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桐猛地抬头，盯着王青仪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

    只听王青仪接着道：“你知不知道玉玺也是假的？”

    云桐心头闪过千万个念头，她不知道自己愣了多久，才梳理好这些纷杂的思绪。

    “不……不可能。”云桐的声音笃定到连她自己都十分意外。

    “赵光……先帝，先帝他已病了许多年，早就没有意识了，哪里来的遗诏。”

    最后几年永安宫里的事，云桐略有耳闻，就算赵光霖回光返照留下什么遗诏，也不可能给王青仪。

    “玉玺也不可能是假的。”

    一块盖印的石头罢了，拿它盖印，那叫玉玺，倘若束之高阁，那就是块装饰精美的玉石。

    云桐反驳完，静待下招，王青仪却突然大笑，搞得云桐不知所措。

    “母后……这是何意？”

    王青仪边笑边冲云桐摆了摆手：“记住你刚刚说过的话，你走吧。”

    云桐心中还有疑惑，但她了解太后，再留在这里，也不会听到王青仪解疑答惑。

    她便道了声儿臣告退，便起身往外退。

    走到门口的时候，云桐听到王青仪感叹道：“你说你要是姓王多好，姓江也好啊……”

    王青仪的叹息声很轻，混在吹动帷幕的风中，几乎像是一句幻听。

    云桐假装没有听到，径直走了出去。

    出了冷宫，云桐顿时感到一身轻松。

    也许是她想的太多，尽管为了让王青仪住得舒服，她已经派人把冷宫收拾地尽善尽美。

    可冷宫这地方，就好像连太阳都晒不到里头一样，大白天就阴森森地。

    真不知道为何王青仪非要住在这种地方。

    “安排王仲英入宫吧。”云桐吩咐道。

    *

    皇后发了话，翌日，王青仪就见到了自己的侄女。

    “你可以离开了，我给你舅舅打了招呼，让你留在家中待嫁，等江雉回来，你们就成婚。”

    “姑母，舅舅来信了，让我留在京城侍奉您……”

    在冷宫院子里洒扫的小宫女，忽然听到殿内传来瓷盏碎裂的声音。

    她们吓得缩在一处，东张西望寻找能为她们做主的人。

    索性，屋里再没有传来什么声音，院子里又恢复了平静。

    小宫女们松了口气，继续扫着这永远扫不干净的院落。

    屋里，王仲英跪在自己的姑母面前，虽然抖如糠筛，但腰杆挺得很直。

    “姑母，我想好了……”

    没等她说完话，王青仪突然咳了声，这一动作，立刻把王仲英吓破了功，整个人摊在地上，闭上眼睛往后一仰。

    然而，她预想中的责骂并没有落下来。

    王青仪只是沙哑的声音问道：“这么说你想好了？”

    “我想好了。”王仲英立刻道，“是我自己的主意。”

    “不再……想想吗……”

    王青仪的声音有一点虚弱。

    王仲英却没有意识到，她急切地向王青仪证明着：“姑母，江家终究是外家，如今您失了势，江韫成了淑妃，却根本不想着要救您出冷宫，可见江家始终是信不过的。”

    “大漠又不是什么好地方，咱们王家有多少人死在大漠，死在昭义关！侄女在南边住惯了，大夫说大漠的风又烈又毒，我去了一定会死的！”

    “况且、况且，我若是能留在京中，也能照顾姑母啊。”

    听到这儿，王青仪抬手让她打住。

    “你想好了？”

    “是我自己的主意，是我自己的打算。”

    “不后悔。”

    “不后悔！”

    王青仪抬了抬嘴角，想给自己的侄女一个笑容，然而这太沉重，她最后只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你如今也是半个大人了，既然是自己拿得主意，那就去做吧。”

    “姑母……”

    “我累了，你且回去吧。”

    “那我改日再入宫来看姑母。”王仲英连忙起身向外走。

    “丫头，姑母最后烦你一句。”

    王仲英回过头，怯怯地看向王青仪，等着她的训话。

    听得王青仪问：“你干这么做，究竟是已经深思熟虑想好了对策，还是……只是因为云桐的脾气太好了？”

    王仲英被问得无言，而她的姑母，也似乎并没有指望听到她的答案。

    “去吧，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