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一听佟狐狸这么说,立马换上一副忧国忧民的脸,郑重无比道:“佟相,您可是陛下的亲舅舅,是世袭罔替的奉国公!”
“您肯定是不想看到朝廷垮掉的。”
“一旦朝廷垮了,对于佟家和朝廷来说,无异于一场灭顶之灾。”
“打个不恰当的比喻,这可不只是破产清算,简直是直接清零啊!”
佟国维心里虽不想承认,但这话,扎心又真实。
他们家从太祖创业的时候,就开始跟随太祖,属于朝廷的“原始股东”。
等乾熙帝一登基,他们家更是直接起飞。
一门两国公,这是何等的气派!
当年也就是索额图家,还能比一比,现在,随着索家的没落,他们佟家已经成为了最顶尖的豪门。
朝廷要是没了,别说富贵能不能保得住,怕是连堂堂“佟府”的招牌,都得换成佟氏农家乐!
想到这儿,佟国维一脸正气凛然:“太子爷放心,我们佟家誓与朝廷共存亡!”
“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沈叶内心暗笑,要的就是你这话!
退路?不存在的!
接着又开启游说模式:
“前朝之所以轰然倒下,说到底,还不是穷死的吗!”
“现在朝廷的税收越来越少,花钱的地方却越来越多。”
“穷得连修个路都得靠众筹。”
“再这样下去,咱就得步前朝的后尘了!”
“可人家江南的财主呢?只是换一个朝廷而已,照样潇洒,也不耽误继续作威作福。”
“可是咱们呢?”
“咱们可是跟朝廷绑在一起的,同呼吸,共命运哪!所以佟相,咱们不动真格的不行了!”
“明日的御门听政,甄演会再次提议官绅和庶民一起缴纳税赋,您作为首辅大学士,可得带头支持他啊!”
沈叶这话说得那叫一个艺术,佟国维不由得拍案叫绝!
太子让自己支持甄演,而不是他本人。
这么一搞,作为监国太子,他就能保持“裁判”的角色不倒,而不是亲自下场互撕了!
佟国维被乾熙帝的批示压得不敢动弹,现在又被太子逼到了墙角,心里有苦说不出。
多交点税,对佟家来说不过是少买两件古董而已;
可要是拒绝,不但得罪太子,甚至还会得罪乾熙帝。
这亏本的买卖,他当然不会做。
更何况,他也门儿清,明白自家和朝廷的关系,正如太子所说。
朝廷在,佟家嗨;朝廷垮,佟家菜。
于是佟国维一脸诚恳道:“太子爷,这等利国利民之事,臣自然支持。”
沈叶心里暗自腹诽,到底是老狐狸,话不说满,但也足够用了!
佟国维被他逼到这里,明天的御门听政,他绝对不能反对甄演的提议。
甚至为了表现给自己和乾熙帝看,还要说几句好话。
这实际上已经达到了沈叶的目的。
沈叶继续加码:
“佟相,您可是父皇的舅舅,也是我们这些晚辈的舅爷,我相信,自家人肯定不会让自家人失望的!”
佟国维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
“舅爷”,这两个字像一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
如果他不出力,那就要被太子和皇帝另当别论,不当自家人。
只好搬出来诸葛亮的名言表态:“微臣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一看佟国维连《出师表》都搬出来了,沈叶笑着道:“别别别,佟相,您可不能用这个死字,父皇和我还指望您能保重身体,长命百岁呢!”
看着沈叶的笑容,佟国维心说,乾熙帝希望我长命百岁,我还是能信的。
至于你,我只能保留意见啊!
俩人又亲切交流了一番,佟国维告辞离去。
他一边往回走,一边琢磨太子的话,晃晃悠悠地回到了南书房的值房!
他刚刚坐下,就听有人在值房中大声嚷嚷:“张大学士!步军统领衙门如此草菅人命,实在是罪大恶极!”
“南书房如果不管,我们翰林院一众人等就去叩阙。”
“我还不信了,这朗朗乾坤,圣天子在朝,就没有一个说理的地方。”
听到这声音,佟国维知道说话的是许纯平!
听到有人在南书房大声嚷嚷,他心里就不爽,更何况这个人要参奏的还是自己的儿子。
好家伙,许纯平,你这么能耐,你这是要上天啊?
如果平日里,他绝对不会管张英的事情。
可是现在不一样!
“是谁在大声喧哗?”佟国维知道是谁,但他还是冷冷的问道。
他一开口,让本来准备开口的张英闭了嘴。
也就是半分钟的功夫,许纯平和张英就走了进来。
许纯平朝着佟国维恭敬地道:“翰林院掌院学士许纯平参见首辅大人。”
佟国维瞪了一眼许纯平道:“许大人,几日不见,让人刮目相看哪!”
“竟敢在南书房喧哗!”
“是不是过两天,你就去乾清宫大闹!”
“成何体统!”
一顶大帽子,直接扣在了许纯平的头上,让许纯平一阵郁闷。
委屈地道:“佟大人,不是下官要喧哗,实在是步军统领衙门肆意妄为,随意击杀朝廷命官。”
“下官作为翰林院的掌院学士,不得不开口。”
“要不然的话,下官怕自己安抚不住诸位同僚讨公道的决心。”
佟国维冷冷一笑道:“这件事儿我已经问过了,步军统领衙门是按律审判。”
“吕柏舟的死,就是身体太差!”
“怎么,只准田文静身体有病,就不准吕柏舟身体太差吗?”
这句话,噎得许纯平说不出话来。
只能无奈地嘟囔道:“大人,您这话,恐怕挡不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
“放肆,怎么和首辅大人说话的!”张英适时跳出来朝着许纯平厉声呵斥道:
“这一次你因为吕柏舟的死,这般失态,首辅大人不会给你计较。”
“再有下次,你给我滚到草原上放羊去吧!”
佟国维看着表面上发火,实际上却是维护许纯平的张英笑了笑,笑眯眯地补刀:“张大学士不要生气,我还是有点容人之量的。”
“许纯平,我不知道陈情表是谁的手笔。”
“你觉得你们那陈情表,就能堵住天下的悠悠之口吗?”
许纯平的脸色,顿时有些僵硬。
张英看着许纯平还要开口,直接道:“你走吧,给翰林院那些同僚好好的解释一下,如果有人借此闹事,我张英第一个不答应。”
许纯平虽心有不甘,但面对张英严厉的眼神,还是不得不离去。
等许纯平一走,张英就赶紧打圆场道:“佟相,翰林院乃是朝廷重地,翰林们一个个都心高气傲。”
“吕柏舟等人这样死了,他们不服气正常。”
佟国维冷冷的道:“被人当枪使还不自知,可笑!”
“这些人,其心可诛啊!”
听到这话,张英知道佟国维在说自己,但他不是一般人,所以对这冷嘲热讽的话,直接当成没听见。
“张相,太子爷有请!”
就在张英想要和佟国维接着说点什么的时候,周宝快速的走了过来,沉声的朝着张英说道。
听到沈叶找自己,张英一愣。
他没想到在这种时候,太子竟然找自己。
而佟国维的脸上,则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太子找张英,十之八九说的就是税赋的事情。
如果张英忤逆了太子,那自己就有好戏看了。
“多谢公公,请转告太子,微臣这就过去。”
张英说话间,朝着佟国维一拱手道:“佟相,等一下下官再来和您解释翰林院的事情。”
张英很快就来到了毓庆宫。
对于张英,沈叶依旧给足了面子,虽然没有在门外迎接,却还是在张英进来的时候,起身招呼道:“张大学士不用多礼,快请入座。”
“多谢太子爷!”虽然口中多谢,但是张英还是快速的行了一个礼。
所谓礼不可废,更何况沈叶还是他的对手,万一突然给他扣一个君前失仪的帽子,那可担不起。
虽然沈叶还不是君,但是太子同样可以用这种罪名。
寒暄了两句,张英不等沈叶说出让他来的目的,就抢先出击:“太子爷,步军统领衙门如此对待吕柏舟等人,这会让天下读书人心寒的。”
“张相,步军统领衙门是按律给他们治罪的。”
“就是打板子,我听说隆科多也专门交代了,要打轻点,不要将吕柏舟等人当犯错的庶民那样打。”
“可惜,吕柏舟等人身体太差了。”
“要我说,以后这翰林院,一定要增加一些锻炼身体的项目。”
听着沈叶这话,张英觉得一阵牙疼。
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事情,太子在这里装傻,关键他还说不出其他话来。
这让他相当的憋屈。
可是憋屈他也只能忍着!
“不知道太子爷召微臣来,有什么吩咐?”张英快速的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朝着沈叶问道。
沈叶不慌不忙地道:“张相,你久在南书房,应该知道朝廷的赋税已经到了不改不行的地步。”
“让官绅和庶民一起纳税,这是势在必行的大计。”
“我准备明日御门听政的时候,下令推行此事。”
“父皇常夸张爱卿识大体,懂大局,我想,在这件事情上,您不会不支持吧?”
张英没想到,太子竟然在两个人单独奏对的时候,直接说出了让他支持官绅和庶民一起缴纳税赋。
面对太子扣下来的这顶“识大体、顾大局”的高帽子,他脑子里快速的运转,思索着该如何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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