还是说,那根本就不是什么物件,而是什么人?
醒黛正纳闷,就被章桂英拉着进了后院厅堂。
章桂英一手挽着她的胳膊。
她一边往里走,一边还不忘回头冲时衡眨了眨眼。
她边走边说:“听盼巧说你病了,昨天才好些。”
她边说边仔细打量醒黛的脸色,目光从眉心扫到唇角。
那眼神中既有担忧,又藏着一丝探究。
“是不是你那个该死的舅母惹的?吓着你了?”
她压低声音,语气陡然变得严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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