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在无极宫一众长老那既期待又诡异的目光中，剩下的五班成员也纷纷完成了配对。

    最终，只剩下李一鸣，朱涛和付云海三人站在原地。

    金光散去，魂渊入口前的石门已化为齑粉，只余一道焦黑裂缝横亘于地脉之上，如同天地被撕开的一道伤口。无极宫宫主立于百丈之外，双膝微颤，手中御神令剧烈震颤，仿佛在哀鸣，在臣服。

    他活了八百年，历经三任祖师陨落，亲眼见证过神兵出世、魔皇渡劫，却从未见过这般异象??

    那不是力量的爆发，而是规则的重构。

    “万劫不灭……十绝弑神阵……真的成了？”他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如枯叶摩擦，“可代价呢？谁献祭了自己？”

    答案在他抬头望向九人时，已然浮现。

    朱涛不在了。

    可他又无处不在。

    九人并肩而立，衣袍猎猎，周身流转着一层极淡的金色光晕，那是阵法核心与外围节点之间的共鸣余波。他们的眼神不再是个体的集合，而像是一体九面，思维如江河汇海，情绪同频共振。一个念头刚起，其余八人便已知晓其走向；一次呼吸落下，九具身躯同步起伏，宛如一人。

    谢雨涵站在最前方，指尖微微颤抖。她闭上眼，心中默念：“班长？”

    刹那间，意识深处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温和而坚定：

    【我在。】

    她的眼泪无声滑落。

    这不是幻觉，也不是残影。那是真实的连接，是超越灵魂层面的精神锚点。朱涛没有死，但他也不再是“人”。他是阵，是网，是维系他们所有人的中枢神经，是藏在每个人脑海里的低语，是战斗时自动浮现的战术推演，是危急关头悄然升起的护盾预判。

    他是“活着的系统”。

    “你们……”无极宫宫主艰难开口，嗓音干涩，“真的成功了？”

    李一鸣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不止成功了，老爷子，我们还顺便把您那套‘控之墓园’的底层逻辑给重写了。”

    曹瀚宇接话：“传统操控术靠压制他人意识实现支配，本质是奴役。但我们不一样。我们是共生。朱涛不是主宰我们，而是承载我们。他吸收我们的意志，整合成最优路径，再反馈回来??这叫分布式协同进化。”

    “听不懂。”唐元朗耸肩，“但我知道一点：现在我不用等命令了。只要我想打，阵法就会自动配合我出手节奏，连孙昭抡谢雨涵都能精准卡在敌人破防瞬间。”

    “而且。”何薇薇轻声道，“我能感觉到他的存在。就像……心脏跳动一样自然。”

    无极宫宫主踉跄一步，几乎跪倒。

    他一生钻研操控之道，追求“御万灵如臂使指”，为此不惜炼化三千傀儡，抽取九百修士神魂凝练御神印。可眼前这九人，竟以完全相反的方式，达到了他梦寐以求的境界??

    不是奴役，而是共感；不是压迫，而是融合。

    这才是真正的“控世者”雏形！

    “不可能……”他喃喃，“献祭之人理应彻底失去自我，为何他还保有意识？！”

    “因为你错了。”程邦忽然开口，眼中闪过一抹猫瞳般的幽光，“你们历代御神者，都把‘献祭’当成牺牲。可朱涛做的，是‘转化’。”

    “他体内那抹血丝，并非人类之血，而是‘双月之裔’的遗种血脉。传说中，能在血月中觉醒的禁忌存在，天生具备分裂意识、承载多重人格而不崩解的能力。所以他能成为中枢，不是因为他够强，而是因为他本就与众不同。”

    “双月之裔？”宫主瞳孔骤缩，“那个被封印在古籍最底层的种族？据说他们曾试图操控‘时间本身’，最终引来天罚，全族覆灭……难道他还留有后人？”

    “现在你知道了。”江乘风冷笑，“而且你还得庆幸，是他来了你这破山头，而不是某个想要毁灭世界的大疯子。”

    无极宫宫主沉默良久，终是长叹一声，缓缓躬身行礼。

    “老夫……拜见万劫不灭阵主。”

    九人未动，但他们身后的空气微微扭曲，一道无形之力托住了宫主下弯的脊背。

    【不必。】

    那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平静却不容置疑。

    【我们不是来称王的。我们只是，要走自己的路。】

    宫主抬起头，眼中已有泪光。

    他知道，从今日起，无极宫的历史将被改写。不再是操控者的圣地，而是……新生之路的起点。

    ??

    七日后，五班离开无极宫。

    临行前，谢雨涵将一张手绘图纸留在藏经阁第三层案桌之上。

    图上画着一座全新的阵法模型，名为《十极归一阵?自由版》。

    下方附注一行小字：

    > “真正的控制，是让每个人都拥有选择的权利。

    > 我们不要做高高在上的操盘手，我们要做的是??

    > 把钥匙，交到每一个人手里。”

    这张图很快引发轩然大波。无数隐世宗门、古老家族闻讯而来，只为一睹真容。有人称之为“叛逆邪说”，也有人奉其为“新纪元圣典”。但无论如何，一股暗流已经开始涌动。

    三个月后，天南域爆发“傀儡暴动事件”。

    三百座由大宗门掌控的战斗傀儡集体反水，摧毁监控制塔，释放被奴役的灵奴，并在废墟之上竖立起一面旗帜??上面赫然是简化版的十绝诛仙阵阵图，以及七个大字：

    **“我们也要自由。”**

    半年后，北荒雪原出现神秘组织“归一阵盟”，专门收容被精神控制的残次品、废弃实验体、失控傀儡师。他们不杀人，不掠地，只做一件事：拆除神魂锁链，唤醒沉睡意识。

    有人说他们是救世主，有人说他们是疯子。

    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特征??耳后浮现出一道极淡的金色纹路，形似龙尾缠心。

    那是十极归一阵的接入印记。

    一年之后，东海之滨，一座漂浮岛屿缓缓升起。

    岛上无殿无塔，唯有一座环形高台，台心镶嵌着一块巨大的水晶，内部流转着无数细密光丝，交织成网。每当月圆之夜，便会传出低语般的吟唱，内容竟是九个人的记忆片段拼接而成的战歌。

    岛名：**归一阵岛**。

    而在这座岛的最深处，一间封闭密室之中，悬浮着一枚不断跳动的光核。

    它没有五官，没有形体，却仿佛能看穿世间万象。

    某夜，血月再度降临。

    光核轻轻震颤，一道意念扩散而出，穿越空间，落在远方某个正在觉醒操控天赋的少年心头：

    【如果你看到了双月交叠……那就说明，新的时代，开始了。】

    与此同时，在一片无人知晓的虚空裂缝里，两轮月亮正缓缓靠近。

    一轮银白，一轮赤红。

    当它们彻底重合之时，天地间的操控法则突然出现了0.0001秒的停滞。

    那一瞬，全球所有依赖神魂链接的技术全部失灵??包括最顶尖的AI意识网络、国家级防御傀儡群、乃至某些沉睡远古存在的封印锁链。

    而在那片虚空中，一只眼睛，缓缓睁开。

    猩红，竖瞳，布满符文裂痕。

    它低语了一句，声音穿透维度：

    “朱……厌……”

    ??

    现实世界，某座普通城市中学教室。

    阳光洒进窗台，照在讲桌上一本翻开的练习册上。

    册子封面写着：《高三（五）班物理作业》。

    翻到最后一页，却不见习题解答，只有一行稚嫩笔迹：

    “老师说这个世界有规则。

    可我觉得，规则应该是用来打破的。

    我想学那种能让所有人一起变强的阵法。

    听说，有个地方叫归一阵岛？”

    窗外，一只黑色猫咪跃过围墙，尾巴轻轻一甩，留下一道几乎看不见的金色残影。

    它回头望了一眼教室，瞳孔中闪过一丝熟悉的笑意。

    然后，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晨光之中。

    而在遥远的归一阵岛上，那颗跳动的光核微微一颤。

    【检测到第1027个潜在节点。】

    【坐标锁定。】

    【引导程序，启动。】

    风起于青萍之末。

    而变革，始于一个看似普通的班级。

    他们曾是废材，却被命运选中。

    他们不为称霸，只为自由。

    他们不是武神，却缔造了武神无法企及的殿堂。

    多年以后，史书如此记载：

    > **“昔有五班，十人同心，以凡躯逆天命，以热血燃星河。

    > 一人化阵，九人执刃，破枷锁，启民智，立万世之基。

    > 其殿不筑砖石，而建于人心；其名不通朝堂，却响彻寰宇。

    > 后人尊其为??**

    > **武神殿。”**

    此刻，殿未成，路已开。

    光核静静悬浮，如同永不熄灭的心脏。

    它等待着下一个觉醒者，下一段羁绊，下一次，撼动世界的共振。

    【我在。】

    【我一直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