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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9章 了却因果
    许夜自寒潭悄然跃出,水珠未及沾衣便被蒸腾的先天元气悄然化去。

    他立于一处尚未完全倒塌的飞檐翘角之上,身姿挺拔,玄衣在渐起的夜风中微拂,猎猎作响。

    山风带来了远处淡淡的血腥与焦土气息,也带来了怀中那三件仙物隐隐传来的、截然不同的波动,令他心神微漾,沉浸在一丝得偿所愿的欣然与对未来的期许之中。

    然而,这份短暂的宁静被一声冰冷的断喝骤然打破。

    “站住!你是什么人?!”

    声音自不远处传来,带着毫不掩饰的警惕与一股凛冽的杀伐之意,如同出鞘的刀锋,刮过暮色笼罩的废墟。

    许夜抬眼望去。

    只见后方约二十丈外,另一座相对完好的阁楼屋顶上,不知何时已矗立着两道身影。

    两人皆是一身与先前二长老、三长老相似的深色斗篷,将身形面容完全遮掩在宽大的兜帽阴影之下。

    唯有手中所持的长剑,在残余天光下反射着幽冷的寒芒。

    剑形制式统一,显是出自同门。

    绝剑峰的弟子,翁家灭门惨案的直接执行者。

    许夜心念微转,已然明了对方身份。目光略一凝,便轻易洞穿了这两人虚实。

    皆是真气圆满之境。

    气息凝练,煞气隐现,距离那超凡脱俗的先天门槛,仅差临门一脚。

    在此界江湖,已算得上是一流高手,足以横行一方。

    “区区两个真气圆满,自然伤不了我分毫。”

    许夜心中波澜不惊,这等修为在他眼中已与蝼蚁无异。

    真正让他念头稍转的,是那仍躲在下方山腹密室中的翁家三人。

    翁文与另一位族老虽也是真气圆满,但年迈体衰,又经酷刑与剧斗,伤势沉重,能发挥出几分实力尚未可知。

    翁白瓮更是仅有真气五层修为,尚显稚嫩。

    若放任眼前这两个状态完好的绝剑峰弟子不管,他们迟早会发现密室入口,届时翁家这最后三缕血脉,恐怕真要在今日彻底断绝了。

    他并非心慈手软之辈,但行事自有其准则。

    此番取得翁家守护的仙物,无论过程如何,总归是承了对方“保管”之实。

    即便他不取,此物也难逃绝剑峰之手。这份因果,虽微,却存。

    “罢了,”

    许夜暗忖:

    “既能得宝,顺手了结这份因果,让翁家留下一点延续的星火,也算全了此番缘法。此后,便是真正的两不相欠。”

    此念一生。

    冥冥之中,他仿佛感觉心境微微一动,一丝难以言喻的、近乎错觉的轻盈感掠过灵台,仿佛某种无形的羁绊被悄然理顺、放下。

    修行至他这般境界,对自身气机与冥冥天意的感应已极为敏锐,虽说不清道不明,却知这并非幻觉。

    就在许夜转念之间,对面屋顶上的两名绝剑峰弟子,见这突兀出现的玄衣青年对他们的喝问罔若未闻,只是静静立在那里,目光淡然扫来,心中警惕瞬间升至顶点。

    两人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兜帽阴影下,杀机如毒蛇出洞,骤然迸发!

    他们奉长老之命在外围巡查、清理漏网之鱼。

    此刻完成任务返回集结点,却发现本该坐镇的长老、师兄姜无悔乃至大部分同门皆已不见踪影,偌大翁府废墟一片死寂,唯有血腥弥漫。

    这突然冒出来的、非本门打扮的青年,成了他们眼中唯一的“异常”与可能的“线索”!

    不是自己人,又出现在这任务核心区域,态度莫测。

    那便只有一种处置方式。

    杀!

    “动手!”

    左侧那人低喝一声,声音短促狠厉。

    话音未落,两人身形同时暴起!

    没有半分试探,更无江湖比斗的虚礼,一出手便是绝剑峰传承的精妙杀招,力求在最短时间内将目标格杀!

    “嗖!”

    “嗖!”

    两道身影如离弦之箭,撕裂暮色,一左一右疾扑而来!

    人未至,凌厉的剑气已然破空!

    左侧之人剑走轻灵迅捷,剑尖颤动,幻化出七八点寒星,笼罩许夜上盘要害,嗤嗤作响,仿佛毒蜂群袭,刁钻狠辣,正是绝剑峰“灵蛇七幻剑”的杀招。

    右侧之人则势大力沉,剑身裹挟着一股灼热刚猛的真气,劈斩而下,带起沉闷的风雷之声,乃是“烈阳剑法”中的“大日轮斩”,专破横练罡气,威力刚猛!

    两人配合默契,一巧一力,一幻一实,将真气圆满境的修为催谷到极致,剑气交织成网,封死了许夜所有闪避空间,狠辣果决,显是经受过严格的合击训练,手上不知沾染过多少鲜血。

    面对这骤然降临、足以让寻常同阶武者手忙脚乱、甚至饮恨当场的凌厉夹击,许夜却连眼皮都未曾多抬一下。

    他甚至没有做出任何明显的防御或闪躲姿态,只是在那漫天剑影及体的刹那,脚下那截飞檐的瓦片,似乎极其轻微地、无人察觉地震动了一下。

    然后,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疾刺而来的七八点灵蛇剑影,在距离许夜身前三尺之处,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无质却又绝对无法逾越的墙壁,骤然凝滞、扭曲,旋即如同阳光下的泡沫般,“噗噗”几声轻响,接连破灭消散,连许夜的衣角都未能触及。

    而那势大力沉、灼热刚猛的“大日轮斩”,斩落的速度更是陡然减缓,仿佛陷入了粘稠无比的胶质之中。

    持剑的绝剑峰弟子只觉自己全力劈下的长剑,像是斩入了一团沉重至极、却又柔韧无比的棉花,所有的力道、所有的灼热真气,都在瞬间被吸收、化解、消弭于无形!

    剑锋最终悬停在许夜头顶尺许之处,再难寸进,反而有一股沛然莫御的反震之力逆冲而回,震得他虎口发麻,气血翻腾!

    “什么?!”

    “这不可能!”

    两声压抑不住的惊呼,同时从两名绝剑峰弟子兜帽下传出,充满了极致的惊骇与难以置信。

    他们全力施展的绝杀合击,竟然……连对方的护体气劲都未能突破?

    甚至未能让对方移动分毫?!

    然而,许夜并未给他们任何思考或变招的时间。

    就在两人攻势受挫、心神剧震的刹那,许夜动了。

    他只是随意地抬起了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如同驱赶蚊蝇般,向着左右两侧,轻轻一弹。

    动作轻描淡写,不带丝毫烟火气,甚至没有激起半点劲风。

    “噗。”

    “噗。”

    两声轻微到几乎可以忽略的闷响,几乎同时响起。

    左侧那名施展“灵蛇七幻剑”的弟子,眉心正中骤然出现一个细小的血点。

    他前冲的身形猛地僵住,眼中的惊骇瞬间化为死寂的茫然,随即,那点血痕迅速扩大,一缕混合着乳白之物的鲜血缓缓淌下。

    他晃了晃,手中长剑“当啷”坠地,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骨头般软软倒下,从屋檐滚落,“嘭”地一声砸在下方的瓦砾堆中,再无动静。

    右侧那名施展“大日轮斩”的弟子,则仿佛被一柄无形的重锤当胸击中!

    他胸膛肉眼可见地凹陷下去,后背的斗篷“嗤啦”一声裂开一个大洞。

    他甚至来不及发出惨叫,整个人便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口中鲜血狂喷,在空中划出一道凄厉的弧线。

    重重撞在十数丈外一堵残破的影壁上,将那厚重的砖墙都撞得裂开数道缝隙,这才滑落在地,抽搐两下,便没了声息。

    从两人暴起出手,到双双毙命,前后不过两三个呼吸的时间。

    夜风吹过,卷起几片焦黑的枯叶,也带来了新鲜的血腥味。

    许夜缓缓收回手指,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目光淡漠地扫过那两具迅速失去温度的尸体,又瞥了一眼下方寂静的山腹方向。

    因果已了,星火暂存。

    他不再停留,身形微晃,已然从飞檐上消失,如同融入渐浓的夜色之中,只留下翁府废墟上空盘旋的寒风,以及那两具无声诉说着实力鸿沟与残酷结局的绝剑峰弟子尸骸。

    远处,苦海镇的灯火在黑暗中零星亮起,更远处,山林寂寂,雪原苍茫。

    寒潭水波微漾,三道狼狈的身影先后挣扎着爬上岸边,浑身湿透,在冬夜的寒风里不由自主地打着寒颤。

    正是翁白瓮与两位族老。

    他们喘息未定,便警惕地环顾四周。

    翁府废墟浸没在浓稠的黑暗与死寂之中,只有远处零星未熄的火光映出断壁残垣狰狞的轮廓,空气中弥漫的血腥与焦糊味依旧刺鼻。

    方才上方隐约传来的短暂厉喝与打斗声已然止息,唯有寒风穿过破损建筑发出的呜咽,更添几分阴森。

    翁白瓮抹去脸上的水珠,脸色在月光下显得苍白,但眼神却比在密室中时锐利了许多,带着一种劫后余生却不敢有丝毫松懈的警惕。

    他压低声音,对身旁正在运功驱寒、脸色灰败的两位族老道:

    “二位族老,方才上面动静,想必是那离去的年轻人顺手解决了留守的贼人。危机暂解,但此地绝不可久留!”

    他目光扫过黑暗中的废墟,仿佛能感觉到无数未散尽的冤魂与仍未远离的危险。

    “那些黑袍神秘人来历不明,组织严密,难保没有其他同伙在附近巡查,或是接到讯息后赶来接应。

    趁此刻他们或许还未察觉此地变故,我们需立刻远离,找个安全所在,再图后计。”

    翁文咳了两声,吐出一口带着血丝的寒气,他紧了紧身上湿漉漉且破损的衣袍,眼中虽仍有悲痛与不甘,却也点了点头,嘶哑道:

    “白瓮所言甚是。翁府已成死地,多留一刻便多一分危险。只是……”

    他顿了顿,浑浊的老眼望向翁府深处某个方向,那里是家族重地所在。

    “那些贼人目标明确,直奔祠堂与我们,似乎对家族收藏的寻常财物与修炼资源并不在意。”

    翁文继续道,声音带着一丝侥幸与现实的考量:

    “家族宝库位置隐秘,且有机关阵法掩护,或许尚未被他们发现。

    库中除了金银,尚存有一些这些年来收集的、有品阶的宝药、丹药,以及几件祖传的利器、软甲。

    我们这一走,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来,甚至……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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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向翁白瓮,目光中带着长辈的关切与一丝急迫:

    “尤其是你,白瓮。你天资卓绝,乃是我翁家未来希望,如今却只有真气五脉的修为。

    江湖险恶,若无资源支撑,修炼之途必将艰难百倍。那些宝药丹药,正是你眼下急需之物!

    若就此舍弃,我们身无分文,两手空空逃出去,恐怕生存都成问题,更遑论复仇与重振门楣了。”

    另一位族老也喘息着附和:

    “不错……白瓮,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但这‘青山’也需滋养。宝库中的东西,是我们眼下唯一能带走的‘根’。

    至少,拿上一些最紧要的,也好过彻底赤条条亡命天涯。”

    翁白瓮闻言,沉默了片刻。夜风刮过他湿冷的身体,让他头脑愈发清醒。族老们说得对,绝望的逃亡也需要资本。

    仇恨与复兴是愿望。

    活下去、提升实力才是迫在眉睫的现实。

    那些资源,尤其是对修炼有益的宝药丹药,对他至关重要。

    他并非迂腐之人,当下决断:

    “二位族老言之有理。宝库资源,确是我们眼下急需。但!”

    他语气加重,目光锐利地扫视黑暗:

    “我们必须快!谁也不知是否还有贼人在暗中窥视,也不知那离去的年轻人是否真将麻烦彻底清理干净。

    我们时间有限,不可贪多恋栈,更不能触动可能留下警示的机关。

    只取最紧要、最便于携带的宝物、丹药、金叶子,然后立刻离开!绝不可有丝毫耽搁!”

    “好!”

    翁文见翁白瓮同意,且思虑周全,眼中露出一丝欣慰,当即道:

    “我和老二熟悉宝库机关与内里布置,我们带你速去速回!

    记住,只取左侧第三个架子上的玉盒与右侧暗格里的几个丹瓶,还有柜中备用的应急金叶。其他东西,再珍贵也暂且顾不上了!”

    三人不再多言,强忍着伤痛与寒冷,辨明方向,如同三道鬼魅,借着废墟阴影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朝着翁府深处那尚未完全坍塌的内院方向潜去。

    他们的身影很快融入黑暗,只留下寒潭边浅浅的水渍和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很快也被夜风吹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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