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瓷紧咬着唇不松,一双手紧紧地拉着庆祥公主的衣袖,过了好大一会儿,像是做了某种决定。
“好,能救允哥儿,也算是略略报答义母了。”
庆祥公主诧异地看向了云瓷:“你答应了?”
那可是云瓷的孩子啊。
云瓷苦笑:“苑氏会医术,她若是能开口帮忙肯定是别有所求,用旁人的孩子,未必能让她松口救允哥儿,她恨我入骨,若能让她消消气,我没了孩子既救了皇上,又能救了允哥儿,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这么一解释,庆祥公主又有些动摇了,她快速地伸手拉起了云瓷,扶着她落坐。
“好孩子,你能这么想,本宫甚是欣慰,本宫只信她一回。”
云瓷强挤出一抹苍白的笑容,实际上手心全都是细腻的汗,绞尽脑汁都在想着如何脱困。
“义母。”云瓷又道:“若是想试验这解毒的法子有没有用,可以挑个人以身试毒,只要对方喝了允哥儿的血,就会染上允哥儿一样的毒,到时候解药制出来,也不过是小盅的事。”
有了云瓷的提议,庆祥公主心里便有了思索,脑海里第一个想的就是让苑氏以身试毒。
“好。”
在等待熬药的时候,庆祥公主便去找苑氏,顺带还弄来了允哥儿的血滴入茶水中。
苑氏没好气道:“这种蠢笨的法子你也信?”
“怎么,不敢?”庆祥公主蹙眉,云瓷都能牺牲孩子了,她又有什么不敢喝的。
除非,苑氏告诉她的解药是假的。
苑氏沉默。
庆祥公主目光紧紧盯着苑氏,探究地望着她神色变化,最终苑氏颤抖的手去接桌子上的茶水,果然还飘着淡淡的血腥味。
“本宫还要提醒你一句,云瓷腹中的确有了孩子,不过未必是皇上的。”
“什么?”苑氏的手瞬间又缩了回去。
这孩子如果不是傅玺的,根本就没有制解药的资本,能变成解药的前提必须是傅玺的血脉。
苑氏不可思议:“这孩子怎么可能不是皇上的?”
不是皇上的,那……难不成是二郎的?
一想到这,苑氏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若真的是二郎的,那可就是她的亲孙子啊。
仔细想想也是,云瓷嫁入宫到现在才短短几日,怎么可能是皇上的孩子呢?
庆祥公主脸色勃然一变,上前揪住了苑氏的衣领:“你若敢耍本宫,本宫必定让你生不如死,来人呐。”
一声令下,两个侍女走了进来。
“给本宫灌下去!”庆祥公主指了指桌子上的茶盏。
“是。”
苑氏挣扎,可惜,抵不过两个会武的侍女,硬是被按住了将一整碗掺着允哥儿血的茶水灌下。
直到苑氏全部喝了下去,庆祥公主的脸色才稍稍好转,不论云瓷刚才说的是真是假,但也有一部分可能这孩子是傅玺的。
所以,庆祥公主决定用苑氏的命赌一把。
至于那个孩子么,还未成型,日后再补偿云瓷就是了。
苑氏跌坐在地,仰着头看向了庆祥公主:“我说得很清楚,这孩子若是皇上的,才有可能做成解药,若不是,这世上仅有皇上的心尖血可医治,除非皇上还有其他血脉。”
“无妨,总要试一试的。”庆祥公主一脸坚决。
拗不过对方,苑氏只能坐在原来的地方等候,此时外头已经传来了消息,药熬好了送过去了。
庆祥公主决定亲自去一趟,临走前叮嘱:“把人看住了。”
“是。”
隔壁
云瓷听着脚步声渐渐逼近,侍女已经捧着热气腾腾的药走了进来,刚凑近,她就闻到了药味。
果然是落胎药。
这一刻,云瓷脸色惨白,指尖还有些颤抖地接过了药。
“娘娘,快喝了吧。”侍女一边劝,一边从云瓷手中夺过了药碗仰着头一饮而尽。
云瓷愣了愣。
侍女飞快地将药碗又送到了云瓷手中。
片刻后庆祥公主走了进来,看了眼云瓷手中还剩下几滴的碗,面上心疼不已:“云瓷,是本宫愧欠了你。”
云瓷将眼中的惊讶掩饰,摇了摇头,然后脸色发白地坐在了一旁椅子上,侍女又小声地在庆祥公主耳边嘀咕。
“好,扶着人去偏殿歇一歇,再找两个有经验的稳婆来,别让皇后娘娘遭罪。”
“是。”
侍女恭恭敬敬地对着云瓷说:“娘娘这边请。”
云瓷故作虚弱地被夏露搀扶,走得极慢,庆祥姑娘则是盯着桌子上的空碗,又道:“让刘大夫看一看,这是什么药?”
没多久刘大夫就来了,确定无误是落胎药:“此药有些凶猛,可保证半个时辰内就让人发作。”
“好,下去吧。”庆祥公主坐在了椅子上等候。
其实她心里也是五味杂陈,紧紧攥着手心,可为了允哥儿,如今已经没了别的出路了。
侍女将云瓷引入偏殿后,她的脸色就已经有些不太好了,弓着腰,额前渗出细细密密的汗。
“娘娘,奴婢快不行了。”侍女说着便上了榻,低着头的功夫下半身已经见了血,云瓷飞快的诊脉,对方竟已经有小产的架势了。
“你……你为何要帮我?”
侍女摇头;“奴婢只不过报答恩人罢了,现在还不是解释的时候,稳婆一会就要来了。”
云瓷闻言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顾不得许多立马就爬上了榻,飞快地将帷帐放下,和侍女挤在同一张榻上。
没一会儿就来了两个稳婆,其中一个手里还拿着剪刀和盆,夏露瞧着差点惊叫出声。
“这……这不行,还是你们在旁边指挥,由我来吧。”
夏露掐了一把大腿,逼着自己冷静下来,不由分说地从稳婆手中接过了木盆:“我家主子不喜被人围观……”
“夏露!”云瓷颤颤巍巍的声音传来,时不时发出闷哼的声音。
两个稳婆见状倒也没说什么,将东西递给了夏露。
云瓷的叫声越来越大。
没多久,夏露就将带血的裤子,盆中接下来的半盆子血端了出来,她的手上全都是血。
稳婆见状赶紧上前接着,讪讪地笑道:“姑娘辛苦。”
夏露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哆哆嗦嗦地说:“快拿走吧,再给我弄一套干净衣裳来。”
这个要求很快就满足了。
有夏露在外守着,云瓷看着疼得满身大汗的侍女,她双膝跪地:“今日你救了我,你对我有大恩,来日必定报答。”
侍女紧咬着牙没哭出声,她微微笑:“奴婢一条贱命怎么能和皇后娘娘相提并论呢,奴婢的确有事相求。”
“你说。”
“奴婢想要一个宫中贵嫔的身份。”
云瓷一愣。
“娘娘放心,奴婢对皇上并无他意,只是想借助这个身份做些事,还请娘娘成全。”侍女挣扎着身子要起身,飞快地整理好自己的衣裳,将虚弱掩盖住:“娘娘也不必急着回应。”
云瓷抚了她一把,目光瞥见床榻上的血迹,飞快地答应了:“好,我若回宫,定会跟你安排。”
侍女露出一抹苍白的笑意:“多谢娘娘成全。”
云瓷又给侍女改了脉象,她知道一会儿庆祥公主定会来的,所以也给自己改了脉象,顺带还制造了气恼之极险些杀了侍女的假象。
侍女跪在地上,胳膊上被划伤,鲜血顷刻间就染湿了衣裳,也正好掩盖了侍女惨白虚弱的模样。
果不其然,庆祥公主知道云瓷这边顺利取血之后,第一时间来探望,先是看了眼侍女跪在地上。
“怎么回事儿?”
夏露没好气道:“这贱婢说话不中听,被娘娘罚了。”
庆祥公主倒是没有多怀疑,摆摆手让人退下,抬脚就朝着榻上走过去:“云瓷消消气,你身子正虚着,可别气坏了身子。”
她素手撩起了帘子看着榻上面色苍白,空气里还有污浊的血腥味,庆祥公主已经信了一大半了。
没多久,刘大夫又进来了,给云瓷诊脉,随后朝着庆祥公主点了点头。
这下,庆祥公主算是彻底相信云瓷没了孩子。
她脸上浮现愧疚;“云瓷……”
“义母,我能帮到允哥儿就只有这些了,天色不早了,还请义母尽快送我回宫,若是被人发觉不见了,只怕难以抵挡流言蜚语。”云瓷小声说。
庆祥公主二话不说点了点头,叫人备上了马车,又亲自给云瓷换上了干净衣裳,将人送上马车后叮嘱:“等府上的事解决了,本宫再去宫里探望你。”
云瓷将大半个身子都撑在了夏露身上,虚弱的点点头。
上了马车后,云瓷依旧不敢松懈直到马车停靠在宫门口,她入宫后,一只脚落地整个人才有种踏实感。
“娘娘,咱们回来了。”夏露带着哭腔,就差一点儿,小主子就没保住。
她现在想想整个人都是虚的。
云瓷紧咬着贝齿,从今日开始她对庆祥公主那点子愧疚,还有感激之情已经彻底烟消云散。
轻轻抬手摸了摸小腹,幸好孩子还在。
“皇后娘娘!”
身后传来了江凛的声音,他紧张不安地看着云瓷:“娘娘还好吧?”
他的视线落在了云瓷的小腹上。
云瓷没说话摇了摇头:“公主府救了我的那个丫鬟是你安排的?”
江凛没有否认点头:“那丫头是我几年前救下来的,见她可怜,便安排在了公主府谋个安稳,没想到误打误撞还有些作用。”
“她的孩子……”
江凛立即解释:“那孩子不是我的,我不过是碰巧看见她出门买红花,便央求她帮了个忙。”
加上这年头有钱能使鬼推磨,江凛耗费了不少银子给侍女上下打点,最终才得到了这门差使。
当然,这其中也少不了江凛曾留在公主府的一些暗线帮忙。
云瓷道:“你的手既能伸进去公主府,就一定有法子安置她,一定要让她活下来。”
等风头一过,她要报答此人。
江凛点头:“娘娘放心。”
重新回到了凤栖宫的一刹那,云瓷的脚都快软了,整个人身子往下坠落,幸亏被夏露及时搀扶住了。
“娘娘小心。”
云瓷落座后,后背仍是一层湿漉漉的,圆心也未曾多问直接倒了杯茶递过去。
过了许久,云瓷才逐渐稳定下来。
入了宫之后才知从前不过是小打小闹罢了,如今才是宫门似海,让她不得不防。
“可有人来探望过本宫?”云瓷看向圆心。
圆心摇头。
“慕贤妃那呢?”
“回娘娘话,大皇子高烧不退这事儿不知怎么传到了勤王耳中,恰好勤王来找皇上谈事,所以皇上和勤王都去了慕贤妃宫中。”圆心回。
云瓷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还真是巧啊,偏偏皇上就被勤王给缠住了。”
眼下是傅玺拉拢权势的关键时刻,根本不能得罪勤王,大皇子又是勤王的嫡亲孙子,她在公主府的消息根本就送不到傅玺耳朵里。
圆心疑惑不解地看向了云瓷。
“罢了。”云瓷揉了揉眉心,逼着自己冷静下来,仔细回想到底是哪一步疏漏了,竟被人得知了有孕的事。
回想了许久,云瓷也没想明白哪里出错了,但肯定的是此人一定在宫里。
“娘娘,赵王今日又犯病了,挣脱了束缚活生生打死了两个宫,最后被看守的侍卫及时发现,今日还呕了血,太后急得团团转,几次派人去请皇上都没见着。”圆心说。
赵王当然会痛苦了,而且还会越来越痛苦,身边根本离不开人,而且他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死!
无时无刻不想着去寻死。
这药可是她亲手研究出来的,取名生不如死。
“娘娘,太后来找您了。”
殿外宫女来传。
云瓷冷笑,她不知道周太后在今日扮演什么角色,不过既然敢来,她也没什么好怕的。
“请进来吧。”
周太后怒气冲冲地赶来,见着云瓷后,脸色更加不悦:“纳兰云瓷,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混淆皇室血脉,该当何罪!”
果然,周太后也是知晓她有孕的。
“太后此话怎讲?”云瓷故作诧异。
周太后冷笑:“别以为哀家不知道你的丑事,识相的就赶紧把解药交出来,哀家可以对此事睁只眼闭只眼,否则今日哀家就要将你就地正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