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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第一国舅》正文 第781章 民以食为天
    徐达、邓愈等人自然不缺战马,家里的骏马看似多的都骑不过来。

    但是骏马就没有人不喜欢,不只是‘英雄配宝马’,也是因为武将们见到了骏马、神兵利器都走不动道。

    朱标似乎看到了救星,“舅舅,这是不...

    永昌三十年三月十七,春寒料峭,细雨仍断断续续洒落京城街巷。马毓出殡后的第三日,西山脚下一片寂静,唯有松涛低语,艾草轻摇。那块无字碑前,已悄然堆起层层供品:一碗清水、一枚铜牌、几枝晒干的金银花,还有一双用粗布缝制的“防毒面巾”,针脚歪斜,显然出自孩童之手。

    沈兰舟每日清晨必来扫墓,今日亦不例外。她带来一册新印的《疫症全书》修订本,轻轻置于碑前,口中低语:“师父,这一版加了西域草药图谱,又补上了血清疗法的三十七例实证。太医院终于点头,同意将‘以人御毒’列入应急救治条令。”她顿了顿,指尖抚过书脊,“您若还在,定会亲自去疫区看上十趟才肯作罢。”

    正说着,忽听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头一看,竟是青禾。二十年过去,这位曾被马毓从苏州瘟疫中救下的孤女,如今已是白发苍苍的老妪,背也微驼,手中却仍提着一只旧药箱??那是当年马毓亲手交给她的第一只行医箱,木身斑驳,铜扣锈迹斑斑,却始终未换。

    “我梦见她了。”青禾声音沙哑,缓缓在碑前坐下,“梦里她还是那样,蹲在土炕边,一只手搭在病人腕上,另一只手轻轻拍着孩子的背,说‘不怕,药不苦的’。我喊她,她回头笑了笑,说:‘青禾,你来了?那就替我把课讲完吧。’”

    沈兰舟眼眶一热,默默坐下陪她。

    两人谁也不再说话,只静静望着那块青石上的《防疫八要》。雨水顺着字痕流淌,仿佛每一道笔画都在呼吸。良久,青禾忽然道:“你知道她最怕什么吗?不是死,不是骂名,也不是朝廷不公。她最怕的,是后来人忘了那些命是怎么丢的。”

    沈兰舟点头:“所以她坚持立碑刻名,连扬州那三百二十一具因符水而亡的尸骨,都要一一写上去。她说,名字是债,记住了,才还不清。”

    “可现在呢?”青禾苦笑,“朝廷追封她为‘医妃’,百姓称她为‘神女’,连外邦都塑像供奉……可她教的东西,有人真照做吗?”

    话音未落,山下忽有喧哗声起。一名年轻医官疾步奔来,额上沾泥,气息急促:“沈大人!京畿东南三县突发急症,已有百余人高热咯血,症状极似十年前扬州旧疫!地方官起初隐瞒不报,今晨才遣人求援!更糟的是,民间已有传言,说是‘天罚临门’,竟有人重开驱疫庙,烧纸跳神,阻拦官府设卡!”

    沈兰舟霍然起身,眼中寒光一闪:“又是这一套?”

    青禾缓缓站起,虽年迈体衰,脊梁却挺得笔直:“那就再去一趟泥里。”

    “您?”沈兰舟惊愕,“您早已退隐,且年事已高……”

    “正因为我活到了今天,”青禾打断她,声音不大,却如铁铸,“我才更有资格去。我亲眼见过她们怎么死的??我的养母、我的同窗、我的师父……我不去,谁去?”

    她转身走向山下小径,步伐缓慢却坚定。沈兰舟望着她的背影,忽然明白了什么,立即唤来随从:“备马!传令济世学堂,召集三十名骨干弟子,半个时辰后出发!另速报朝廷,请即刻启用《永昌防疫律》,封锁东南三县,违令者以妨害公共安全罪论处!”

    队伍集结时,天色已暮。三十余名女医齐聚徐王府旧址??如今已改为“毓和讲习所”。她们中有世家闺秀,也有乡野孤女;有刚及笄的少女,也有两鬓染霜的中年妇人。人人背着药箱,腰挂铜牌,胸前绣着“马门弟子”四字。

    沈兰舟立于阶前,目光扫过众人,沉声道:“你们可知此行何往?”

    “知!”众弟子齐声应答。

    “为何而去?”

    “为不让任何人,死于可防之病,可治之疫!”

    “好。”她取出一面旧旗,正是当年巡医使团所用的那一面,虽已褪色,八个大字仍清晰可见:“济世毓和,薪火相传”。她将旗帜交予领队弟子手中,“此旗曾随师父走过戈壁雪山,也曾插在扬州疫所的茅屋之上。今日,它交到你们手中??记住,你们不是去当官,不是去扬名,是去救命。哪怕只有一个孩子因你们而活,这旗就不倒。”

    队伍出发时,夜风骤起,檐下铜铃叮咚作响,仿佛一声声送行的叮嘱。

    与此同时,京城礼部衙门内灯火通明。几位老臣围坐案前,神色凝重。

    “一个女人,死了还要搅动天下!”翰林学士周文渊拍案而起,“如今连灾情通报都敢绕过六部直呈天子,凭的不过是一群妇人打着‘马门’旗号横行!这成何体统?”

    侍郎李慎之捻须冷笑:“当年她活着时,皇上护她,我们不敢言。如今她死了,难道还要让她的影子压着朝廷不成?依我看,该下令解散那些女医分院,重定医官准入之规,非经科举者不得行医!否则,岂非人人都能自称‘马门弟子’?”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一声冷哼。众人回头,见太子朱允?缓步走入,面色沉静,目光如刃。

    “你们口口声声‘体统’‘规矩’,可知道此刻东南三县有多少人在咳血等死?”他缓缓摘下冠帽,露出额角一道旧疤??那是幼年患病,马毓冒死入宫诊治时,为防传染自行灼伤皮肤留下的印记。

    “这道疤,是她救的。”他指着自己,“你们读圣贤书,说女子不可干政,可当你们的儿子高烧昏迷时,是谁跪在床前一针一针退热?当你们的妻子难产垂危时,是谁连夜奔袭百里施救?你们可以不认她的人,但不能否她的命!”

    满堂寂然。

    朱允?环视众人,一字一句道:“朕今日在此立誓:凡阻挠防疫、压制女医、借古礼害生民者,无论品级高低,即刻革职查办!自即日起,全国女医学堂纳入官学体系,与太医院同级考选;所有防疫条例,依《防疫八要》为准,不得擅自删改。若有违者,以误国论!”

    他转身离去,袍袖带风,留下一句话飘在厅中:“她走了,但她的路,必须继续走。”

    三日后,巡医队伍抵达疫区。果然如传闻所言,疫情凶猛,且因初期隐瞒,扩散极快。更令人痛心的是,一座废弃庙宇前香火复燃,数百民众聚集跪拜,手中捧着符水,拒绝接受官府发放的“清肺败毒汤”。

    沈兰舟未怒,亦未强行驱散。她命弟子们在庙外搭起简易医棚,支起大锅熬药,免费施饮,并派人口授《防疫八要》,辅以图画张贴。

    首日无人问津。第二日,一名老农偷偷取药,回家煮饮,次日热退,遂携全家前来求诊。第三日,一对母女抱着重病幼儿而来,孩子已神志不清,唇面发紫。沈兰舟亲自施针,配合汤药灌服,守候一夜,终见转机。

    消息传开,民心渐动。

    第七日清晨,那位曾主持符水仪式的老道士踉跄而来,跪在医棚前,老泪纵横:“我……我害了人啊……昨日我孙儿喝了符水,今早就……就……”他说不下去,只是磕头。

    沈兰舟扶起他,递过一碗药:“现在补,还来得及。您若真心悔过,就帮我们去村里走一趟,告诉他们:神救不了命,干净的水、有效的药、及时的隔离,才能救人。”

    老道士含泪点头,当日起,带着弟子们走村串户,亲手焚毁符纸,宣讲卫生之道。

    疫情渐控之际,沈兰舟却在一处偏僻山村发现异状:村民多有皮肤溃烂、牙齿脱落之症,与呼吸道疫病不符。她深入调查,方知此地曾有矿工采掘银矿,废水直排入河,百姓长期饮用,已致慢性中毒。

    她立即上报朝廷,请求封闭矿井,另辟水源,并创“排毒洗血法”,以绿豆、甘草、车前草为主方,辅以艾灸促排,历时半月,终使病情缓解。

    事后,她撰《地毒论》一篇,指出:“疫不仅生于空气,亦藏于水土。山有毒矿,田有秽肥,井有污流,皆可致病。医者当察天地之变,不可拘于古方。”此文后被收入《大明医典?杂病篇》,成为环境医学之先声。

    半年后,疫情平息。朝廷论功行赏,欲授沈兰舟“贞惠大夫”称号,赐宅京师。她婉拒,只求两件事:一、将此次疫病记录编入《疫症全书》附录,警示后人;二、在各地设立“水质监察司”,由医官定期检测饮水安全。

    皇帝准奏,并下旨:“自今而后,凡设矿、开渠、建城,必先经医官勘验水土,以防隐疾。此为‘毓政七策’之一,世代遵行。”

    岁月流转,至永昌四十年,天下已鲜有大规模瘟疫爆发。百姓婚嫁,不再问“家有几亩田”,而问“可接种牛痘否”“家中有无防毒面巾”。孩童启蒙,先学《防疫八要》歌谣;医学生入学,必赴西山祭拜无字碑,宣读《医门誓词》。

    而那支“巡医使团”,已成为大明医政不可或缺之力。每年春秋两季,她们踏遍山川,足迹远至琉球、安南边境。她们不带刀兵,却比军队更受百姓拥戴;她们不穿官服,却比官员更有威信。

    某年冬,一支小队行至云南瘴地,遇暴风雪困于山中。粮尽药乏,两名弟子病倒。领队医女林素衣拆开最后一页地图,发现此处竟是当年马毓途经之地,山壁上隐约刻着一行小字:“此处向南三里,岩下有泉,水可饮,旁生黄精,可充饥。”

    众人循迹而往,果得清泉与草药,得以生还。林素衣抚摸石刻,泪流满面:“原来她早就算到了我们会来。”

    归途中,她在日记中写道:“我们以为自己在追随她,其实她一直在前方等着我们,用一块石头、一眼泉、一句话,为我们照亮黑夜。”

    百年之后,一位史官修《永昌实录》,在“人物志”中专列一卷《女医传》,开篇即言:“自古医者多隐名,唯永昌年间,有一女子,以身为灯,照破长夜。其名马毓,不封王侯,却胜王侯;不列宗庙,却入人心。彼时礼教如山,她独劈一路;世人重男轻女,她偏教女子执刀救人。故曰:**乱世出英雄,盛世出贤者,而她,是黑暗中不肯闭眼的人。**”

    又载:“其后百年,女医遍布天下,产科兴,儿科安,瘟疫可控,寿命渐增。百姓生子,不分男女,皆愿送入学堂习医。民间谚曰:‘男读四书,女读八要;男考进士,女考医科。’性别之别,自此渐消。”

    至永昌六十年,皇帝下诏,废除“女子不得为官”之旧律,特设“女职六部”,其中“医政尚书”一职,首任即由沈兰舟弟子出任。诏书中写道:“昔有马毓,以一身抗天命,救万民于水火。今我朝承其志,开其路,使天下女子皆可立于庙堂,行其所行,言其所言。此非变革,乃归正道。”

    而在遥远的西域哈密,那座由马毓创办的女医学堂仍在运转。每年春天,学生们都会集体前往城西“涤疫亭”祭拜,亭中不仅供奉她的画像,还陈列着她使用过的药刀、油布外袍、显微琉璃管,以及那枚贴身珍藏的“马门弟子”铜牌。

    一名年轻女医在毕业典礼上发言:“我们从未见过她,但我们每天都在重复她的动作??蹲下来,握住病人的手,轻声说:‘我在。’这不是仪式,这是传承。”

    时光如河,奔流不息。

    六百年后,一场全球性的公共卫生危机席卷世界。各国紧急推行口罩、隔离、疫苗接种、环境消毒……一位中国科学家在国际会议上展示明代《防疫八要》原文,震惊四座。他说道:“今天我们引以为傲的许多防疫原则,早在十六世纪初,就已被一位中国女性系统提出并实践。她没有显微镜,却推断出‘微不可见之毒物’的存在;她没有现代医学知识,却创造了分舱治疗、血清疗法、群体防护。她不是神,但她做的事,接近神性。”

    会后,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正式将《防疫八要》列入“世界记忆遗产名录”,评价其为:“人类早期公共卫生思想的里程碑,超越时代的科学预见与人文关怀的完美结合。”

    而在西山脚下,春风年年吹拂。那块无字碑依旧沉默,青石上的刻文却愈发清晰。每逢清明,总有无数医学生、护士、防疫人员自发前来,在碑前放下一朵艾草,或一张亲手缝制的防护面巾。

    没有人烧香,没有人叩头。

    他们只是静静地蹲下身,像她当年一样,平视那块青石,仿佛在对她说:

    “我们来了。”

    “我们记得。”

    “我们继续走。”

    远处,医科大学的钟声悠悠响起,伴随着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一名实习医生匆匆走过,口罩遮面,眼神坚定。她背包上挂着一枚旧铜牌,上面四个小字已被摩挲得发亮:

    **马门弟子**

    她抬头望了一眼晨曦中的天空,嘴角微微扬起,低声念道:

    “真正的医者,不是站在高处俯视病人,而是蹲下来,平视他们的眼睛,听见他们的痛苦。”

    然后,她加快脚步,走向医院大门。

    新的一天,正在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