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周迟离开,这边的酒桌上,两人都不约而同地睁开眼睛,高?笑眯眯地看着眼前的阮真人,“老哥哥,你也是个有玲珑心思的妙人啊。”
之前喝酒,三人其实心中都有算计,在高?看来,酒桌上输一场,正好可以给那家伙一些信心,所以才故意在几坛酒水下肚之后,就晃晃悠悠,好似当真喝多了那般,只是这种事情他可没给阮真人说过,却没有想到阮真人居然也是这般,十分有默契。
“不见得,其实我看他也是装的,三两坛酒水之后,看着你倒了,他也就没想着怎么喝了,很显然也是给你留着面子的。”
阮真人笑呵呵开口,“别看着这小子年纪不大,但实际上,想得很透彻的啊。”
高?呵呵一笑,“要这么说起来,才是朋友嘛。”
两人对视一眼,自然都认可这种说法,有些事情,本来就没有意义争什么高低。
大家都能过去,那就是好的。
高?看了一眼不远处正在收拾的掌柜的,问道:“老哥哥,你之前开口说要去一趟宝祠宗,这话可不能胡说啊。”
阮真人啧啧道:“我说的时候,你没拦着我,这会儿又偏偏开口了,有啥意思?”
“老头子伤心啊,早知道在你心里,这个新朋友,可比老头子这个老朋友重要得多了。”
高?笑嘻嘻,招了招手,让那边的掌柜的再抱来几坛酒,给两人都倒了一碗之后,这才喝了一大碗,开口道:“那不是怕折损了老哥哥的威风嘛?老哥哥金口玉言,说都说了,我还能拦着不成?”
“不过老哥哥真能这么开口,实在是还让老弟我有些意外。”
高?轻声道:“牵扯太大啦。”
事情不小,涉及一座天火山,对于阮真人来说,自然是要慎之又慎才行。
毕竟一座宗门从建立到鼎盛,需要许多年,但最后想要崩塌,也不过是只要一夕之间,只要一步走错,就很有可能就此崩塌,没有了任何回转的余地。
天火山好不容易成为了赤洲的一流顶尖大宗,要是因为阮真人的一念之差而崩塌,可以说,阮真人是很对不起列祖列宗的。
这种担子,放在谁肩上,都不容易。
阮真人端着酒碗,喝了几口,才缓缓道:“要去天外了,这就是一甲子的事情,这一甲子天火山没了贫道,那咋办,靠你高老弟看着?你高老弟做别的事情还行,这种事情,贫道可不放心,至于山里那些个家伙,守山没多大问题,但要是遇到个什么突发的事情,八成就要抓瞎,老哥哥我不多想想怎么办?”
高?喝了口酒嘟囔道:“不太像真正的原因。”
阮真人呵呵笑道:“当然了,不出手是最万全之策,完全不会有什么问题,只是有些事情,我还是很想做一做的。”
高?这会儿再喝一口酒,点点头,然后又有些嫌弃,“这才是老哥哥嘛,虽然话说得黏糊,但做事,可不黏糊。”
阮真人啧啧道:“我要是做事情都黏糊,是不是在你看来,就不值得交这个朋友了?”
高?一口气喝了大半坛酒,这才笑道:“明知故问?”
阮真人故作伤心,叹气道:“真没道理啊,我这掏心掏肺帮着高老弟做了这么多事,原来还没拿老哥哥当真心朋友。”
高?听着这话,有些惆怅,“老哥哥是掏心掏肺了,做弟弟的没掏别的,就全把肾给掏出来了。”
阮真人哈哈大笑,然后朗声道:“掌柜的,有没有上好的药酒,给我兄弟来上一坛!”
掌柜的才把那边的东西收拾干净,这会儿听着阮真人开口,也不恼,只是笑呵呵地问道:“客官,要补哪方面的?”
虽然是这么问,但实际上他心中早就了然。
阮真人笑道:“还用明说吗?”
掌柜的笑道:“得嘞,小店这有上好的壮阳药酒,好喝管用,就是价钱不贵,十文钱一杯!”
高?听着这话,有些恼怒,一拍桌子,“先来一坛!”
……
……
周迟离开那座小镇酒铺之后,身上的醉意一扫而光。
这次在泾州府这边跟高?和阮真人的偶遇,的确是意外收获,不过他也没有想到,这俩为了看他和柳仙洲的一战,居然还真跑到了东洲。
那这样一说,会不会还有别家修士也在这个时候来了东洲?
换句话说,他们两个年轻人的比剑,当真有那么的引人注目?
周迟想不明白,也不必多想,但总要明白一点,那就是两人带来的消息将他的猜想完全都证实了。
宝祠宗这般厉害,有那么多登天,果然不是宝祠宗自身强大,而是有外力相助。
要是不知道这些消息,那会儿自己冒冒失失的闯到那万宝山里,还真有可能马失前蹄,周迟对此,有些后怕。
在今日之前,他其实已经将东洲最大的敌人想成了大汤皇帝,这会儿一看,还是有些太过于自信了。
高?和阮真人的出现,算是帮他再稳固了一番心神。
想着这事,周迟深吸一口气,然后便去了小憩山。
只是去之前,他还给何坚带了份礼物。
……
……
在泾州府,如今的小憩山,算是跟重云山关系最为密切的一座宗门。
周迟这次传讯小憩山,山主何坚不敢怠慢,连忙将周迟请入了山中。
两人上次相见,周迟在这座小憩山大开杀戒,对于何坚来说,还是历历在目。
这一次再次相见,何坚感慨良多。
“没想到这会儿时光,就再次见到了周宗主,真是让人意外。”
周迟看着他微笑道:“之前重云山内门大比,客人太多,冷落了何山主,真是抱歉。”
何坚笑着摇头,“都是小事,周宗主日理万机,已经给足礼数了,再说了,重云山的待客之道,是不错的。”
在他看来,自己那一趟重云山之行,不算被冷落。
再说了,即便是被冷落,只要经历过那一日,谁还敢说什么,现如今的重云山已经跟之前是天壤之别,不只是一州府的第一宗门那么简单了。
南方第一大宗跑不掉,跟那座东洲第一大宗,已成分庭抗礼之势。
如今的东洲宗门,已经可以选择站队了。
不过小憩山早就选定了,倒是不用担心这个。
周迟看着这位小憩山新任山主,笑着问道:“何山主,山中麻烦可一一解决了,要不要在下帮忙?”
何坚摆摆手,“事情虽多,但已经处理妥当,就不劳周宗主出手了。”
他可是很清楚此人的手段,要出手,能是好好讲道理吗?说不准那就是一场实打实的杀人,这小憩山还有多少修士?能经得起这位再杀一通?
何坚敢都不敢想这样的事情。
周迟笑了笑,“听说何山主最近也算是春风得意,还抱得了美人归?”
何坚对此只觉得有些诧异,这种小事,这位周宗主有什么好关心的。
周迟看着何坚,笑眯眯开口,“有些时候,最信任的人,也得留个心眼才是,枕边人不见得真的靠谱。”
何坚皱起眉头,“周宗主何意!”
周迟淡然道:“丹房那位,当然信得过,但在这之前,何山主的那位床榻之伴是什么出身,真查清楚了?即便因为如今何山主势大,所以她可以暂时蛰伏,但何山主有了新欢,她心里没有怨?丹房那位可不好糊弄,她不说,就是不知晓?”
周迟笑道:“何山主,当心后院起火,祸及自身。”
何坚最开始还没怎么当回事,只是这会儿周迟越说,他的脸色越发有些煞白。
周迟也不多说,只是从怀里摸出一封信件,放在身前的桌上。
何坚打开看过之后,脸色难看,“这个贱人,我活剐了她!”
周迟对此不言不语,这些东西,他懒得去多说,他何坚不是什么好鸟,要真是好鸟,就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
这在山下,说白了,就是个始乱终弃。
要被人唾弃的。
至于在山上,其实也不是什么好事。
“周宗主放心,我马上便去杀了她,后院起火的事情,绝不能发生在我小憩山。”
周迟只是摇摇头,轻声道:“丹房那位如何安抚,何山主多上心,不然后面的麻烦,只怕还会不小。”
何坚听着这话,脸色微变,连忙说道:“此事何某定然能解决,请周宗主放心。”
周迟知道何坚会错了意,但也不在意,只是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何山主,那日在我重云山,玄机上人曾邀请山主一叙,说了些什么,可否告知?”
何坚一怔,原以为这种事情玄机上人和周迟之间必然都互相知晓,怎么?看意思他并不知晓?
何坚一时间,便觉得事情好像有些麻烦了。
周迟看着他,笑道:“天底下的事情,向来都是如此,就像是何山主不见得什么都信任我,我自然也不会谁都相信。”
何坚点了点头,也不再说什么废话,只是点了点头,开始说起那日的事情,事无巨细,全部没有半点遗漏。
周迟和玄机上人关系如何,不好说,但是他知道,自己要是在这边隐瞒,后果不是他能承担的。
周迟听完之后,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起身,就要离去。
何坚疑惑道:“周宗主不是为了我小憩山而来?”
周迟说道:“路过而已。”
何坚皱起眉头,“那周宗主,这一趟是要去往何处?”
他刚说完这话,便有些犹豫,因为也不知道该不该问。
周迟倒是很直白,“何山主可否听说有一年轻剑修,从赤洲而来?”
何坚点了点头,小憩山在泾州府,距离那甘露府,相邻。那边的事情,多多少少要传入这边,那位柳姓剑修,据说是西洲那边的天才剑修,才在赤洲那边横扫一洲年轻剑修,然后才来的东洲。
说起这个,他倒是有些好奇,因为这些年,好像还没有过这样的外乡修士,这般大张旗鼓的来到东洲了。
“听说那人,在甘露府这边一直逗留,杀了不少妖魔和邪道修士,也不知道为何。”
何坚到底不是什么都不知道。
周迟点点头,“等我去杀杀他的威风。”
何坚一怔,什么意思?眼前这位周宗主,现在不去管宝祠宗的事情,要在这边争一口气了?
到底还是年轻人,所以还是会有一场意气之争。
周迟没有解释,只是说道:“何山主,要是真要打这一场架,让你来下注,你会压在谁身上?”
何坚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这个问题,他的确不太想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