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隆!”
“轰隆隆!”
马蹄声初时沉闷,仿佛远山闷雷,旋即转为连绵不绝的轰鸣,最后化作令大地为之震颤的怒涛!正西方的地平线上,一道漆黑的浪潮骤然涌现,与蔚蓝的天际交相辉映。
浪潮近前,方显真容。
清一色的凉陇大马,马背上的骑兵人人身覆精黑铁甲,甲叶在阳光下泛着幽冷寒光。五千骑如一人,一排排长枪平举,枪尖汇聚成一片向前移动的光点,每一排锋线都在同一水平线上,宛如浪潮之上的波光粼粼。
阵前高举军旗一面,绣着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虎豹!
将旗之下,蒙虎宛如山岳一般的身影纵马奔腾,嘴里骂骂咧咧:
“老子来了!”
“轰隆隆!”
南北两翼同样有骑军涌现,照旧是黑甲连天,厚重如乌云,奔腾如惊雷,两座骑阵前方高举着同样的军旗,大书二字:
曳落!
曹殇拎着一杆浑铁长枪撇撇嘴:
“唉,就这么几万人,哪够虎豹骑曳落军塞牙缝的,罢了,先杀他一场再说!”
“杀!”
“轰隆隆!”
震耳欲聋的马蹄声中,方才还气势汹汹合围玄军的数万昌平军此刻竟显得有些局促与孤立。旷野之上,三支黑色洪流正以摧枯拉朽之势,同时展开冲锋!
皆是西北头等精骑,皆是大玄骁勇悍卒!
数以万计的战马汇聚成山崩海啸般的轰鸣,大地剧烈颤抖,就连沥泉关的城墙似乎都在微微战栗,原本晴朗的天空也被三股冲天而起的杀伐之气与滚滚烟尘所遮蔽,光线为之一暗。
远处山坡之上,萧少游与第五长卿两人并肩而立,遥望战场,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
“四万乌合之众罢了,虎豹骑加曳落军,足矣!”
“轰隆隆!”
突如其来的伏兵让昌平军陷入了恐慌与混乱,一道道惊呼声接连响起:
“玄军,是玄军主力!”
“我们被包围了!怎么办,怎么办啊!”
景建成面色惨白,眼神中闪过一抹呆滞与茫然。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自己不是猜透了洛羽的部署吗?他三万玄军不是应该落入伏击圈,全军覆没,然后自己一战成名吗?
片刻之后,他的脸上写满了滔天的怨毒与憎恨,死死盯着洛羽吼道:
“骗我,你竟敢戏耍本侯!”
“混账!”
这一刻他全都想明白了,什么激将法,什么调虎离山,洛羽真正的目标自始至终都是沥泉关,都是自己!
“蠢货,自以为有点小聪明就能打赢我了?”
洛羽的嘴角挂着淡淡的讥讽:
“我说了,连你爹都不是我的对手,你凭什么?”
“王八蛋,竟敢如此羞辱本侯!我四万精锐,难道不能与你一战吗!”
景建成满脸铁青,像是被气疯了,振臂怒吼:
“全军听令,分兵半数,转向迎敌!”
“迎战,给我杀!”
“任何人不得后撤一步!违令者杀无赦!”
各级将校都声嘶力竭地吼叫着,但在震天动地的马蹄声中显得如此无力,最外围的军卒忙不迭的转身列阵,可远处那一波波黑色浪潮正在急速涌进,眨眼间已经冲至眼前。
如此威势将许多军卒吓得面无血色,握着长枪弯刀的手掌在不断发抖,哆哆嗦嗦:
“大玄,大玄铁骑,这就是大玄铁骑。”
“我们,我们打得过吗?”
别看纸面上他们有五万人,实则里面真正称得上精锐的不到一半,其他的都是从各城主、各世家手中紧急征召的牙兵、还有临时收编的山贼土匪,仅仅经过数月的操练就拉上了战场。
这些兵马欺负欺负百姓还行,想要与真正的大玄铁骑对战,怎么可能?
他们只是听过边军的威名,据说将羌贼杀得胆颤心惊。可传闻终究是传闻,真当看到数以万计的骑兵朝自己冲锋的时候,脑子里只会剩下两个字:
恐惧!
猎手与猎物,完全转换。
“轰隆隆!”
三座骑阵,虎豹为锋。
一声怒吼自阵中直冲云霄:
“杀!”
蒙虎单枪匹马率先撞阵,右臂肌肉鼓胀,一记长枪毫无花哨地捅了出去。挡在正前方的持盾步卒只觉得一股巨力从手臂传遍全身,双臂瞬间断裂,当场毙命。紧跟着蒙虎纵马一跃,双蹄狠狠踏在盾牌表面,连人带马腾空而起,手中长枪横扫而出,一记秋风扫落叶将两侧十几名敌军全都砸飞了出去。
“砰砰砰!”
“嗤嗤嗤!”
一道道血箭不断喷射,上百斤的身躯在蒙虎枪下竟然像麻袋一般接二连三的飞了出去,这杀神般的模样吓得周围敌军瑟瑟发抖,这他娘的,还是人吗?
“都别愣着,迎战,迎战啊!”
“怯战者死!”
一名偏将急得直跺脚,拼命催促手下军卒迎战,但话音未落,蒙虎已经冲着他来了,还嘲笑了一声:
“你最好别退!算你有种!”
“喝!”
枪出如龙,寒芒直刺。
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劲风,偏将浑身寒毛竖起,忙不迭地抬枪去挡,可两杆长枪相撞的一刹那,他手中那杆枪便被弹飞出老远,继而长枪破甲,瞬间贯穿了他的胸膛:
“嗤!”
下一刻蒙虎竟然单手握枪,硬生生将血淋淋的尸体挑飞了起来,一把甩出老远,砸翻后方一片兵马。
蒙虎怒目圆睁,持枪怒吼:
“陇西虎痴在此,谁敢一战!”
“杀!”
“砰砰砰!”
三座骑阵几乎在同一时间狠狠撞阵而入,尚未完全转过身来的昌平军阵犹如大堤决口,顷刻间崩塌,早就吓破胆的昌平军在大玄铁骑面前毫无还手之力,无数人面如死灰,只能在绝望中等待死亡的到来。
处在重重护卫之中景建成茫然无比,以前他觉得自己是兵法奇才,练出来的精锐就算比不上玄军也该是半斤八两,差不了多少。可等亲眼见到万骑冲锋的场面时他才意识到,两军之间的差距有多大。
“侯,侯爷,撤吧,赶紧撤!”
“是啊,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撤吧!”
四周亲兵纷纷催促,现在沥泉关还在他们手里,直接突围尚有活路,可一旦己方全面溃败,城防被攻占,那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
“不,不撤,给我杀!”
景建成双眼赤红:
“我们还没有输,死守,给我死守!”
景建成当初可是承诺过的,三关防线至少坚守三个月,等到他父亲率兵前来,现在才多久?一天?一天就丢了三关防线,自己会成为无数人的笑柄。
这是耻辱!决不能接受!
“侯爷你看!”
正当景建成准备奋力一搏的时候,身边亲兵陡然惊呼出声,伸手指向城头,所有人的视线都齐刷刷的看了过去,随即心头一颤。
只见崔飞遍体鳞伤,犹如死狗一般趴在墙砖之上,杨猎的脚掌结结实实地踩在他的后背,手中苍刀在不断滴血。崔飞的脸被死死压在冰冷的墙砖上,鲜血糊住了一只眼睛。他想挣扎却动弹不得,胸口几乎窒息,只能一口一口的往外吐血。
堂堂沥泉关主将竟沦落到如此凄惨的局面。
城外的昌平军都僵住了,许多人遍体生寒,手脚冰凉,他们貌似在崔飞身上看到了自己的结局:
死路一条。
“呸!”
杨猎缓缓提刀,刀锋高悬半空,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冰冷的寒芒。
“喝!”
一声怒喝压过了战场上的嘈杂,手腕猛然下挥!
刀锋过颈,一颗大好头颅带着惊恐的表情应声而落!无头尸身无力地扑倒在墙砖上,颈腔中的鲜血汩汩涌出,迅速染红了一大片地面。
杨猎狞声怒吼:
“边军入城!”
“先登竖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