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源镇卫生院手术区走廊,死寂如同凝固的铅块,沉沉压在劫后余生的幸存者心头。惨白的灯光在光洁的地板上投下冰冷的光晕,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药物和一种名为“悬而未决”的、令人窒息的沉重。心电监护仪规律的“嘀嘀”声,穿透厚重的防火门,敲击着门外守候者的神经,如同生命在深渊边缘敲打的、微弱却执着的战鼓。每一次跳动,都狠狠撞击着林远摇摇欲坠的心脏。
两扇紧闭的手术室大门,门上刺目的红灯终于……缓缓……熄灭!如同滴血的警示灯悄然闭合。死寂的走廊里,沉重的呼吸声瞬间凝滞!所有人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死死钉在那两扇厚重的门上!
“吱呀——!”
左侧手术室的门率先被推开。浓烈的血腥味和消毒水味混合着一种名为“惨胜”的沉重气息,汹涌而出。主刀医生率先走出,身形疲惫,防护服上沾染着暗红的血渍,眼窝深陷,但眼神深处沉淀着一丝劫后余生的凝重。他摘下口罩,露出苍白而紧绷的脸。
“刘臻同志……”医生的声音嘶哑低沉,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巨大的疲惫和不容置疑的审慎,“手术……完成。后背肩胛粉碎性骨折……复位固定。左臂……粉碎性骨折……内固定。失血……超过3500毫升。多脏器功能……严重受损。感染……风险……极高。生命体征……极度微弱。但……暂时……稳定了。能否……挺过……术后危险期……看……他的……意志……和……天意。”
暂时……稳定了!林远的心脏猛地一揪!巨大的狂喜和后怕如同冰火交织!他踉跄着扑到门边!透过门缝!看到哥躺在推车上!浑身插满管线!脸色灰败如金纸!如同被重新拼凑起来的破碎雕像!但胸膛……还在……微弱地……起伏!哥……挺过来了!
“莫里斯同志……”右侧手术室的门也被推开,另一名医生走出,声音同样嘶哑疲惫,“情况……类似。失血性休克……纠正。多处骨折……固定。生命体征……相对……平稳。但……神经损伤……程度……待评估。同样……需要……过……危险期。”
莫队……也……挺住了!林远紧攥的拳头微微颤抖,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一丝麻痹般的清醒。他看着医护人员将两具染血的身躯小心翼翼地推出手术室,朝着重症监护区缓缓推去。推车上,哥和莫队如同沉睡的巨兽,呼吸微弱,却带着一种磐石般的、跨越生死的沉重。劫后余生,但风暴……远未平息!
……
重症监护区。
迟雪安静地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而平稳,如同风暴过后死寂的海面。左肩的烙印在无菌敷料下蛰伏,不再有骇人的红光,只余下深层的、近乎麻木的钝痛。荆棘晶体那幽蓝的光芒彻底熄灭,只余下布满蛛网般裂痕的冰冷残骸。然而,心电监护仪屏幕上,那代表脑电活动的波形,却在规律的背景波动中,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地……重复着一个……固定的……尖峰脉冲!脉冲间隔……分毫不差!如同……精密的……钟摆!在无声地……敲打着……某个……神秘的……节拍!
“报告林研究员!”技术员的声音在加密通讯器中响起,带着一丝破译密码般的激动和巨大的审慎,“迟雪同志……脑电脉冲……模式……锁定!间隔……恒定!0.718秒!峰值……稳定!模型推演……空间坐标映射……完成!目标点……锁定!鹰嘴崖!主峰……西侧!坐标……已同步!”
鹰嘴崖!主峰西侧!迟雪姐……在昏迷中……用烙印……指引的……方向?!
林远的心脏狂跳!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平板屏幕上那个被高亮标出的坐标点!鹰嘴崖!清源镇西北!老林区深处!人迹罕至!悬崖峭壁!那里……藏着……什么?!是……源头?!还是……另一处……祭坛?!
“副队!”林远的声音嘶哑!带着巨大的紧迫感!“坐标!鹰嘴崖!主峰西侧!迟雪姐……的烙印……在……指引!”
……
清源镇西北,鹰嘴崖。
暮色沉沉,铅灰色的云层如同浸透墨汁的裹尸布,沉沉压向连绵起伏的墨绿色山峦。凛冽的山风如同无形的鞭子,抽打着陡峭的崖壁和茂密的原始丛林,发出如同亡魂呜咽般的尖啸。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混合着松针腐殖、泥土腥气和一种名为“万年死寂”的、令人窒息的阴冷。巨大的鹰嘴状山崖如同巨兽俯视的利喙,在昏暗中投下狰狞而压迫的阴影。
数辆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色越野车,如同融入阴影的巨兽,悄无声息地停在老林边缘的崎岖山道上。车门打开,副队长率先下车。身形挺拔如标枪,眼神锐利如鹰隯,扫视着这片被死亡阴影笼罩的险峻山崖。寒风卷起地上的枯枝败叶,抽打在他紧绷的脸上,带来刺骨的寒意和深入骨髓的警惕。他身后,数名全副武装、面罩遮脸的特警队员迅速散开,动作迅捷无声。强光手电的光束被调至特殊频段,在渐浓的暮色中投下惨绿而冰冷的光晕,非但没有驱散阴森,反而更添几分诡异。
“A组!外围警戒!能量场监测!”
“B组!地质扫描!山体结构成像!”
“C组!生物信号捕捉!异常波动追踪!”
“D组!跟我来!目标点!主峰西侧!坐标……同步!准备……索降!”
命令通过加密频道无声传递。灰衣人迅速行动。仪器低沉的嗡鸣声在死寂中响起,屏幕上数据流瀑布般滚动。
副队长带着D组,沿着陡峭湿滑的山脊,朝着坐标点艰难跋涉。脚下的碎石在靴底发出“咯吱”的声响,在死寂中格外刺耳。空气中那股阴冷腐朽的气息越来越浓,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窥视。强光手电的惨绿光束刺破浓稠的黑暗,聚焦在主峰西侧那片近乎垂直的、布满了风蚀孔洞和狰狞裂缝的悬崖峭壁上!
坐标点!锁定!就在……那片……峭壁……中段!一处……被茂密藤蔓和枯死灌木……完全覆盖的……凹陷区域!
“报告副队!”B组的声音在通讯器中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峭壁中段!目标区域!山体内部……存在……不规则空洞!结构……非自然!有……微弱……金属反应!信号特征……与……水下石棺青铜残片……高度吻合!”
空洞!金属反应!高度吻合!水下青铜残片的源头?!
“索降!准备!清理入口!”副队长的声音低沉如冰,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眼中寒光爆射!
队员立刻行动!固定绳索!动作迅捷而精准!两名队员如同壁虎般,沿着湿滑的岩壁索降而下!强光手电的光束死死钉在那片藤蔓覆盖的凹陷处!特制的砍刀和软毛刷极其小心地拨开厚重的藤蔓和枯枝!动作轻柔,如同对待沉睡的猛兽!
“报告!发现……人工开凿痕迹!”队员的声音带着一丝激动!光束聚焦!藤蔓下方!赫然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边缘规整的……石砌……拱形门洞!门洞上方!一块……边缘磨损、布满苔藓的……青石匾额!匾额上!用极其古老的、褪色的朱砂……刻着几个……模糊不清的……篆体大字!隐约可辨——“镇……渊……洞”?!
镇渊洞?!人工洞窟?!匾额?!
“门洞……被……巨石……封堵!”队员的声音带着一丝挫败!光束扫向门洞内部!一块……巨大的、边缘粗糙的……花岗岩巨石!严严实实地……堵死了……入口!巨石表面……覆盖着厚厚的苔藓和滑腻的菌膜!仿佛……千年未曾移动!
封堵?!谁封的?!为什么?!
“地质扫描!巨石厚度!结构!”副队长厉喝!
“扫描完成!巨石……厚度……约两米!结构……完整!与……山体……一体!像是……从内部……浇筑……或者……崩落……封死!”B组的声音带着巨大的凝重,“空洞……在……巨石后方!深度……约十米!范围……不大!但……金属反应……强烈!位置……就在……空洞……中心!”
浇筑?!崩落?!封死?!金属反应在中心?!
“尝试……爆破!最低当量!定向破拆!目标!巨石边缘!薄弱点!”副队长当机立断!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眼中燃烧着焚尽一切的火焰!线索……就在里面!必须……进去!
爆破手立刻索降!动作极其精准!在巨石边缘特定位置安装微型定向炸药!动作轻柔,如同拆除炸弹!
“准备!三!二!一!爆!”
“轰——!”
一声沉闷的巨响!碎石飞溅!烟尘弥漫!巨石边缘……被炸开一道……狭窄的……裂缝!仅容一人……侧身通过!一股更加浓烈的、混合着万年尘封的腐朽气息、铁锈腥气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如同活物内脏腐烂般的……刺鼻腥气!猛地从裂缝中……汹涌而出!呛得人几乎窒息!
“气体检测!安全!”
“强光!照明!进!”
副队长当先一步!侧身挤入裂缝!强光手电的光束瞬间刺入洞内!照亮了内部!
一个狭小的、天然形成的石室!石室顶部悬挂着犬牙交错的钟乳石!不断滴落冰冷的水珠!在死寂中发出单调而令人心悸的“滴答”声!石室中央!一个……由粗糙石块垒砌而成的……方形石台!赫然在目!石台之上!赫然……供奉着……一个……巴掌大小、边缘磨损、布满铜绿的……青铜……方鼎!
方鼎!造型古朴!三足!双耳!鼎身……布满了……极其复杂的、由锁链和荆棘缠绕的……浮雕纹路!纹路的核心!一个极其清晰的、由暗红色矿物颜料镶嵌勾勒的……荆棘星痕符号!与水下石棺残片、沉船石板上的……如出一辙!但……更加……古老!更加……狰狞!散发着……一股……令人心悸的……邪恶气息!而在方鼎内部!残留着……一层……早已干涸凝固的……暗黑色……膏状物!散发着……浓烈的、混合着血腥和草药腐败的……刺鼻气味!
祭坛!方鼎!荆棘星痕!祭祀残留?!
“拍照!固定!取样!所有!鼎!残留物!快!”副队长的声音低沉而急促!带着巨大的震撼和不容置疑的命令!目光锐利如刀锋!扫视着石室每一个角落!
队员立刻行动!动作极其谨慎!高清相机快门声密集响起!特制的取样工具极其轻柔地刮取鼎内残留物!装入密封证物管!
“报告副队!”C组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撕裂般的惊骇!“生物信号……捕捉到……极其微弱的……背景神经脉冲杂讯!强度……稳定!频率……与……迟雪同志烙印稳定期……残留频谱……存在……微弱……同步波动!”
神经脉冲杂讯?!与迟雪烙印同步?!
轰——!
副队长的心脏猛地一沉!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沿着脊椎窜升!迟雪在几十公里外的医院!烙印被晶体压制!但……这里的脉冲……却……与她……同步?!难道……这洞窟里的东西……与她的烙印……存在着……某种……超越空间的……深层联系?!它在……感应她?!或者……在……试图……唤醒她体内的……东西?!
“报告!石台……下方!发现……这个!”一名队员的声音带着震惊!光束聚焦在石台基座下方!一处松动的石板被小心撬开!里面……赫然……藏着一个……用油布严密包裹的……狭长……木匣!
木匣!藏得如此隐秘?!
副队长立刻上前!戴上手套!极其小心地取出木匣!解开油布!打开匣盖!
里面!并非金银珠宝!而是一卷……泛黄发脆、边缘卷曲的……古老……皮纸!皮纸之上!用极其古拙的墨迹!绘制着一幅……复杂的……山川地形图!图上!清晰地标注着……几个……刺目的……红点!其中一个红点……赫然就在……清源镇!西山矿坑的位置!另一个……在……老河道水神庙!还有一个……在……鹰嘴崖!而最后一个……指向……地图边缘……一片……被标注为“昆仑余脉”的……连绵群山深处!一个……用暗红色朱砂……重重圈出的……地点!旁边……用极其细小的篆字……写着——“星陨之源”!
地图!红点!矿坑!水神庙!鹰嘴崖!星陨之源?!
荆棘星痕的……分布图?!源头……在……昆仑余脉?!
“报告!”技术员的声音在通讯器中撕裂般响起!“青铜方鼎……残留物……初步光谱分析!主要成分……氧化铜、锡、铅……符合……高锡青铜特征!年代……初步判定……西汉早期!残留膏状物……含……高浓度……有机质!混合……多种……珍稀……矿物粉末!和……微量……人血……残留!疑似……古代……祭祀……用……‘血膏’!”
西汉!血膏!祭祀!
“还有!”技术员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撼!“残留物中……检测到……极其微量的……放射性同位素残留!衰变路径……特征……与……西山矿坑、水下石棺能量残留……同频波动!确认……同源!”
同源!西汉!源头!星陨之源?!
轰——!
副队长的大脑如同被重锤击中!一个跨越两千年的、黑暗而血腥的真相!如同深埋地底的巨兽骸骨!在冰冷的科技分析和古老的皮卷地图指引下!彻底……暴露在暮色之中!荆棘星痕……并非始于民国!也非祆教遗存!它的源头……竟能……追溯到……西汉!甚至……更早!而迟雪家族的烙印……水下的祭坛……矿坑的能量……一切的一切……都指向……那深藏在昆仑余脉的……“星陨之源”!
风暴的中心!在古老的方鼎和染血的地图指引下!骤然……收缩!指向了那片……被标注为“星陨之源”的……昆仑群山!而新的征途!在血与火的淬炼和跨越时空的迷雾中!悄然……指向了那片……无人知晓的……终极黑暗!最终的答案!或许……就埋葬在那片……被历史尘埃覆盖的……群山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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