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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惊为天人的刘建军和朝堂上的争吵(万字大章)
    夜色沉沉,贝州城外十里坡的荒原上,火光冲天。

    那不是轰天雷炸裂的雷霆之怒,而是村庄在燃烧。浓烟滚滚,裹挟着哭喊与惨叫,在秋风中飘散如鬼泣。两千府兵列阵于村口,刀枪出鞘,旌旗猎猎,却无人上前救火。他们只是冷冷地站着,像一群等待命令的豺狼。

    村中老弱妇孺四散奔逃,却被士兵驱赶回火海。有孩童扑倒在泥地上哀嚎,一名老兵欲上前相救,却被校尉一脚踹翻:“奉命行事,谁敢违令,斩立决!”

    那校尉立于高坡之上,面无表情,袖口微卷处,一条盘蛇刺青在火光下若隐若现。他望着眼前炼狱般的景象,嘴角竟浮起一丝冷笑。

    “纵火灭村。”??四个字,他记了十年。

    十年前,他的父亲是河北一个普通农夫,因抗拒征役被官军活活烧死在家门口。母亲抱着弟弟跳井,只留下他一人苟活于世。后来他被秘密组织收养,训练成刃,埋入军中。今日,是他复仇的第一步。

    “陛下要仁政?”他在心中默念,“那就让他亲手染上百姓的血。”

    ***

    长安,紫宸殿。

    李贤正在批阅奏章,忽然内侍急报:“启禀陛下,贝州八百里加急文书!幽州都督奏称,贝州暴民围攻县衙、焚毁官仓、殴毙县令,府兵奉旨弹压,已斩首三百余级,余众溃逃,局势初步控制。”

    纸页从李贤手中滑落。

    他猛地站起:“斩首三百?!我不是下令只惩首恶、不得滥杀吗?!”

    内侍战栗道:“据……据随军文吏密报,火势失控,村庄尽毁,死者多为妇孺……且……且姚崇尚未抵达,安抚谕令未及宣读……”

    “混账!”李贤一掌拍碎案角,“谁给他们的权力屠戮子民?!这是平乱,还是造孽!”

    他转身厉声:“传朕旨意:立即追查贝州驻军主将责任!凡参与纵火屠村者,无论官职高低,一律革职下狱,交由内察司严审!另派刘建军即刻赶赴贝州,接管善后,收殓遗体,安置流民,若有阻挠,格杀勿论!”

    “喏!”内侍飞奔而去。

    殿中寂静如死。

    李贤缓缓坐下,双手颤抖。他想起登基那日,自己曾在太庙前立誓:“朕若负天下,愿受天谴。”可如今,他的军队却在屠杀他的子民。

    而最可怕的是??他知道,这并非单纯的军纪败坏。

    这是有人在逼他背弃誓言。

    ***

    三日后,刘建军抵达贝州。

    眼前景象,令人窒息。

    昔日村落已成焦土,断壁残垣间横陈尸骨,乌鸦啄食腐肉,野狗争抢头颅。空气中弥漫着焦臭与血腥,连风都带着死亡的气息。

    几名幸存村民蜷缩在山沟里,见到官兵模样的人靠近,吓得连连叩头:“军爷饶命!我们没造反!是有人传话,说朝廷要抓所有男丁去打仗,永不放归啊!我们只是想问问县令,是不是真的……”

    刘建军蹲下身,轻声问:“是谁传的话?”

    “不知道……是个穿青袍的先生,骑马来的,说话带陇西口音……给了里正一袋铜钱,就说了一句话:‘皇帝要建常备乡勇,征发壮丁,永不得归。’然后就走了……”

    刘建军眼神骤冷。

    这不是谣言,是精心设计的心理刀锋。利用百姓对征役的恐惧,点燃仇恨,再借朝廷镇压之名,让皇帝亲手成为暴君。

    他站起身,对随行亲卫低声道:“通知李多祚,立刻彻查近一个月所有进出河北的外来人员,尤其是自称‘巡查官’或‘宣教士’者。另外,调取户部档案,查清此次所谓‘乡勇常备军’的诏令流转过程??我怀疑,有人篡改了公文副本。”

    亲卫领命而去。

    就在此时,一名小吏匆匆赶来:“将军,我们在村北枯井中发现一具尸体,身穿府兵甲胄,胸口插刀,背后写着血字??‘冤’。”

    刘建军疾步前往。

    井边围观者众多,尸身已被打捞上来。正是那名曾欲救孩童的老兵。血字清晰,笔力遒劲,显然临死前拼尽全力写下。

    “他是被灭口的。”刘建军沉声道,“因为他不肯执行屠杀命令。”

    他环视四周将士:“你们之中,有谁接到过‘纵火灭村’的密令?站出来,尚可免死。若等我查出,必诛三族!”

    众人噤若寒蝉。

    片刻后,一名年轻士兵跪地痛哭:“将军……是……是赵校尉……他半夜召集我们十人,拿出一封盖有兵部印信的密函,说陛下密旨,务必烧村立威,震慑四方……还说……只要办成此事,每人赏银五十两,升任队正……”

    “兵部印信?”刘建军目光如电,“带我去他营帐。”

    赵校尉的营帐空无一人,但床下暗格中搜出一封未烧尽的信笺,上有半句残文:“……蛇已出动,火起之时,洛阳异动可期。”

    落款无名,唯有一枚火漆印??蟠龙缠蛇。

    刘建军瞳孔骤缩。

    这枚印,他在永崇坊那夜见过。就在裴元绍接过密信时,铜牌上的纹样与此完全一致。

    “原来是你……”他低声喃喃,“礼部出身,兵部任职,通晓政令流程,能伪造印信,还能操控军令传递……你早就不是一颗棋子,你是整盘棋的执局人。”

    他立即修书一封,命快马直送长安:

    **“贝州血案系蓄意构陷,幕后黑手极可能是兵部主事裴元绍。其人利用职权篡改诏令、伪造密旨、煽动民变、嫁祸朝廷。请陛下立即封锁兵部档案房,拘押裴元绍及其亲信,切勿打草惊蛇。另,请严查洛阳动静,恐有后手。”**

    信使出发当夜,长安城内风云突变。

    ***

    同一时刻,洛阳留守府。

    洛阳作为东都,虽不及长安繁华,却是漕运枢纽、天下粮仓所在,驻军两万,府库充盈。现任留守长官乃前朝老臣崔知温,年逾六旬,忠厚谨慎,素无大志。

    但这夜,他却被一阵急促敲门声惊醒。

    开门一看,竟是数名御史服饰之人,手持圣旨模样的黄卷,声称奉皇帝密令,要彻查洛阳官仓亏空之事,并当场宣布:“即日起,接管洛阳防务,所有兵马听候巡察使调遣。”

    崔知温大惊:“本官从未接到朝廷正式公文!且巡察使姚崇正在河北,何来分身之术?!”

    为首御史冷笑:“老大人若不配合,便是抗旨。来人,拿下!”

    话音未落,数十甲士涌入,将崔知温软禁于后院。

    与此同时,城门被悄然控制,四门守将皆被替换。一支打着“御史巡察”旗号的队伍进入武库,开始清点兵器铠甲,甚至搬运火药与箭矢。

    而在洛阳城南一座废弃寺庙中,裴元绍正与女骑士相对而坐。

    “贝州火起了。”女骑士说,“但刘建军没死,反而顺藤摸瓜,查到了你。”

    “无妨。”裴元绍饮了一口茶,神色从容,“我早就不在长安了。”

    “你疯了吗?亲自来洛阳冒险?”

    “因为时机到了。”他展开一幅舆图,指尖划过黄河,“只要再过三日,契丹骑兵便可自幽州北境南下,与我们会合。届时,以‘清君侧’为名,拥立一位李唐宗室??听说霍王李元轨之孙李景隆尚在人间?只要他出现在洛阳明堂,登高一呼,天下必将响应。”

    女骑士皱眉:“可你只有五千私兵,如何对抗朝廷大军?”

    “我不需要打赢。”裴元绍微笑,“我只需要让李贤出兵。他若派兵东征,必然抽调北疆与西域兵力。那时,突厥主力便可再度南下,直扑长安!内外夹击,帝都必破。”

    “那你呢?事成之后,你想做什么?”

    裴元绍望向窗外月色,声音低沉:“我父亲死于苛政,母亲死于饥荒,妹妹被人贩子卖去塞外,再无音讯。我这一生,都在黑暗中爬行。可笑的是,那些高喊‘仁政爱民’的人,正是制造黑暗的根源。我要的不是权位,是崩塌??让这个虚伪的秩序彻底崩塌。然后,在废墟之上,重建一个由强者主宰的世界。”

    女骑士久久无言。

    她忽然问:“刘建军若来了呢?”

    “他会死。”裴元绍淡淡道,“这一次,我不会再给他识破的机会。我已经在洛阳布下三重陷阱:第一,假圣旨乱政;第二,伪宗室夺名;第三……”他取出一枚小小铜铃,“我在含元殿安插了人,只要这铃一响,宫中便会起火。那时,李贤腹背受敌,顾此失彼,只能看着江山倾覆。”

    ***

    长安,内察司密堂。

    李多祚手持刘建军密信,面色铁青。他立即带人突袭兵部档案房,却发现关键卷宗已失窃,守吏被毒杀。再派人搜捕裴元绍宅邸,人去楼空,唯余一盏未熄的油灯,灯下压着一张字条:

    **“尔等寻我,如盲人追月。不如看看洛阳,明日此时,东都易主。”**

    “不好!”李多祚猛拍桌案,“传鹰信!即刻通报陛下,洛阳危矣!”

    然而,就在此时,宫中忽起浓烟。

    含元殿偏殿走水,火势迅速蔓延至御书房。值守宦官慌乱扑救,却发现火源来自地龙通风口??有人在地下埋了油囊,引火上行。

    更可怕的是,皇后寝宫也被波及,宫人慌忙救驾,竟在廊下发现一具穿着内侍服的尸体,怀中藏着一封密信,内容赫然是“陛下密令裴元绍煽动民变,以试民心”。

    信上盖着中书省印,笔迹模仿得惟妙惟肖。

    李贤怒极,亲自提剑斩断伪造信件:“这是栽赃!彻查宫中所有宦官、侍卫,凡与裴元绍有过接触者,一律下狱!”

    但舆论已经失控。

    次日清晨,市井间流言四起:“皇帝为立威,故意纵兵屠村!”“洛阳百姓揭竿而起,讨伐暴君!”“李贤非真龙天子,乃嗜血昏君!”

    民心动摇,商贾闭户,百姓惶恐。

    李贤站在宫墙上,望着长安街头稀疏的人影,心如刀割。

    他终于明白??敌人不在乎打赢多少仗,他们在乎的是摧毁他的“合法性”。只要百姓不再相信他是明君,他的江山便如沙塔,风一吹就倒。

    “刘建军……你现在在哪?”他喃喃道。

    ***

    七日后,贝州。

    刘建军已收殓三百二十七具遗体,尽数葬于村后山坡,立碑为“无辜之冢”。他亲自撰写碑文:“汝本良民,因谣而乱,因乱而亡。罪不在汝,责在上下。吾立此碑,非为祭奠,乃为铭记??莫使今日之痛,复见于明日之世。”

    他随后率五百雷霆卫,携二十具轰天雷、百张轻弩,昼夜兼程,直扑洛阳。

    沿途他不断收到细作回报:洛阳已被“巡察使”控制,崔知温被囚,城门戒严,且有大量兵器流向城南寺庙。更令人震惊的是,一名自称“李唐正统”的青年已在民间露面,声言要“代天伐罪”。

    “李景隆……”刘建军冷笑,“怕是连祖宗名字都记不清的冒牌货。”

    他下令全军换装商旅服饰,绕开大道,经嵩山小径潜行。同时派出三路斥候,分别监视城门、武库与寺庙。

    第三日夜,距离洛阳三十里,斥候回报:“寺庙中有集结迹象,疑为明日举事。另,发现一队突厥装扮之人潜入城中,与女骑士会合。”

    刘建军当即下令:“今夜子时,全军进发。目标:洛阳南门、武库、寺庙三地,同时突袭!任何人胆敢反抗,格杀勿论!”

    “将军,”副将犹豫道,“若误伤百姓……”

    “不会。”刘建军目光如铁,“我知道他们把陷阱设在哪里??不在城墙,不在兵库,而在人心。所以,我们必须快、准、狠,用雷霆手段撕开谎言,让真相重见天日。”

    ***

    同一夜,长安。

    李贤做出决定:暂停一切新政推行,开放太仓赈济灾民,亲赴市集宣讲政策本意,并下令全国张贴告示,澄清“乡勇常备军”仅为自愿联防组织,绝无强制征发。

    同时,他发布《罪己诏》:

    **“朕以渺渺之身,承社稷之重,本欲安民强国,然用人失察,致贝州血案,百姓罹难,痛彻心扉。此乃朕之过也。自即日起,减膳撤乐,闭阁思过。凡受冤者,皆由内察司复查;凡涉贪腐酷刑者,无论贵贱,必诛之以谢天下。”**

    诏书一出,舆情渐缓。

    但李贤知道,这只是延缓崩塌。

    真正的决战,还在洛阳。

    ***

    次日拂晓,洛阳南门外。

    晨雾弥漫,鸟鸣未歇。

    突然,大地震动。

    一队骑兵自雾中杀出,赤旗猎猎,正是雷霆卫!

    南门守军尚未反应,城楼已被轰天雷炸塌。刘建军亲率精锐攀梯而上,斩关落锁。与此同时,另一支小队突袭武库,将正在搬运兵器的“巡察使”团团包围,当场擒获两名假冒御史。

    而寺庙方向,火光冲天。

    薛讷奉刘建军密令,提前率五百骑埋伏于寺后林中。待叛军齐聚大殿,准备拥立“李景隆”登坛时,轰天雷自屋顶破瓦而入,连环爆炸!殿宇倾颓,梁柱崩塌,伪宗室当场被砸死,裴元绍重伤坠地。

    女骑士挥剑断后,掩护残部突围,却被刘建军亲自拦截。

    “你输了。”刘建军持刀而立。

    “我没输。”女骑士冷笑,“你就算杀了我,也杀不尽这世间的不满。只要还有压迫,还有饥饿,还有不公,就会有下一个裴元绍,下一个我。”

    刘建军沉默片刻,点头:“你说得对。所以我不会杀你。”

    “你什么意思?”

    “我会把你带回长安,公开审判。让你亲口说出幕后真相,让百姓看到,是谁在操纵谣言,是谁在借刀杀人。然后,我会推动立法,让每一项政令都必须公示三日方可施行,设立‘谏言台’,允许百姓质疑官府决策,建立‘速查司’,专查虚假情报传播。”

    女骑士怔住。

    “你以为我只想赢一场仗?”刘建军望向东方初升的朝阳,“我要赢的是未来。”

    话音未落,薛讷策马而来:“将军,裴元绍未死,但不肯开口。不过……我们在他贴身衣物中找到一本名录,上面记录了遍布十道的‘蛇穴’成员,共一百三十七人,涉及六部官员、十二州刺史、三十六名将领……”

    刘建军接过名录,凝视良久,终将其收入怀中。

    “回长安。”他下令,“这场风暴,该结束了。”

    千里之外,长安宫墙之上,李贤独立于晨光之中,望着东方天际那一抹鱼肚白。

    他知道,黎明已至。

    而真正的治世,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