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苍老的声音自星空高处传来，平静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话音落下，一道身影自虚空缓步走出。那是个看上去约莫六旬的老者，须发皆白，面容清癯，身着一袭绣有日月星轨的深紫色长袍。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一双眼眸——左眼瞳孔中似有日轮沉浮，右眼瞳孔中则倒映着月影，开阖间流转着洞察万物的光芒。
“二长老！”
周围的天机阁弟子纷纷躬身行礼，神色敬畏。
司徒皓月见到来人，脸上闪过一丝不甘，却还是垂下头：“父亲……”
二长老——司徒明镜，天机阁二长老，执掌阁内刑罚与弟子考核，修为已达造化期巅峰，距离道衍境仅一步之遥。而他，正是司徒皓月的亲生父亲。
司徒明镜并未看儿子，目光落在江澈身上，那双日月之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随即化为温和：
“皓月年轻气盛，多有冒犯，还请江小友见谅。”
江澈拱手回礼：“前辈言重了。切磋交流，点到为止，司徒兄修为精深，晚辈受益匪浅。”
这话说得客气，却让司徒皓月脸色更加难看——他倾尽全力的两记杀招被对方轻易化解，最后还“受益匪浅”？这分明是嘲讽！
但司徒明镜在场，他不敢发作。
“江小友胸襟开阔，难得。”司徒明镜微微点头，目光扫过苏芸和璃幽，“三位既是阁主亲自邀请的客人，自当享有在星空山修行的资格。皓月，你退下吧。”
“是……”司徒皓月咬牙应声，最后深深看了江澈一眼，转身御空而去。
司徒明镜又对周围弟子道：“尔等继续修行，不得喧哗。”
“谨遵长老之命。”众弟子齐声应诺，各自散去，但目光仍不时瞥向江澈三人，带着好奇与探究。
待众人散去，司徒明镜才对江澈道：“星空山共分九层，越往上星辰之力越浓，时间流速也越快。以三位目前的修为，可在第三层至第五层修行。若欲登更高层，需循序渐进，以免肉身神魂承受不住。”
“多谢前辈指点。”江澈再次行礼。
司徒明镜不再多言，身影缓缓淡去，融入星空之中。
待他彻底消失，璃幽才轻哼一声：“那司徒皓月，一看就不是善茬。今日败得如此难堪，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苏芸点头：“还有那位二长老，表面客气，可那双眼睛……总让人觉得深不可测。”
江澈望着司徒明镜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天机阁内部，恐怕也非铁板一块。不过既然阁主前辈让我们在此修行，想必已有安排。我们先抓紧时间提升实力，其他的……见机行事。”
三人不再耽搁，各自寻了一处星辰之力浓郁的位置，盘膝坐下，开始修炼。
江澈运转混沌真意，四种源火在体内缓缓流转，与涌入的星辰之力交融。他能清晰感觉到，在星空山这种特殊环境下，混沌真意的包容特性被放大到了极致——星辰之力无需刻意炼化，就能被自然吸收、转化，成为他力量体系的一部分。
“若能在此修炼数月，冲击造化后期当有八成把握。”江澈心中暗忖，收敛心神，全心投入修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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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空山第七层，一处隐秘的星辰洞府内。
司徒皓月脸色阴沉地站在洞府中央，周身星光紊乱，显然心境极不平和。
“怎么，一次失败就让你道心不稳了？”司徒明镜的声音自洞府深处传来。
“父亲！”司徒皓月转身，眼中满是不甘，“那江澈不过一介外人，凭什么能随意进入星空山？我苦修二十余载，立下多少功劳，才换来每年三个月的修行资格！这公平吗？”
司徒明镜缓缓自阴影中走出，日月双眸平静无波：“公平？皓月，你修道至今，难道还不明白——这世间本就没有绝对的公平。阁主既然破例邀请他们，自有他的考量。你今日贸然挑战，已是失了分寸。”
“可是——”
“没什么可是。”司徒明镜打断他，语气转冷，“你可知那江澈是何来历？他身负九幽魂钥碎片，牵扯上古封印；他修有云龙涅盘功，让天衍宗都为之觊觎；更别提他眉心那道封印……那是连阁主都讳莫如深的因果。这样的人，岂是你能够轻易拿捏的？”
司徒皓月怔住：“九幽魂钥？云龙涅盘功？他……”
“所以收起你的不甘。”司徒明镜走到儿子面前，伸手按在他肩上，“你要争继承人之位，为父不反对。但眼光要放长远，手段要更隐蔽。有些事，急不得。”
司徒皓月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腾的情绪：“那……父亲的意思是？”
司徒明镜眼中日月微转，低声道：“江澈三人会在星空山修行一段时日。这段日子，你莫要再去招惹他们，安心修炼。至于继承人之争……为父自有安排。”
“可是天机阁继承人向来以实力为尊，阁主他……”
“阁主？”司徒明镜轻笑一声，笑容中带着几分深意，“阁主的心思，谁又真正看得透？好了，你先去稳固心境吧。记住，这段时间，低调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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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司徒皓月躬身退下。
待儿子离开，司徒明镜独自站在洞府中，日月双眸望向虚空，仿佛穿透了层层空间，看到了正在第三层修炼的江澈。
“混沌容器……命魂封印……”他低声自语，“阁主，你将这样的变数引入天机阁，究竟是想破局，还是想……搅局呢？”
洞府内星光明灭，映照着他复杂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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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江澈三人于星空山潜心修炼，司徒父子各怀心思之时，天机阁所在的星空之外，异变再生。
原本平静的星域边缘，突然泛起涟漪。
一艘通体由星辰精金铸造的飞舟破开虚空，缓缓驶来。飞舟长三十丈，舟身镌刻着繁复的星图与天衍符文，舟首飘扬着一面绣有“天衍”二字的旗帜。
天衍宗的飞舟！
舟上，十余名天衍宗弟子肃立两侧，修为皆在融天期以上。为首三人，气息更是深不可测——居中者正是前日败退的天衍宗大长老，左侧是七长老通玑子，右侧则是一位面容儒雅、手持玉箫的中年男子。
令人意外的是，飞舟甲板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玉盒、锦匣，每一个都散发着浓郁的灵气波动，显然内藏珍宝。
这架势，不像是来寻衅，倒像是……登门拜访？
飞舟停在天机阁所在的星空边缘，一道温和的声音自舟上传来，回荡在星域之中：
“天衍宗大长老穆云尘，携七长老通玑子、五长老曲流觞，奉宗主之命，特来拜会天机阁主。前日误会，今日特备薄礼，登门致歉，还请阁主现身一见。”
声音谦和有礼，与之前剑拔弩张的气氛判若两人。
星空深处，天机阁主殿内。
天雨长老眉头微皱，看向身侧的天机子：“他们这是唱的哪一出？”
天机子端坐主位，眼中星河缓缓流转，嘴角却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前日打不过，今日就来送礼道歉？天衍宗‘那位’宗主，倒是能屈能伸。”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天雨沉声道，“恐怕这‘道歉’是假，另有所图是真。”
“自然。”天机子起身，月白长袍轻摆，“不过既然人家带着‘诚意’来了，我们也不好闭门不见。走吧，去看看天衍宗准备了什么‘厚礼’。”
两人身影一闪，消失在大殿中。
下一刻，天机阁外的星空，两道身影无声浮现。
天机子凌空而立，目光扫过飞舟上的贺礼，最终落在穆云尘身上，语气平淡：
“穆长老前日才与我天机阁兵戎相见，今日便登门致歉，这转变之快，倒是让本座有些意外。”
穆云尘拱手行礼，态度恭敬：“前日之事，实乃误会。我宗对天机阁向来敬重，岂会真与贵阁为敌？宗主得知通玑长老与江澈小友的冲突后，大为震怒，已严令通玑长老回宗思过。今日特命我二人前来，一为致歉，二为……消除误会。”
说着，他抬手一挥。
飞舟上那些玉盒锦匣齐齐打开，顿时宝光冲天！
“此为‘九转星辰砂’，采自星核深处，可炼制星辰类法宝，共三斤。”
“此为‘太阴月华露’，每百年方得一滴，有洗练神魂之效，共十滴。”
“此为‘太阳精金’，至阳至刚，乃炼器圣品，共五块。”
“此为‘星河阵图’，记载上古星辰大阵三十六种，乃我宗秘藏复制本。”
“此为……”
一件件珍宝报出名目，饶是天机阁底蕴深厚，周围暗中观礼的天机阁弟子们也忍不住低声惊呼。这些礼物，任何一件放在外界都足以引起腥风血雨，天衍宗竟一口气送出十余件！
待所有贺礼展示完毕，穆云尘才看向天机子，诚恳道：“小小薄礼，不成敬意。只盼天机阁主能不计前嫌，我两宗日后依旧能和睦相处。”
天机子静静听完，眼中星河微转，忽然笑了：
“穆长老，这些礼物确实珍贵。但本座很好奇——天衍宗付出如此代价，真的只是为了‘道歉’？”
他顿了顿，目光如剑：“还是说……贵宗宗主，另有所求？”
穆云尘神色不变，微笑道：“阁主明鉴。宗主确有一事相求——希望天机阁能行个方便，让我宗与江澈小友……见上一面。”
话音落下，星空骤然一静。
天雨长老眼中寒光一闪，周身气息隐隐涌动。
天机子却依然面带笑意，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
“哦？不知贵宗宗主，想见江澈……所为何事？”
穆云尘正要开口，飞舟上那位一直沉默的五长老曲流觞忽然上前一步，手中玉箫轻转，温声道：
“阁主勿疑。我宗宗主只是想与江澈小友谈一桩交易——关于‘云龙涅盘功’的完整传承，以及……他妹妹阿涟复生的一线可能。”
最后一句，他说得很轻。
但落在刚刚闻讯赶来、隐在星空暗处的江澈耳中，却如惊雷炸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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