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十四,距离起程东炎还有三天。
云琛不知道颜十九最近在忙些什么,成天到晚见不到人影。
万宸和护卫们也都忙得脚不沾地,什么时候从她面前经过,都是行个礼就匆匆离去。
这让云琛想找颜十九说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从昨夜收到霍乾念相约私奔的消息后,云琛就一直在琢磨该怎么办。
是一个人走,还是带着小月儿和兰倩一起?
要是带上吞云兽和屠狼驹的话,那剑也得带,太平剑和隐月剑一直挂在前厅里,被颜十九充作装饰,该找什么借口取下来呢?
她开始犹豫,要不要对颜十九和盘托出,请颜十九帮她私奔出逃呢?
在她来说,以颜十九对她的帮助照顾,以他们二人之间多年挚友的情分,颜十九一定肯帮这个忙。
只是又要连累颜十九了。若得知她逃走,南璃君恐怕得发火,少不得迁怒于颜十九,万一影响他的恩宠该如何是好?
毕竟在云琛看来,颜十九为了当上南璃君的男宠,挺卖力,也挺不容易的。
想到这,云琛觉得还是不要告诉颜十九了吧,自己一人做事一人当,不能连累朋友。
出逃嘛,什么也不带,一个人跑最干脆利索,只带一剑一马,成功率最高。
至于兰倩和小月儿,等她逃走之后,写信请颜十九放她们归家就好。
可这么一来,她必须要找个能助她成功私奔的“同伙”才行。
她的设想是,等车队起程,行过整整一个白天的行路,晚上的时候,她可以借口去方便,离开车队,悄悄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
这期间,必须得有个人将吞云兽从车队里解开、带出来,牵着马拿着太平剑,在附近隐蔽的地方等她。
否则云琛只靠一双腿,一把子轻功,万一霍乾念也没搞到马,那实在跑不了几天。
待她驾马狂奔而去,这个人还要留在原地找借口拖延,为她多争取点逃跑的时间。
那找谁当同伙呢?
在颜府里,她的亲信只有兰倩和小月儿,两个姑娘性子弱小,只怕难担此重任。
且事后万一南璃君追究起来要降罪,两个侍女恐怕性命不保。
如此说来,还是用颜十九安全些,再被连累,也最多是失宠,不会被杀。
得,又绕回去了。
云琛心烦。实在不行破罐子破摔,直接凭一身好武功单枪匹马杀出颜府,谁也不连累?
可她怎能狠心与监管她的禁军和颜府的护卫们动手呢?
谁的命不是命,他们也只是职责所在,她凭什么滥杀同胞?
云琛心里反复思量,犹豫来去,不知道该如何选择。
最后实在想的头痛,她选择了一个最傻最无奈的办法——
用抛银币来做决定。
若抛出正面,便去找颜十九,将她要和霍乾念私奔之事全部坦白,请颜十九相助;
若反面,便瞒着颜十九,找兰倩和小月儿帮忙,她逃走的时候把两个侍女都打晕,装作逃跑之事与她们无关。
若银币竖着,以概率最小最不可能的方式出现,那她便单枪匹马杀出府,哪怕伤杀了禁军或颜府护卫也在所不惜。
其实想到这里,三选一的选项,就已经是二选一了。
银币怎么可能竖着落地?
云琛从来不是滥杀无辜的人,在她眼里,一个人的性命和一万个人的性命,都是一样重要的。
她将银币高高抛起,随着悦耳的“叮”声,银白的光泽在空中旋转闪光,最终骨碌碌落地——
滚落在庭院里的石凳旁,贴靠凳脚,竖着停了下来。
她眼睛都瞪大了,立刻说着“不行不行,刚才不算!”然后再次将银币抛向空中。
这一次,她抛得又高又用力,银币偏转方向,竟然往阿灵所在的偏厅飞去,一路叮叮当当跳进了阿灵的铁笼子里。
云琛还没看清楚那银币是正面反面呢,阿灵就低头将银币吞了进去。
“哎哎哎还给我!”云琛下意识上前去抢,打开笼子钻进去,骑到阿灵七寸上去硬掰它的嘴巴。
阿灵吃痛甩头,不得不张口,那银币正正地卡在蛇腔下颚的褶皱里——
还特么是竖着的!
这下云琛有点毛了,脖子上起了一层白毛汗。
她掏出银币,在靴子上蹭蹭,看看阿灵。
一人一蟒傻傻对视一眼,又都将目光聚集在那枚小小的银币上。
云琛咽了口吐沫,手心有点冒汗:
“真邪了门儿了!再抛最后一次,看天意!”
她第三次用力将银币高高抛向天空。
在抛出去的刹那,她不敢想象,如果这次银币还是竖着的,该是件多么惊悚的事。
宇宙毁灭都没这概率吧?
她目光紧紧追随着银币,就在它即将落地的刹那,身旁阿灵不知道抽什么风,突然顾涌过来,用蛇头轻轻一顶,银币就又横向飞出去了。
云琛骂骂咧咧赶紧去追,阿灵也从她进来时的小门跟着溜出去。
一人一蟒在院子里转了大半天,最后来到书房门口。
云琛趴在地上从门缝往里看,隐约能看到一点点反光的样子。
她推门去找,只见书房里冷冷清清,少了很多书。
剩下的一些胡乱分成七八堆,各自堆在墙角,看起来像要准备烧掉似的。
除此之外,空气里还有一股淡淡的松油味道,站在书房外面倒是闻不到,但一进来,越往里走,味道越浓。
自上次云琛惊天动地的“祸害”过颜十九的书房后,她就再没好意思踏进这里。
一是怕再闯祸,二是忌惮颜十九常年收藏的什么媚药媚粉那玩意儿。
这一次进来,书房冷冷清清,与从前大不相同。
云琛准备找到银币就出去,却见阿灵不知突然发什么神经,竟将巨大漆黑的身子贴上墙壁,一点点向上挪动,朝着梁顶一处装饰的蛇头爬了过去。
云琛打量房梁四周,这才发现房顶四个角落,全都用铜浇铸了蛇头作装饰。
阿灵显然冬眠苏醒,到了春天该发情的季节,挨个将那铜蛇头缠绕了一遍。
云琛看得无语,招呼它:
“别玩了,那假的!你是不是眼神不好使啊?这样是生不出孩子的!”
阿灵一点搭理云琛的意思都没有,祸害完三个蛇头后,慢慢爬去了最后第四个蛇头。
瞧那狭窄高深的房梁,也就阿灵这蛇类能上去了,云琛忍不住啧啧感叹:
“别说人了,瞧瞧,动物为了繁衍生息都这么努力,我还有什么理由不赶紧私奔?”
胡说八道完,云琛撸起袖子,准备上前去逮阿灵,却见铜蛇头在阿灵大力缠绕下,突然微微一歪,接着“咔嚓”一声,一道暗门出现在重重书架之后,裂开了幽深骇人的黑缝。
“阿灵,你对颜十九可真孝顺,他老底都被你揭出来了!”
云琛朝阿灵直竖大拇指,随后蹑手蹑脚地走到书房门口,左右偷偷看一眼。
见院子里空无人影,云琛偷笑一声,轻轻关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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