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区附近的麦当劳里,充斥着孩子们的笑闹声和炸鸡的香气。
阮安被一个崭新的航天模型玩具吸引,坐在不远处的儿童区专心摆弄着。
一旁的靠窗的卡座里,阮蕴玉和陆冥面对面坐着。
阮蕴玉面前的那杯可乐一口未动,冰块正在慢慢融化。
她目光死死盯着对面气定神闲的男人。
陆冥不紧不慢地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轻轻推到阮蕴玉面前。
“阮小姐可以先看看这个。”
阮蕴玉的目光落在那份文件上:是一份骨髓配型报告。
她的心脏骤然狂跳起来,手指微微颤抖地拿起报告,飞快地翻到最后一页。
当看到“配型结果:相合”那几个字就阮蕴玉的呼吸瞬间停滞了。
巨大的希望和难以置信的震惊如同海啸般冲击着她,眼眶瞬间就红了。
阮蕴玉猛地抬起头,声音因为激动而哽咽,却带着前所未有的急切和警惕,“……条件?你要什么条件才肯捐髓?”
陆冥看着阮蕴玉瞬间失控的情绪,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一切尽在掌握的弧度。
他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如同恶魔的低语,“阮小姐果然是个聪明人。那我就直说了。”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无比,“我要你手中持有的,博壹集团的全部股份。”
博壹集团的股份?
这几年,博壹靠着无人机方面的不少专利赚了不少钱,虽然很赚钱吧,但是陆冥应该也不缺这点钱吧。
陆冥为什么要博壹的股份?
阮蕴玉瞳孔紧缩。
她看着陆冥那张看似温和实则贪婪的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声音冰冷,“可以,陆先生准备出多少钱收购?”
陆冥闻言,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轻轻摇了摇头,笑容依旧温和,眼神却冰冷锐利,“阮小姐可能误会了,我不是要买。”
他强调道,“我要的是……阮小姐你,主动地,无偿地,将这些股份‘赠予’给我。”
“无偿赠予?”阮蕴玉简直气笑了,眼神彻底冷了下来,“陆先生,你在开玩笑吗?”
她手中的博壹股份价值十几亿,就这样送给他?
他还真是会想,他怎么不直接去抢钱呢?
“我从不开玩笑。”陆冥身体向后靠向椅背,好整以暇地看着阮蕴玉,“阮小姐,一份救命的骨髓,换你手里那些暂时看不见摸不着的股份。”
“这笔交易,对你来说,很划算。”
“毕竟……钱没了可以再赚,我侄女……你女儿的命……可就只有一次。”
“时间,好像也不站在你这边吧?”
他精准地掐住了阮蕴玉的死穴。
阮蕴玉放在桌下的手死死攥紧,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带来尖锐的疼痛,才勉强维持着表面的镇定。
她看着陆冥,看着那份如同救命稻草却又标着天价的配型报告,内心在天人交战。
沉默了足足有一分钟。
麦当劳里欢快的音乐声此刻显得无比刺耳。
最终,阮蕴玉深吸一口气,猛地站起身,拿起那份报告和自己的包,声音嘶哑而冰冷,“我需要时间考虑。”
陆冥似乎早就料到阮蕴玉的反应,并不阻拦,从容地从名片夹里取出一张设计简约的名片,再次推到她面前。
“当然,阮小姐可以慢慢考虑,想好了,随时联系我……”
“不过,和你女儿配型成功的是我的女儿,她下个月可能需要参加一个为期不短的海外夏令营……”
“阮小姐,你好好考虑清楚,毕竟时间,可不等人。”
阮蕴玉抓起那张名片,看都没看,塞进口袋里,然后快步走向儿童区,抱起了安安,离开了麦当劳。
…………
儿童血液科的病房里,消毒水的味道浓郁得化不开。
阮软瘦弱的小身子躺在苍白的病床上,皮肤几乎透明,能看到青色的血管。
她带着呼吸机,长长的睫毛安静地覆盖着眼睑,仿佛一个易碎的瓷娃娃。
阮蕴玉坐在床边,紧紧握着女儿冰凉的小手,将脸颊贴上去,眼泪无声地滑落。
阮安乖巧地站在一边,小声问:“妈妈,妹妹什么时候能好起来和我们一起玩?”
阮蕴玉抬起头,看着儿子纯净担忧的眼睛,又看看病床上生命垂危的女儿。
似乎一切都有了答案。
儿童病房里只剩下仪器规律的,轻微的滴答声。
窗外的天光早已暗沉,只留下一盏昏暗的床头灯,在阮软苍白的小脸上投下柔和的轮廓。
小家伙今天的精神似乎比往常更差一些,呼吸微弱,长长的睫毛耷拉着,却还强撑着不肯睡去,小手无意识地攥着她的一根手指。
“软软乖,闭上眼睛睡觉了,好不好?”阮蕴玉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身体微微前倾,用极轻极柔的声音哼唱着不成调的摇篮曲。
她的手指温柔地,一遍遍梳理着女儿细软稀疏的头发,指尖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阮软微微动了动眼皮,声音像小猫一样细微,“妈妈……故事……”
“好,妈妈讲故事。”阮蕴玉立刻应道,心脏像是被那只虚弱的小手紧紧攥着,酸涩地发疼。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喉间的哽咽,努力让声音听起来轻快又平稳,“今天讲……小公主和星星的故事,好不好?”
“从前啊,有一个很漂亮很漂亮的小公主,她住在……住在天上的星星城堡里……”她的声音温柔的如水。
阮软安静地听着,呼吸渐渐变得均匀绵长。
看着女儿似乎快要睡着了,阮蕴玉的声音放得更轻,更缓,“小公主啊,每天最开心的事情,就是躺在软软的云朵上,数着底下世界里那些爱她的人……一颗星星是妈妈,一颗星星是哥哥……他们都眨着眼睛,守护着小公主,盼着她快点好起来,带她去吃世界上最好吃的冰淇淋……”
她的目光贪恋地流连在女儿瘦削的脸庞上。
眼眶不受控制地发热发胀,她赶紧眨了眨眼,逼回那些汹涌的泪意。
终于,阮软的呼吸彻底变得沉缓,攥着她手指的小手也慢慢松开了力道,陷入了深沉的睡眠。
阮蕴玉停了下来。
病房里彻底安静下来,只有仪器规律的运行声。
阮蕴玉久久地凝视着阮软恬静的睡颜,一动不敢动,仿佛生怕惊扰了这片刻的安宁。
过了许久,她才极其缓慢地,小心翼翼地俯下身,将自己温热的嘴唇,轻柔地,珍重地印在阮软微凉的额头上。
阮蕴玉颤抖着手,从口袋里摸出那张冰冷的名片。
指尖在那串电话号码上停留了许久,几乎要将其捏碎。
最终,她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眼泪大颗大颗地砸在名片上。
阮蕴玉拿出手机,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按下了那串号码。
电话接通了。
那边传来陆冥仿佛早有预料,带着一丝愉悦的声音,“喂?阮小姐,这么快就想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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