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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6章 富查伊拉酋长国:阿拉伯海,清晨祷歌
    黎明尚未破晓,车轮已经驶入山谷的缝隙。我从哈伊马角出发,顺着蜿蜒东行的山道,前往阿联酋唯一一座面朝阿拉伯海的酋长国——富查伊拉。窗外是哈杰尔山脉沉睡的身躯,雾霭轻柔地缠绕着每一道岩脊,山石仿佛在呼吸,苍茫间有种厚重而安宁的节奏。路旁,一只骆驼跪坐在沙地上,牧人披着毯子蜷缩在岩壁阴影里,沉默与晨寒一同凝结。

    此刻的旅途,没有喧闹,没有催促,只有引擎声低鸣与心跳共振,仿佛是我与大地之间的私语。

    与阿联酋其他酋长国不同,富查伊拉不向西,它面向东方,面向一片广袤且宁静的海。阿拉伯海的海风不似波斯湾那般燥热,反而带着一种湿润而温柔的抚摸感,吹拂在山脊与灵魂之间,像是在轻轻唤醒一段沉睡的记忆。

    这一章,我将其命名为——《阿拉伯海上的清晨祷歌》。

    当我抵达富查伊拉主城,天色仍灰暗,整个城市像是被一层轻纱包裹。我前往清真寺,站在石阶上,望着那座浅金色的穹顶慢慢泛出一圈圈乳白光晕,仿佛一盏盏微光灯从梦中点亮。

    塔楼上的诵礼声如晨钟,飘荡在潮湿的空气中。我脱下鞋子,踏入寺内,踩在柔软的地毯上,第一脚就仿佛落进了自己心的深处。周围一切都静默,只有祷词在拱顶之间回旋,如低语,又似呼唤。

    我没有跪下,却双手交叠胸前,闭上眼,聆听风穿越窗格,带着海盐的香气与山泉的清冽,轻轻抚过指尖与额角。我在这晨礼中,忽然想起儿时的清晨,母亲在厨房里轻哼的歌谣。

    我在笔记中写下:“信仰并非天降的雷霆,而是像晨光一样悄悄洇染每一片土地,从没有打扰,却让你无法忽视。”

    当晨礼结束,寺中响起鸽群扑扇翅膀的声音,我仿佛被一股无形的羽翼带出殿外,立于门前,回望那金顶与朝阳交错的画面。我心中悄然生出一句话:

    “人生需要一次清晨的祈祷,哪怕你并不信仰任何宗教。”

    离开主城,我去了西北方向的阿尔比迪亚清真寺。这是阿联酋最古老的清真寺之一,它不像现代清真寺那样雄伟,而是低矮、沉稳,如一块巨大的山石隐匿在岁月之间。

    走入其内,我看到一位老者在角落坐着,他的身影瘦削却不孤单,似乎整个空间都围绕着他的低声诵读在呼吸。他读的不是给他人听的声音,而是读给石砖、读给祖先、读给神明,仿佛自己就是这片信仰的延续。

    他看见我,点了点头,只说了一句话:“这里没有灯光,但声音会照明。”

    我站在这狭小的殿堂中,心头生出一种庄严之感。这不是礼拜场所,更像一处灵魂归处,我彷佛听见了某段遥远的吟唱,从泥砖中缓缓升起,掠过耳畔。

    我写道:“富查伊拉的信仰,不是吆喝,不是装饰,而是一块石头沉在海底,只为让你在迷路时找到岸。”

    中午,我来到了海边一座渔村。远远望去,木船在港湾间排列如退潮的贝壳,渔夫们赤着脚,提着渔网,一边说笑一边卸下海的馈赠。

    我遇到一位名叫哈立德的老渔夫,他将一尾章鱼抛入桶中,眼中是海水一样的清澈。他看着我,像看着一块来自沙漠的石头,嘴角微动,问:“你听过‘夜神石’的故事吗?”

    我们乘着他的木船出海,浪花轻拍船沿,像是在敲打一口旧钟。他指着远处一块海中礁石:“每逢暴风夜,祖辈都在这块石前祈祷,说风会记住祷告人的名字。”

    靠近“夜神石”的那一刻,我伸手碰触水面,一股微凉爬上指尖,仿佛那礁石真的藏着谁的灵魂。我忽然想起旅途无数次在边界与中心之间徘徊的自己,这一刻,我明白了,真正的航线,是信念。

    我记下:“这片海,不靠浮标指路,也不靠灯塔闪烁,它靠祖辈的声音,在风里,在浪间,在一颗不愿忘记归途的心。”

    午后阳光斜斜地照进玛斯菲山谷,我来到一间陶坊前,热风吹来,一股陶土的气味扑面而来。屋内坐着一位中年妇人,她操纵着陶轮,指尖在湿润的泥团上舞动,像在奏一首沉静的乐曲。

    她看我站着看了许久,便挥手让我试试。我坐上陶凳,手刚按上泥团,它便如醉酒般歪向一边。她哈哈笑了,递我一块成品:“给你,里面有这山的脉搏。”

    我拿着那陶杯,一种来自泥土的生命力透过掌心进入胸口。

    她说,她的丈夫在矿山里工作,而陶器是她留住山中声音的方式。每一次旋转,不只是制作器物,更是在讲述一段埋在山下的故事。

    我写道:“陶是时间的器皿,富查伊拉用指尖把岁月刻入壶腹,每一个旋转的涡纹,都是山在诉说。”

    傍晚时分,我来到幻影崖。这里的岩石千奇百怪,如同大自然在沉默中完成的雕塑展览。海风猛烈,浪声如吼,崖顶风如刀。这里,是我此行最激烈、也最安静的一处所在。

    我独自站在岩石之巅,望着夕阳缓慢跌入海面。那一刻,心仿佛随之沉入水中,又随波浪被推送回来。

    天黑之后,星辰一点点亮起。我席地而坐,展开旅途地图,却迟迟不愿合上。

    我从背包里取出那只陶杯,倒入水,喝下那一口冰凉的甘冽时,我感受到一种真正的“归”。不是归家,而是归向自己。

    我写道:“在幻影崖,万籁皆静,我听见的不止是浪声,而是白日走过每一处时留下的祷文,它们在夜空下汇成了我自己的声音。”

    夜深,我回到住所,在露台席地而坐,抬头仰望星空,低头回望地图。下一站的名字,已悄然亮起:乌姆盖万。

    它不像迪拜那样张扬,不如阿布扎比那般厚重,它是那种写在家族旧信封角落的地名,是摇篮与坟墓之间的安宁。

    我闭上眼,心头忽然响起一句话:

    “不是每一次旅程都要有答案,有些地方,只是为了让你学会沉默。”

    富查伊拉,已经将我带到那沉默的边缘。下一程,我将走进那首关于老人、孩童与古歌的离歌。

    乌姆盖万,我来了。

    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