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贵妃是带着怒火离开高家的,一想到自己最看好的侄女儿嫁入高家,她心里就委屈得很。
在回去的路上,忍不住小声说:“等事儿一成,就让无暇和离。”
“娘娘!”丽夫人脸一沉,警惕地回头张望,生怕这话被高家的人听见了,她强忍着不耐:“娘娘,日后的事情日后再说吧,无暇会惦记您的疼爱的。”
不同于丽贵妃的不悦,高夫人脸上露出了得逞的笑意,对着屏风后刚走出来的高姑娘笑:“这下可满意了?”
“多谢母亲成全。”
高姑娘屈膝行礼,同时也松了口气,终于解决了心头大患,这些日子母亲和丽贵妃斗法。
她生怕母亲真的会答应了六皇子,放弃了三皇子这门婚事,又担心丽贵妃不会妥协。
“日后你也要沉得住气,不要轻易被人吓唬了。”高夫人轻轻拍了拍女儿的手背。
“母亲明日真的要大操大办吗?”
高夫人勾唇冷笑,她可没忘记第一次见丽无暇时,丽无暇是如何羞辱她们母女二人的。
如今落在她手里,还想有好日子过?
“心里气归气,有些面子还是要给丽家的,至于你,但愿三皇子待你一如既往。”
“母亲。”高姑娘小脸娇红,垂眸依偎在了高夫人怀中。
次日
高家娶亲。
鞭炮声不断,来庆贺的人不少,高家夫妇脸上洋溢着笑容,宾客中还有六皇子。
只见六皇子冷着脸,攥拳,目光恶狠狠地盯着江凛。
“为了攀高枝儿,连青梅竹马都舍弃了,三皇兄,你可真舍得下血本啊。”
江凛挑眉,冷冷一哼懒得解释。
“三皇兄……”六皇子正要上前,却被慕老将军给拦住了去路,慕老将军说:“今日是高家和丽家的大喜日子,六殿下喝醉了,来人,扶着六殿下回去。”
六皇子蹙眉。
可在慕老将军阴沉的神色下,他不得咬着牙转身离开。
临走前,慕老将军冲着江凛笑笑:“殿下,有时间可否聊聊?”
“可!”
婚宴结束后,江凛便收到消息,傅玺御驾亲征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他长眉一挑。
心里已经做好随时收网的准备了。
……
八月
凤栖宫内几个小太监拿着竿子粘知了,屋子的各个角落还放着冰盆子,云瓷正坐在竹榻上,吃着新鲜的瓜果。
“娘娘,季安大人求见。”
云瓷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眨眨眼:“谁?”
“娘娘您没听错,是季安大人。”
云瓷将手中的银叉子放入盘子内,一只手还搭在桌子上,长眉挑起,眸中划过疑惑。
“可知所谓何事?”
夏露摇摇头,试探道:“要不奴婢去问问?”
云瓷摆手:“罢了,来都来了,宣。”
她起身往正厅走,刚坐稳,季安便穿着一身湛蓝色官袍出现,他弓着腰行礼:“微臣给皇后娘娘请安。”
“季大人来找本宫所谓何事?”云瓷漫不经心地追问。
季安手里还捧着十几本册子,翻开其中一本指了指:“这上面有些事不是很不清楚,所以,特意来问问娘娘。”
云瓷蹙眉,示意夏露将书籍拿过来,手握着书时,鼻尖传来一抹淡淡香味。
似曾相识。
好像从哪闻到过。
她顺着书页看过去,上面记载着关于秦贵人初入宫时的那一段,缺失了,只记载秦贵人怀上孩子,那孩子去了何处,是死是活,都没记载。
“还有这一段也缺失了太后当年的病情……不够完整。”
季安又拿出第二本。
同时又指出第三本,第四本上面的缺失。
无一例外,都是近几年发生的事。
御史胆子小有些事一笔带过,这事儿说大不大,本可以不用计较的,可偏偏季安拿着凑上前。
过于较真儿了。
云瓷抬眸对上了季安一副求知的眼神,她轻笑:“季大人做事仔细又认真,这差事实在是委屈你了。”
季安面色惶恐:“比起在内阁撰修,微臣的确更想和皇上一块去战场杀敌。”
从傅玺下令要御驾亲征开始,季安就一直在宫里,避开了上早朝的时间,即便如此,也没见着傅玺。
生生错过了一起去战场的机会。
云瓷揉了揉眉心,淡淡地说:“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使命,皇上既然将大人安排在内阁,必定是有道理的……”
正此时,小太监进来禀报:“皇后娘娘,京兆尹不知何故从马背上摔下来,当场……当场就没了。”
“什么?”云瓷忽然坐直了身:“怎么会这么突然?”
小太监道:“据说是这两日京兆尹大人办案太晚,一时疏忽,没控制好马儿。”
在云瓷这,她最不相信的就是意外二字。
京兆尹是她提拔上来的,为她做了不少事情,也算是云瓷的心腹,还有京兆尹夫人,同样如此。
云瓷决定去看看。
……
京兆尹府上哭声一片,京兆尹夫人呆愣愣地坐在了椅子上,双眼通红,神情麻木。
来探望的亲朋好友一个个地劝她节哀。
京兆尹夫人抿了抿唇,并未言语,直到看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她才慌乱的站起身。
许是太着急了,脚下一软,扑通跌倒在地。
“臣妇……给皇后娘娘请安。”
云瓷大步上前一把扶住了京兆尹夫人,拿出帕子给她擦拭:“先起来说。”
“谢皇后。”
京兆尹夫人唇瓣颤抖,想说什么欲言又止,云瓷见状只好安抚几句,又问起了起因。
“皇后娘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云瓷诧异,点了点头。
二人去了长廊尽头的池子旁,夏露站在外头守着,京兆尹夫人才哽咽着说:“大人是被人害死的。”
云瓷倒吸口凉气:“天子脚下谁敢对京兆尹动手?”
京兆尹夫人一脸坚持:“三日前他回府时便觉得身后杀气腾腾,回来还嘀咕,京城不知来了一群什么人,身份神秘,查无所查,像是有备而来,又像是一盘散沙,牵扯他不少精力,追查案子时接二连三的扑了个空,这是之前从未有过的。”
“皇后娘娘,大人一定是被人暗害的,这些年大人从未摔下马过,更何况
,一同去的人中,只有大人出事儿了。”
从京兆尹出事儿,京兆尹夫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不断的思考,究竟是谁害了她丈夫。
“皇后娘娘,臣妇绝对不是口空白牙胡说八道。”
云瓷看着京兆尹夫人一脸认真,脸色紧绷,从她听说京兆尹出事儿之后,第一感觉就是有人陷害。
还真的被猜到了。
“此事本宫已经知晓了,此事你不要对外泄露,先置办好京兆尹的身后事。”云瓷拍了拍京兆尹府的肩:“本宫会彻查清楚的。”
要不是这几日季安一直都在宫里,云瓷险些就要怀疑,这事儿是不是季安做的。
“多谢娘娘。”
府上很快就设立的灵堂,云瓷上了三炷香后便要离开,季安却开口叫住他。
“皇后娘娘!”
云瓷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季安。
季安上前,保持了距离才停下,他一脸严肃地说:“微臣刚才去看过了京兆尹的身子,发现了几处不妥的地方,微臣怀疑京兆尹是被人害死了。”
此话一出,身后的几个夫人倒抽口凉气。
“谁这么大胆,竟敢谋害京兆尹?”
“肯定是京兆尹得罪什么人了,否则无端端的怎么会被谋害?”
“这位置谁坐谁倒霉。”
“季大人观察得可真够仔细的。”云瓷冷声道。
一般人都是来吊唁的,或者是作为亲戚朋友,来帮京兆尹夫人打理后事情的,又有几个人会盯着京兆尹的身子瞧?
这不是很奇怪么?
“大人曾对微臣有提携之恩,如今恩人被谋害,微臣实在不忍心,所以想找出真凶,还大人一个公道。”季安神色不躲不闪,任由云瓷打量。
那副刚正不阿的模样,倒是令不少夫人称赞。
“季大人不仅心细如发,而且还很讲义气。”
“可惜了,季大人早早就配赐婚了。”
一个人能在这么多夫人眼中受欢迎,也是一种不可小觑的本事。
从云瓷见季安的第一眼开始,她就没小觑过。
季安见云瓷迟迟不说话,又说:“娘娘,大人的死有疑。”
云瓷听后也不着急离开了,对着夏露说:“去请仵作来,一并将京兆尹当日骑的马一并查验,另外,再将京兆尹近日办过的案子也带来。”
夏露一听十分诧异:“娘娘您这是要亲自审问?”
“嗯!”
夏露还想劝说什么,可她见云瓷眼中全都是固执,便不再多劝。
云瓷坐在了椅子上,下堂的几位夫人也不敢随意说话,眼观鼻鼻观心,生怕说了什么尴尬的话,惹来云瓷的不高兴。
几个仵作去了隔壁查验,云瓷就在大堂上等待。
时间很快过去,仵作来回话:“回皇后娘娘,京兆尹大人胸口处被踩塌陷,这是致命伤口,但从大人的胃部发现了一些残留的药物,经过太医查证,应该是迷药。”
“迷药?”有人惊呼。
云瓷蹙眉,看向了季安:“季大人可有什么推断?”
季安上前一步:“微臣刚才听说京兆尹大人昨天还在追查案子,昨儿晚上和张大人,王大人小聚,所以,还请皇后娘娘将两位大人召来,问问清楚。”
“就依季大人所言,传两位大人!”
此话落,众人看向季安的眼神都有些不对劲了,皇后娘娘什么时候听过别人的差遣?
这个季安才入宫不到一个月就能入了皇后娘娘的眼,将来必定是有大作为的。
皇后传唤,张大人和王大人很快就来了。
两人说起了昨儿晚上只是友人之间的聚会,并没有下毒谋害过京兆尹,云瓷听着,试图从两人的话中找出蛛丝马迹。
“皇后娘娘,微臣觉得两位大人应该不是幕后凶手,毕竟,两人压根就没有谋害京兆尹的嫌疑。”季安道。
云瓷勾唇笑:“幸亏季大人只是撰修的,不是查案的,否则这么武断,还不知要有多少冤枉案子呢。”
季安闻言脸色一变。
“不过无妨,隔行如隔山,季大人也不必审问。”云瓷语气淡淡,不给季安反驳的机会:“将两位大人带下去,一一审问,顺便再将昨日在场的人全部带过来。”
“娘娘,这会不会小题大做了?”季安不解。
“京兆尹在本宫眼皮子底下没了,岂是小事?”云瓷拍桌而起,冷着脸:“此事本宫定会查个清楚。”
此时门外侍卫来报:“回皇后娘娘,昨日最后一个见到京兆尹大人的是刘夫人。”
刘夫人三个字一出,季安脸色瞬变。
“那个刘夫人?可是刘王氏?”有人迫不及待地插嘴问。
侍卫点头。
“刘氏不是病了么,怎么会私底下求见京兆尹?”
就因为刘氏病了,所以刘林琅和季安的婚事才会往后推迟,谁曾想,刘氏竟然是装病!
这图什么呢?
刘林琅和季安的婚事也是刘氏主动求的,又为何装病,逼着女儿往后拖延呢。
“去将刘氏带走,稍后本宫要亲自审问。”
云瓷起身,目光环视一圈,对着人群中的刑部尚书说:“此事暂时就交给李大人了。”
刑部尚书上前:“微臣领命。”
临走前,她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季安,瞧见了季安眼中复杂神色,并未看见慌乱和心虚。
难道是自己猜错了?
“娘娘,刘氏……”
“刘氏是你的未来丈母娘,既然掺和进来了,你也避避嫌,此事就不必插手了。”
季安错愕,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他知道,刘氏压根就没见过京兆尹,之所以将刘氏牵扯进来,就是不许他插手过问。
季安敛眉,皇后娘娘的聪慧远比超他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