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金见过这个首领两次。
如今木楞告诉他,这个人便是他的父亲。
这件事如同雷霆一击,让真金一时不能相信,心思至今有些恍惚。
对于火神组织的围捕直到天亮才结束,河水似乎是浸染了红色,当阳光出现时,泛着红光,空气里随之弥漫着血腥味。
三名潜火军士兵死亡,十名受伤。
至于火神的人,他们仅仅抓住了四人,其余飞蛾要么跑了,要么跳河了断。
火神的人死得更多,大多是自尽。
这样的惨像,难免令人心寒。
真金收拾回营之后,又问木楞:“木头,你说首领是我的父亲,空口无凭,有什么证据?”
“不用证据,我谁都可能忘记,但是不会忘记大哥。”木楞的魂也丢了半个,他的眼睛越发浑浊了。
“胡扯!”真金急了,他面红耳赤,愤怒似乎能够掩饰他内心的惊慌,若是父亲真的还活着,他反而感到有些害怕。
“不会错的,火可以烧掉他的面容,但是烧不掉他的眼神和声音,他的眼睛是黑色的,我记得很清楚,他的声音,我同样不会忘。真金,听我一句,这件事情,你要不还是换别人来干吧。”木楞叹道。
“我不会换别人的。”真金咬牙道,他的心里乱极了,像是有蚂蚁在爬。
潜火军的行动惊扰了开封府,太子派李部童前来过问。
真金留了个心眼,只说抓了一些火神组织的小喽啰。
太子听了很生气,说这件事情闹大了,河水都染红了,百姓们都在议论,人心惶惶。可是潜火军就抓了几个小喽啰。这件事情怎么对外交代?
李部童又道:“无论如何,我以为潜火军这次行动很漂亮,拿掉了火神的藏身窝点。不如就让李真金继续追查火神余孽,彻底消灭。”
太子指示道:“好,就按你说的办。不过对外要说,目前已经铲除了火神余孽,你记着。”
“这恐怕……不太好吧,万一火神再次搞事,怎么办呢?”李部童犹豫道。
“所以,就不能让火神再搞事。潜火军都是吃白饭的?”太子怒道。
“遵命。”李部童不再争辩。
命令很快到了李真金这里,真金只说遵命。
可是,怎么铲除火神余孽?
如果木头的话是真的,他难道还要铲除自己的父亲吗?
心乱如麻,真金把审讯火神飞蛾的事情交给了张择端,一个人回了趟家。
喝完娘亲的一碗面汤,躺在家里的床上,真金转瞬便睡过去了。
日过三竿,真金才醒过来。
阳光照旧洒在院子里,真铃在晾晒果脯,院子里还放着两碗凉茶,没有喝完,像是有人来过。
“家里来客人了?”真金问道。
“不是客人,是过路人,讨碗水喝。”真铃答道。
“什么过路人?”真金立刻浑身一个激灵,警惕起来。
“是个怪人,大热天的裹着头巾,也不嫌热,你说奇怪不奇怪。”真铃笑道。
是他,没错。
真金坐下,仔细看着那个茶碗,企图发现任何他留下的痕迹。
“他是男是女?”
“是个汉子,虽然蒙着脸,但是做派显得敦厚。”
“他多高?”
“比你要高一些。”
“多大?”
“那不清楚,看起来四五十岁?哥哥你怎么这么多问题?”
“没什么,不知道就算了。”
一点一点,真金似乎重新拼凑起一副样子,这个样子不是火神首领无心,是爹爹李牢心。
无奈他拼凑不出,额头上转瞬便紧张地冒出了汗。
“他说了些什么?”真金又问。
“没说什么,无非是说些家常,喝了碗凉茶就走了。”
“好吧。”
“对了,他还说,他以前也住在苦水坊,不过,他小时候喝惯了井里的苦水,倒没觉得苦,反而觉得苦得发甜,尤其是用井里的水蒸了面饼,应该改名叫做甜水坊才是。”
“原来是苦水坊的旧人,还有吗?”真金故作镇定,手却不由得颤抖起来。
“他还说,他也有个女儿,和我年纪差不多。还有个儿子,小名叫小鲤,你说巧不巧,他的儿子也跟你年纪差不多。”
是了,是他。
小鲤,除了木楞和娘亲,恐怕不会再有人知道真金的这个小名。
真铃也不知道,父亲在时,真铃还小,记不得事情,娘亲后来也不曾再唤这个小名。
真金的心脏扑通扑通跳着,几乎要越过喉咙。
这个未曾谋面的爹爹来过家里了?
如此想着,真金一不留神掉了手里的茶碗。
爹爹,真的没有葬身大火?
真金看到地面上,留下了两只脚印,踩得又深又结实,叶子被踩进了泥土里。
脚印很大,比真金的脚大多了。
真金无法想象,这个脚印是怎么样一步步走到了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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