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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4章 而你
    海风从不柔和,从远及近打在脸上,算不上刺痛,但依旧感觉强烈。

    祈愿戴着草帽,眼神“深邃悠远”的望着远处,整个人看上去仿佛进入了什么沉思。

    甲板上,祈斯年和姜南晚在船舱内。

    祈鹤连在另一边甩着鱼钩钓鱼。

    而祈近寒和祈听澜就在甲板的左边靠着围栏,两人并排站在一起看着祈愿讨论。

    祈近寒“她在装什么?”

    祈听澜“不知道。”

    祈近寒“……”

    他有点怀疑的问“你说我现在把她推到海里,会发生什么?”

    祈听澜表情淡淡“我会先把你推到海里。”

    祈近寒扭头看向他“你知道你这么说话很伤人吗?”

    祈听澜也看向他,点了点头。

    言下之意——我故意的。

    祈近寒现在不想逗祈愿了,他现在是真的想把祈听澜推下去。

    就是不知道到时候解释自己不是为了争家产,而纯粹是看他不顺眼会不会有人信。

    祈近寒翻了个白眼,但还是不死心,鼓动着祈听澜去惹祸。

    “要不你过去给她一下呢?”

    “……”

    祈听澜斜眸冷淡的看他,虽然没说话,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在用脸骂人这块,他和祈斯年算是一脉相传。

    而祈愿和祈近寒,则分别继承了姜南晚的两种特质。

    祈愿继承了脾气。

    祈近寒继承了动手能力。

    最后还是没忍住,祈近寒走到祈愿身旁,站在和她齐平的位置,看向她正在看的方向。

    实在是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东西来,祈近寒只能直接问她。

    祈近寒“你在看什么?”

    祈愿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是以同样的方式反问他。

    “那你在看什么?”

    祈近寒一愣“我怎么知道?”

    祈愿看他“对啊,不知道啊。”

    “……”

    真是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祈近寒很无语,他把手搭在祈愿肩膀上,他说“等会出完海,船直接开到附近的一个海上度假村。”

    祈愿没什么兴趣“嗯,然后呢?”

    祈近寒挑眉“需要特殊服务吗?”

    祈愿“???”

    她当时直接就跳开了,并表示这不是钱能解决的事。

    “你想干什么?你想用这种方式来诱惑我?”

    “我告诉你,我是有家室的人了!”

    祈愿表情坚决“我是绝对不会和你同流合污,做对不起宿怀的事的。”

    说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都不太确定,祈愿还肯定的点了点头。

    祈近寒“……”

    他抿唇无语“鲨鱼环潜。”

    祈愿也愣住了,有点尴尬的挠了挠头,祈愿突然指向远方。

    “二哥,你看!”

    祈近寒立刻好奇的将视线投了过去。

    祈近寒“什么东西?”

    祈愿“狗东西。”

    祈近寒“海上哪来的狗东西?”

    话落,祈近寒就感觉祈愿的眼神慢悠悠的飘过来了。

    祈近寒“?”

    不对!她在骂我!!

    祈近寒炸毛的伸手一捞,刚想教训一下祈愿让她知道人在海上不能乱说话。

    可下一秒,祈愿却像是早有预料般的弯腰躲开。

    “你站住!”

    “我不要!”

    然后两人就莫名其妙在船上展开了一场甲板拉锯战。

    祈听澜懒得去看。

    ……于是他就背过身去了。

    船舱内,祈斯年和姜南晚相对坐在窗边的桌子上。

    出海的船没办法像私人游艇或者是轮渡那么豪华舒适。

    一张钉死的木桌大概好多年了,阳光晒的久了,木头淡淡的散发着木头的腐朽尘土味,再经浓香的红茶这么一熏,便也沉淀出了岁月的厚重。

    两人都不算是善谈的人。

    准确来说,是对于对方,常常相视沉默,哑口无言。

    二十几年了。

    祈斯年老了,姜南晚也是。

    她常常看着祈斯年,明明想继续感慨对方仿佛还像很多年前一样。

    骨相立挺,容颜俊美。

    可当她真的细细打量祈斯年,却发现这样的话她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祈斯年会老,她也会。

    少年时,他的皮肤光滑白皙,眉眼深邃,五官立挺,他的冷漠疏离中,总带着三分少年意气。

    但现在,他的眼角真的出现了细碎的纹路,即使皮肉未松,可他的眼睛更深邃了。

    眼眸不再明亮刺人,岁月沉淀在他的眉眼,将他勾勒成如今疲惫成熟的阴郁模样。

    过去的很多年里,他太痛苦。

    而姜南晚也在时间的磋磨里,逐渐变得冷漠,厌倦,强硬,甚至和祈斯年针锋相对。

    即使后来她明白,可一句误会并代表不了什么。

    她爱祈斯年,但她从不回头。

    轻轻放下茶杯,姜南晚低下头,却淡声询问“在看什么?”

    祈斯年睫毛颤了颤。

    他从不说谎,也不爱说冠冕堂皇的虚言,如果想说,就一定是真话。

    就像此时此刻,他回答的是——“看我的过去。”

    他的过去,现在,未来,全都系于姜南晚身上。

    祈斯年从未偏离过轨道。

    一句话,令姜南晚红唇微勾,可那笑又不彻底。

    她笑着抬头,眉眼缓出几分别样温柔。

    “祈斯年,过去未必美好。”

    心脏忽然重重跳了一下,祈斯年在这个瞬间,几乎要以为自己回到了很多年前的某个雨季。

    那时候,他也是这样坐在窗边。

    烦闷沉重的雨总是下个没完,那时的姜南晚穿着一身白色的丝绸长裙,抱着刚收来的电影碟片坐在他的对面。

    她说“过去的过去,像老电影的乐曲,像丝滑醇厚的巧克力,只要你认真去品,就总能觉出别样温柔的感受。”

    而祈斯年当时看着姜南晚,却缓缓摇头回答“过去未必美好。”

    “老电影的声音会卡顿沙哑,醇厚的巧克力太过浓郁,过去就是过去,不论幸福与否,都无法逆转。”

    啪嗒一声,几叠电影碟片被姜南晚放在了桌上。

    她笑着朝祈斯年挑眉,声音带着几分清脆的雀跃。

    “所以,人应该走向未来。”

    彼时天光大亮,雨后阳光照耀着窗外的草地花田。

    农场无数摇摇晃晃的太阳花重新昂扬。

    心脏跳了很多下,恍惚间,竟与现在重叠。

    而当时祈斯年的回答,也与现在分毫不差。

    ——而你。

    “成为了我唯一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