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辰苏醒后,队伍迎来了短暂却宝贵的休整时光。
小雷因灵力损耗过巨,多数时候都蜷缩在东辰怀中沉沉睡去,借此缓慢恢复元气。
东辰虽已清醒,但身上的伤势远未痊愈,如今实力仅恢复到通神玄妙五重境,且身体状况不宜再贸然动用龙脉之力,更不可轻易卷入生死搏杀。
一行人行事愈发谨慎,刻意避开官道与大路,专挑人迹罕至的山林小径前行。
越是接近王都,空气中弥漫的压抑气息便越浓重。
沿途时常可见幽天冥府的小股巡逻队,或是明显隶属江湖黑道的身影四处游荡。
天空中不时掠过驾驭骨鸟、身披黑云的邪修,他们周身裹挟着阴冷的气息,所过之处,草木皆簌簌作响。
往昔繁华富庶的上京国腹地,此刻呈现出一片萧条凄凉之景。
众多村落十室九空,田地荒芜无人耕种,显而易见,百姓要么举家逃难,要么已被掳走,甚至遭遇不测。
历经数日小心翼翼的潜行,众人终于抵达王都外围。
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让他们心头沉甸甸的。
王都并未如预想般被重兵围得水泄不通,相反,在距离王都尚有百余里的广袤地域上,密密麻麻分布着诸多关卡与据点。
这些据点悬挂着各式各样的旗帜——三头蛟蛇旗迎风猎猎、血色骷髅旗狰狞可怖、百鬼夜行图旗阴森诡异……
形形色色,显然并非幽天冥府的正规军,而是来自各方黑道帮派、邪宗魔门的势力。
他们宛如一群嗅到血腥味的秃鹫,盘踞在王都四周。
一方面响应幽天冥府的号召,严密盘查所有试图靠近或离开王都的可疑之人,尤其是那些可能前去勤王的力量;
另一方面,也打着趁火打劫的主意,妄图在未来的混乱中分一杯羹。
这些势力鱼龙混杂,内部秩序混乱不堪,彼此间时常发生摩擦争斗。
但他们无疑织就了一张松散却覆盖面极广的封锁网,想要悄无声息地穿过这片区域潜入王都,难度极大。
“鬼帝手段当真高明。”
东辰藏身于一处高地的密林之中,目光遥遥望向远处一个喧闹的黑道据点,那里隐约传来划拳饮酒的吆喝声,“以重赏驱使这些亡命之徒为他卖命,既节省了冥府自身的兵力,又将局势搅得更加混乱。”
“我们该如何进入王都?”薛香菱眉头紧锁,眼中满是忧虑。
眼见王就近在咫尺,却被重重阻拦,她心中的焦急溢于言表。
东辰沉吟片刻,缓缓说道:“硬闯绝非明智之举,只会打草惊蛇,招致群起围攻。唯有智取一途。”
他目光扫向远处一座规模较大的城池,那城池上空飘扬着一面绘着狰狞鬼头的大旗,“我们先去那座城池探听消息。这种龙蛇混杂之地,往往消息最为灵通。”
当夜,东辰将小雷和薛香菱安置在城外一处隐蔽之地,叮嘱铁血卫严加守护。
而后,他换上一身毫不起眼灰色劲装,收敛全身气息,如同一缕轻烟般,悄然潜入城中。
城内的景象与他想象中的魔窟略有不同。
街道上仍有行人匆匆而过,只是人人神色惶然,脚步匆忙。
大部分店铺都已关门歇业,唯有几家酒馆、赌场依旧热闹非凡,里面聚集着佩刀挎剑、面容凶悍的修士与江湖客,显然都是依附于幽天冥府麾下的黑道人物。
东辰宛如一道沉默的影子,融入一家最为嘈杂的酒馆角落。
浑浊的空气里混杂着烈酒的辛辣、汗水的酸臭,还隐隐飘散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他低着头,看似在自斟自饮,实则竖起耳朵,捕捉着周围每一句零散的交谈。
周遭大多是些吹嘘自身勇武、抱怨分赃不均,或是谈论哪个帮派又抢了多少财物、女人的粗鄙之言,并无太多有价值的信息。
直到他将目光投向角落里一位独自闷头喝酒的老者。
那老者衣衫褴褛,面容憔悴,眼神浑浊无光,看上去就像一个普通的落魄老人。
但东辰敏锐地察觉到,老者偶尔抬眼环顾四周时,那浑浊的眼底会闪过一抹与他外表极不相称的精芒。
而且,他放在桌下的手,骨节粗大突出,分明有着深厚的外功根基。
东辰心中一动,端起自己的酒碗,走到老者对面坐下。
老者抬起眼皮瞥了他一眼,并未言语,继续低头饮酒。
东辰也不着急,只是将一枚上品仙玉轻轻推到老者面前。
在这乱象丛生的上京国,灵石仙玉可比金银更为硬通货。
老者动作微微一顿,浑浊的目光扫过那枚仙玉,又落在东辰掩在斗篷下的面容上,沙哑着嗓子开口:“想问什么?老朽知道的并不多。”
“想了解王都的情况。”东辰压低声音,言辞简洁。
老者沉默片刻,缓缓收起那枚灵晶,声音压得更低:“王都被围已有半月之久。幽天冥府的主力,加上‘黑煞教’‘七杀门’这几个黑道一品宗门,将王城围得铁桶一般。鬼帝亲自坐镇中军大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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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主如今怎样了?”东辰问出最关键的问题。
老者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悲戚与敬意:“王上尚在人间。听说城破当日,王上欲以身殉国,却被鬼帝亲手擒下。如今……想必被囚禁在深宫某处。鬼帝用秘法维系着他的性命,但据说已是油尽灯枯,命悬一线了。”
薛香菱的父亲还活着。
可这般活着,或许比死了更加痛苦。
东辰不难想象那是何种折磨。
“鬼帝为何不干脆……”东辰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挟天子以令诸侯。”老者冷笑一声,语气中满是嘲讽,“鬼帝虽占据王都,但上京国疆域辽阔,各地诸侯、宗门势力盘根错节,明面上完全归顺幽天冥府的并不多。鬼帝需要王上这块金字招牌。”
他凑近了些,几乎贴着东辰的耳朵低语:“听闻就在几日前,鬼帝以国主的名义,发布了最高等级的‘王召’,勒令东疆、南疆、西疆、北疆、中疆五大诸侯,即刻进京觐见,共商国事,违令者以叛国论处。”
东辰眼中寒光一闪:“这是陷阱!”
“显而易见。”
老者低声道,“五大诸侯手握重兵,是上京国除王室之外最强的几股力量。鬼帝这是要借王上之名,将他们诱入王都,然后一网打尽,除掉这些心腹大患,他才能真正毫无顾忌地掌控整个上京国。到时候,王上陛下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好狠毒的计谋。
阳谋逼宫。
若五大诸侯抗旨不来,鬼帝便可名正言顺地宣布他们为叛贼,发兵征讨;
若他们前来,便是自投罗网。
无论哪种结果,都对鬼帝极为有利。
东辰心中剧震。
局势之险恶,远超他的预料。
他不仅要设法救出薛香菱的父亲,更要想办法破坏鬼帝的阴谋,否则上京国必将万劫不复。
“老先生为何愿意告知我这些?”东辰凝视着老者。
老者叹了口气,浑浊的眼中流露出复杂的情绪:“老朽曾是王宫侍卫副统领,城破之日侥幸逃脱。眼见上京大势已去,无力回天,只能苟延残喘于此,只盼能听到一丝好消息。阁下气息内敛,却隐有龙虎之势,绝非常人。若……若阁下有心做些什么,还望谨记,王都之内暗流汹涌,万事……小心。”
东辰深深看了老者一眼,拱手行礼:“多谢相告。”
他又留下一枚仙玉,而后悄然起身,身影迅速没入黑暗的街道之中。
带回来的情报沉重至极。
东辰回到藏身之处,将所知的一切告知薛香菱与铁血卫首领。
薛香菱得知父亲虽未身亡却命悬一线,先是一阵欣喜,随即又陷入悲痛之中。
听完鬼帝的毒计,更是心急如焚:“我们必须尽快进城,一定要阻止他们。”
“进城势在必行,但需从长计议。”东辰目光锐利,望向王都方向那片阴晦的天空,“鬼帝张网以待,我们绝不能自乱阵脚。五大诸侯受召之事,或许可以成为一个突破口……”
他的脑海中飞速运转,一个极其冒险的计划雏形渐渐浮现。
王都之内暗流涌动,而他这条小鱼,或许能在这浑水中,掀起意想不到的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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