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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6章 拜访老臣
    崔题心想,太子兴许打算放过陈靖一命,若她去了北疆,当真潜逃也就罢了。

    太子与陈靖的情义纠葛,外人极难窥清真相。

    只是他不好对潘令宁明说,只默然收回目光望向窗外,喉间溢出一声叹息:“唉……她能救太子一命,说明并非铁石心肠之人,兴许她去了北疆,见识了北契和延朔党的鬼蜮伎俩,见识了北疆烽火连天的真实惨境,才才认清延朔党和夙期公子的真面目,兴许足以幡然醒悟!”

    潘令宁又何尝看不出他回避的目光,和解释中的牵强无奈,她也不再追问,收回目光,垂下眼帘,勾着手指,回肠百转。

    片刻之后,她低声道:“我何尝不希望她幡然醒悟?初入京师,我与她经历生死,携手并进,这份情谊任何人都比不了,我当真不希望有朝一日,我竟与她对岸而立!”

    崔题知她心中是重情重义之人,最终只能牵着她的手,指腹摩挲着,给予无声的安抚。

    室内柔和的安息香,不足以驱散两人心中的千缕愁绪。

    窗外,一轮被朔风吹得浅淡的圆月,徐徐躲入薄纱般的流云中,很快天幕又陷入一片暗淡。黑夜寂静,唯独滴漏发出轻微的声响,提示时光流逝,而远方的烽火,也迫在眉睫。

    ……

    晨曦微光,金鼓噌吰。

    大相国寺浑厚的钟声穿透朦胧晨光,唤醒沉睡的京城。

    早起活动的人们开门迎市,街上很快喧嚣起来。

    然而平日里忙碌的小贩,推着摊车占好了摊点,却不着急摆摊营业,反而凑近一旁的面馆小店,或者茶楼酒肆的说书戏台,听闻识字的秀士,或者远来胡商讲述那北疆的危急时局。

    每个人脸上虽然透着好奇,可探耳倾听、眼巴巴张望的神态,仍掩藏不住对未来营生的担忧。

    “那北疆,当真打起来了?”

    “听说,北契五千铁骑驻扎黑风寨东北方,党项人威视打仗,连夜攻打营寨!”

    “那咱们呢?咱们大梁便没有派出铁骑?”

    “听闻说书的说,大梁本就缺马啊,国朝上下统共就有八千铁骑,还大半驻守北方,便是调兵回来,只怕也来不及,而西北方向的厢兵,便不知能否抵御那番邦两国的联手了!”

    “若真打起来了,流民逃散,这税收是否增多,咱们还能不能安分营生?”

    “你就光想着你那一亩三分地!若真打起来了,两国联手,京师向北历来无天险可据,能否守得住还未可知!”

    “此话莫非杞人忧天?听闻咱们还有杨家军呢,那北契国可是忌惮杨将军父子的威名!”

    “杨将军,那归正人的身份……哎哎,不提也罢!”

    一群人笼着袖子,缩头缩脑,摇摇头叹息。

    而在晨曦的光景,和众人的议论声中,一辆牛辎缓缓驶过长街,往城南尾巷中驶去。

    李青坐在车辕上驾着马车,眯着眼望着远处泛白的东方,面目也十分忧愁,低声道:“阿郎,我前几日亲自踩点打听过了的,见范公昨日从洛阳回了京师,只是他身体不大好,也不轻易见客,曾经他和老太师立场不同,在朝中也曾有龃龉,您当真要拜访么?”

    崔题在车厢内揉着眼睛,闭目养神。今日未上朝,他穿着常服,只是晨间起得匆忙,未及添衣,在这春日的晨曦当中,仍是感受到了丝丝冷意。

    他声音也低沉,却语气莫名,让人难以猜透:“范公当年为御史,笔杆纯臣,嫉恶如仇,当年也曾是新政的支持者,翁翁为相之时,为了调和朝局,中庸治世,虽曾与范公政见冲突,可都不是什么大事儿,后来范公因为孙子犯事,受了牵连险些被贬,也是翁翁保下了他,我并不认为,两人可成为政敌!”

    “那倒也是,只是外人都说,范公是臭脾气硬骨头!因为孙子那事,他受了冤枉,后来先帝悔过,想赠与他宅邸作为补偿,他硬是不受,如今一家子虽然客居京师,仍住在城南的委巷当中,与平民走卒杂居,他这般硬骨头,而且已经致仕,未必肯再插手朝中之事,也未必肯见您啊!”

    崔题沉默片刻,才回应:“国家生死存亡之际,范公高义,或许肯出来见一见。我主张新政治世,兴许与他,也能倾盖如故!”

    牛辎驶入城南委巷当中,渐走渐狭窄,摊贩侵道,更显拥挤,直至不能入内,两人只能弃车步行。

    李青跟随单负着手快步前行的崔题身后,小声感慨:“此地为贩夫走卒聚集之地,没想到范公堂堂前朝御史中丞,官至四品,致仕之后,居然燕居在此!”

    “更显得范公高义清廉!在位之时,也并未谋身后之事,便连先帝赐宅邸,也拒绝了!”崔题头也不回地点评。

    “朝中能做到如此的,怕是没有几人,当然,若范公肯写保荐信,也更有分量!”李青点头,心中也得坚定起来,“难怪阿郎一大早,便先来拜见范公,再拜见其他老臣!”

    崔题不再回应,临到委巷那一道乌头门之前,他驻足仰头看了看,推断此乃范公宅邸了。

    朝中规定唯有五品及以上官宦人家,可在宅第门前建乌头门,范公家世虽然落寞,但也有子弟恩荫在朝,不过领的闲散职衔而已,在朝中也没什么威势了。

    这乌头门年久失修,黑漆剥落,隐有虫蛀之兆。

    不过仍旧是三开间硬山顶,远远一看,尚显得大气恢弘,也唯有此象尚彰显范家曾经的风光了。

    李青激灵跑腿:“我前去敲门!”

    崔题便单负着手目送他前去,确实敲了好一会儿门没反应,以至于李青狐疑地回头看了崔题两眼,都要泄气了,才等来阍者开门。

    李青笑嘻嘻递上名帖,回头比了比自家郎君,那阍者好奇地打量两眼,才缩回脑袋去通报了。

    如是又等了好一会儿,才有宅老领着阍者一同回来,打开了乌头门的正门,客客气气看地迎接崔题入内。

    主仆两跟随宅老入内,目之所及,庭院居室,皆十分简朴,甚至清漆剥落,自不必说,来到了东后院的居室,才见到了范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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