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许也感觉到了不对,师春说金毛鼠一族去青丘那边不合适,问她能不能想办法拦下,她自然是立马让人再联系田深。
然等田深接到消息,再想跟上金毛鼠一族已失去了目标踪迹。
他之前见金毛鼠一族进了青丘地域后,就没再跟入,因为他们就是在青丘无法立足了才离开的,已经是掉头返回了,离开好远后接到消息再折返去追,哪还能看到目标人影,实际上等他再接到消息,师春和吴斤两已经赶到了青洲境内……
青丘,一片泽国境内的丘陵地带,虽没什么很高的大山,却也有不少的奇峰秀景,各种色彩的山林有鲜艳而浓烈的色差,白日里处处能看到横亘在山间的彩虹,此为一绝。
山间早晚之际会有粉色云雾浮现流荡,夜间有五色萤火虫到处飞舞,成群飞舞时,恍若飘舞的霓虹,对应天上繁星,恍如梦里时光。
更有浓郁灵气飘荡在这方空间。
一处如梦似幻之地,据说是一处远古大神的葬身之地,一直被一群狐族占据着。
欲入此地,要先跨过一片广袤的沼泽地。
此地沼泽会产生毒气,有致死的剧毒,也有致幻的,还有潜隐其中的守护妖兽。
从高空过去是方法之一。
金毛鼠一族得感谢白启如,不然以他们的修为还真无法穿过这环布在青丘四周的沼泽地。
然一落地青丘,也立刻就被狐族守卫给拦下了。
“何人擅闯青丘?”
一声喝后,数名青衣人拦在了白启如等人的跟前。
白启如在前拱手答话,“金毛鼠一族,受青丘老祖之友指点,前来青丘暂寻庇护,还请代为向贵上通报。”
一堆词语里,‘青丘老祖’这四字一出,顿把拦着的那些青衣人给唬得一愣一愣的。
那可是青丘狐族最大的牌面,他们哪敢怠慢,估计也没人敢跑到青丘来拿老祖说谎,于是立马都收了狠厉,为首者忙拱手道:“诸位稍等,这就去通报。”
后退一步转身,继而迅速掠空而去。
青丘之巅,淡淡雾气掠过的古老琼楼玉宇内,挂着一道道写满字句的条幅随风轻荡,一头乌发在脑后盘成扇形的白衣美妇人,面若芙蓉,眸若秋水,一身高贵,却手持笔锋在布匹上练字。
一名上了年纪的老妇人在旁伺候。
边上小亭内有人在抚琴助兴,琴声缓慢而幽咽。
练字美妇人不是别人,正是青丘狐族的当代族长殷洛。
青丘狐族乃母系群体,以女性为尊,故而族中的历代掌权者皆为雌性。
伺候练字的老妇人忽抬头,见到阁外来了人候着,当即离场而去,与来者稍作沟通,确认是足以打扰族长的要事后,她才把来者给带了过来。
来者行礼后禀报道:“禀族长,外面来了一群小妖,自称是金毛鼠一族,说是受老祖友人指点而来,前来寻求庇护。”
族长殷洛顿笔抬头,意外道:“老祖友人?老祖的哪个友人?”
来者道:“不知,老祖的事,我等不敢多问。”
“金毛鼠一族?”殷洛看向随侍的老妇人,疑惑道:“难道是凤族那边的金毛鼠一族?”
老妇人名叫殷宁,也有些疑惑道:“应该是吧,也没听说过金毛鼠一族有分支,不是一直被凤族奴役着吗?寻求庇护是什么意思,从凤族那边逃出来的不成?”
殷洛稍作迟疑后,说道:“请过来吧。”
“是。”禀报者迅速离去。
直到再次有人来报,说客人已经带到了,殷洛才搁笔离开阁内,径直来到了一处古色古香殿堂的后殿,由后抵达了前面的正殿。
殿内两边摆了不少跪坐用的蒲团,摆放得整整齐齐的,两边雕梁和壁画上皆是精美的狐妖云泽图。
白启如及金毛鼠一族已经到了。
白启如还好,落落大方的样子,金毛鼠一族那真是畏畏缩缩的,说是贼眉鼠眼的样子并不为过。
好在都不再是衣不蔽体的样子,出聚窟洲巽门时,白启如都给他们在城内买了衣裳,大多都没穿习惯,不知道怎么挑衣服,衣裳几乎都不合体。
穿了衣服也难改那种邋遢气质。
那些不能化形的小老鼠紧抱在化形者的脚下,忐忑不安。
露面的狐族族长殷洛,见到这场景,下意识顿步停了停才走到了主位,以所站地位宣示了自己的身份。
“见过青丘族长。”白启如先行行礼。
“见过青丘族长。”
其他人也跟着七嘴八舌的行礼,一点都不整齐,有人小声,有人大声,反正各种落差形成了一种乱七八糟感。
殷洛抬手示意免礼后,盯着白启如道:“你不是金毛鼠一族吧?”
白启如道:“凤麟洲白氏一族出身,已被逐出家族。”说着示意了一下边上的黄盈盈,“这是我丈夫。”
黄盈盈立马对殷洛点头哈腰。
殷洛与殷宁面面相觑。
回头,殷洛再问:“是凤族神山的那个金毛鼠一族?”
白启如道:“正是。”
殷洛盯着她道:“金毛鼠一族,你当家?”
白启如忙对族长金伏欠身以示尊敬。
金伏这才出声道:“我是族长。”
殷洛未因对方的落魄模样而失礼,在上方略欠首致意后,放手捋了衣袍,矮身跪坐在了上位的蒲团上,方话入正题,“下面族人来报,说你们是受我青丘老祖的友人指点而来,不知可否属实?”
金伏迟疑了一下,点头道:“是。”
殷洛自然要追问,“不知是受老祖的哪位友人指点?”
金伏又犹豫了,又看向了白启如,这事他多少有点没底,毕竟师春真没说这样的话,但白启如似乎笃定了那个老板娘能代表师春说那样的话。
事到临头,他这个族长不得不因为全族上下的安危再显犹豫。
他这反应顿让殷洛那边看出了些不对劲。
白启如忙代为答复道:“师春。”
“师春?”殷洛疑惑一声,她倒是听说过一个叫这名字的,但怎么可能是老祖的朋友,难道是同名?当即再问:“哪个师春?”
白启如道:“就是神火盟约助明山宗夺魁的那个师春。”
黄盈盈在旁跟着点了点头,在他眼里,师春那种也算是大人物。
“……”殷洛无语状,这不是扯淡吗?老祖怎么可能跟那种货色是朋友,连给老祖提鞋都不配。
她眸光略有些泛冷地扫过在场的落魄群妖。
主位下的老妇人殷宁稍作思忖后,传音提醒道:“族长,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闻听此言,殷洛目光落向她,同样传音道:“怎讲?”
老妇人殷宁道:“据说那个什么师春出身流放之地,老祖跟那位牢头的关系您也知道的,有去流放之地也正常。再则,那师春跟一般流放之地出来的人对比起来确实不同。”
这么一说的话,殷洛眸中的不善意味渐渐淡去,对下面群妖确认道:“师春说他是我青丘老祖的朋友,然后指点你们来此?”
白启如也不好说是师春说的,乱说话是要负责的,当即实话实说道:“是师春的朋友说的,师春的朋友代师春传话的,也是你们青丘狐族的人。”
殷洛再次与殷宁对视一眼,有关老祖的事,有什么是下面人知道,她们两个反而不知道的?
她当即再问:“师春的朋友,还是我狐族的人,是何人?”
殷洛道:“聚窟洲遥山城朱琅阁的老板娘,殷许。”
殷洛茫然思索了一阵,想不起此人,又看向了殷宁。
略皱眉的殷宁见状,当即传音道:“倒是听说过,确实是我青丘旁支的族人,那一支早已分家离开了,之所以听说过此人,是因为听说瀚洲域主的情妇是我族人,才有注意过。按理说就算分家了,也不太可能拿老祖的事乱说,她为何知道老祖的事,我也不知缘由。真假如何,族长不妨找老祖一问,自可明了。”
要打扰老祖吗?殷洛有些迟疑,但这事肯定是要确认的,于是最终还是站了起来,客气点头道:“诸位稍等。”
白启如一伙躬送。
眼不瞎的都能看出,人家似乎有点怀疑。
然就在这时,白启如神色略怔,感受到了吴斤两的传讯,当下暗暗一喜,估摸着师春他们也来青丘了,看来殷许传话果然不虚。
有师春他们亲自来跟青丘沟通,也省去了这边的压力和麻烦。
她赶紧摸出了子母符查看,只见消息内容是:在哪?
她当即回道:已在青丘狐族。
另一头,拿着子母符的吴斤两则是一副牙疼表情,旁观的师春脸也黑了,迅速夺了子母符过来,再问:你们没乱说什么吧?
见到这话,白启如心头咯噔了一下,忙回复:已见过狐族族长,已按照殷许所言照做。
师、吴二人同时面露沮丧,发现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还是晚了一步。
吴斤两忽道:“春天,必须将此事撇清关系,殷许说的跟我们毫无关系,那狐狸精要么将她灭口,要么扔冥界去,除此别无他法。青丘老祖那可是极为嗜血的老妖,我们真惹不起。”
稍作掂量,师春目露果决,当即回复消息道:脑子呢?殷许说什么你们就信什么吗?你们上当了,速离开。
果真是第一时间撇清关系。
子母符扔还给吴斤两后,两人立马调头而去,赶往巽门出口走人,赶着解决殷许。
只要殷许消失了,那这事就怪不到他们两个头上,也不能怪青丘狐族。
盯着子母符消息的白启如懵了,她很想质问,你们跟殷许不是一伙的吗?
然她没有证据,就算有证据也不能说。
速离?事情突然变成这样,她看了看在场的狐族人员,一时间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青丘禁地,主峰后面一处常年被云雾笼罩的山谷中,雾气里的溪流潺潺,白衣如雪的青丘族长在此也不敢乱跑,起落的每一步都落在溪流中的每一块石头上,越往前,光线越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