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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不糟糕
    “武宗皇帝?”

    朱载坖震惊道,“你是说,你见过武宗皇帝?”

    朱载壡坐起身,又站了起来,走向一边的石桌前。

    朱载坖起身也跟上,于他对面坐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显然啊,我不是第一个这么干的。”朱载壡说,“我之前,武宗皇帝就这么干了,我只是后来人而已。”

    “武宗皇帝也是……也是假死脱身?”朱载坖瞳孔地震。

    “嗯。”

    “这件事父皇知道吗?”

    “你说呢?”

    “我……”朱载坖张了张嘴,又点了点头。

    他都知道了,父皇没理由不知道,怎么可能不知道……

    “二叔朱武……威武楼……”朱载坖一下想到了很多,追问道:“武宗皇帝有子嗣对吧?”

    朱载壡很痛快地点点头:“儿孙满堂。”

    “这……这……这也太荒诞了。”朱载坖喃喃,久久无法平静。

    朱载壡也不打扰,给予其充分的时间平复……

    许久,

    朱载坖抓了抓头发,“我有些乱,你从头说吧。”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无非就是我自觉难堪大任,且做太子时比你还要拧巴,父皇见我实在不是做太子、做皇帝的料子,便委托李先生来了一招瞒天过海……”

    “之后我来了金陵,遇到了武宗皇帝……”

    朱载壡言简意赅地叙述了一遍经过,道:“大体就是这样,我既不是比你聪明,也不是比你通透,刚才那一番话也不是我说的……我只是将武宗皇帝开导我的话,又给复述给了你,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你管这叫仅此而已?”

    朱载壡讶然,不解道:“你纠结的点在哪里?”

    朱载坖愤懑道:“武宗皇帝怎么可以如此儿戏,皇帝也是想当就当,不想当就不当的吗,于他而言江山社稷算什么?列祖列宗又算什么?这不是数典忘祖,又是什么?”

    “你看你,又激动上了……”朱载壡满心无奈,同时也有些生气。

    “说武宗皇帝之前,不妨照照镜子,瞧瞧自己又好哪里去了?”朱载壡哼道,“还皇帝他想当就当,不想当就不当,你不也一样?”

    “我……”朱载坖瓮声道,“我是没的选。”

    “没的选?”朱载壡笑了,“你说这话就不脸红吗,大明这么多太子,这么多皇帝,独武宗皇帝一人有资格说这话,你没的选……这话你自己信吗?”

    “我……我是说做太子那会儿。”朱载坖悻悻改口。

    “得了吧……当时你和载圳都没就藩,你要是不想做太子,你要是有不做太子的决心,父皇会强迫你?父皇连我都没有强迫……”朱载壡嗤笑道,“你从不是没的选,这个太子分明就是你争取的。”

    朱载坖一下子就不说话了。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当初的他有多想当太子。

    可太想了……

    朱载壡语气温和下来,说道:“天下必有一日不再姓朱,这是板上钉钉之事。要么如历代王朝一般被暴力掀翻、朱家宗室被屠戮殆尽;要么大明王朝于极盛中无疾而终,朱家人免遭清算……该怎么选,不是很明了的事吗?”

    “武宗皇帝并不是数典忘祖,只是早知定然如此,提前过上了这样的生活,仅此而已。”

    朱载壡叹道:“作为祖宗的子孙,延续祖宗香火,才是最大的孝顺;作为子孙的祖宗,让子孙轻松并快乐的活着,才是最大的慈爱。”

    “这个道理其实不难理解,只是你太执拗了,太钻牛角尖了,你以为的终究只是你以为……”

    朱载坖默默听着……

    委屈,惆怅,自责,愧疚……一点点松动,一点点瓦解,一点点消弭……

    朱载坖长长呼出一口抑郁之气,问道:“李先生说,父皇也和曾有我一样的处境……是指父皇和武宗皇帝是吧?”

    “大抵是了。”

    “那他们是如何……?”

    “大伯曾说过一嘴……就跟我们刚才差不多。”朱载壡悠然道,“打一架出出气也就得了,还能如何?”

    朱载坖无言半晌,忽然问:“谁赢了?”

    “大伯说是他赢了,不过我是不太相信,毕竟他比父皇大了将近一代人……”朱载壡干笑道,“你要想知道,不妨问一问父皇。”

    “……”

    朱载坖郁闷的叹了口气,揶揄道,“大伯?你叫的还挺亲。”

    “本来就是大伯啊,本来就是一家人,本来就亲啊……”朱载壡露出缅怀追忆之色,轻轻笑着说,“没一点架子,就是一活泼老头……换作是你,也会与我一样。”

    朱载坖默然片刻,轻轻点了点头。

    “威武大将军,威武大将军炮,威武……威武楼便是武宗皇帝的产业了?”

    “嗯。”朱载壡笑问道,“你应该吃过了吧,味道可还行?”

    “尚可。”

    朱载壡笑问道:“终有一日天下不再姓朱了,你之子孙开一家酒楼,亦或做个其他小买卖,过着小富即安的日子……这是一件很糟糕的事吗?”

    朱载坖微微摇了摇头,喃喃道:“不糟糕……”

    “是啊,不糟糕。”朱载壡一脸欣然的说,“所以啊,咱们要给子孙营造一个好环境,要给子孙创造一个大世,到时候不管子孙选择哪条路谋生,大抵都能过上还算不错的生活,不是吗?”

    “嗯…。”

    朱载坖望着院中风景,倏然一笑,“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江南这方水土确是极好。”

    朱载壡笑了起来:“要不,哥领你去转转?”

    “得了吧?就现在这副样子,出门不是让人笑话?”

    “哈哈……谁笑你啊?人都不认识你。”朱载壡打趣道,“离了那张龙椅,去了那身黄皮,你也就一凡人。”

    朱载坖脸上一热,揶揄道:

    “是没人认识我,可你这个李家赘婿总有人认识吧?”

    “首先,我不是赘婿,我是正经姑爷;其次,脸面从不是脸面,本事才是脸面。”朱载壡傲然一笑,“虽然我太子做的不咋地,也不是做皇帝的料子,可在这边……我的本事超乎你想象。”

    “是吗?”朱载坖一脸不信。

    朱载壡呵呵道:“起初,我那大侄子也不信。”

    朱载坖怔了一怔,旋即想起儿子当初关外之行结束之后,在金陵住过一段时日,讶然道:

    “你见过他了?”

    “这不废话嘛,大侄子远道而来,我不得关怀关怀?”

    “……你大侄子如何?”朱载坖带着答案问问题,一脸的自得。

    “是挺不错,比你这个当爹强,强太多了。”

    朱载坖:“……”

    虽然……但是……

    这么说也没啥毛病。

    “磨磨叽叽……去不去给个痛快话!”

    “去啊,我来江南就是为了游山玩水,不然我来干嘛?”朱载坖哼了一声,率先往外走。

    朱载壡也失笑摇头,满心轻松地跟上……

    ~

    “我要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地摊前,铺子里,朱锋疯狂买买买。

    玩具礼物什么的,少年不稀罕,主要是为了让便宜爷爷破费。

    谁让他颇有家资呢?

    一向小气抠搜的朱厚熜,今日格外的阔气,只要孙子要,就给买,都不带犹豫的。

    “黄锦付钱,付钱黄锦……”

    小半天逛下来,李茂、李宝父子‘压力山大’,少年也确信了这便宜爷爷的确颇有家资……

    回到小院儿,却不见兄弟二人,李茂李宝李莺莺不禁有些担忧,李青却是一脸随意,朱厚熜更是语气笃定——

    “没事儿了,兄弟俩的隔阂已经不复存在了,知子莫若父,相信我,没错的。”

    ‘你上次也说知子莫若父,还说什么兄弟二人都是温吞的性子……结果还不是狠狠掰头?’

    众人腹诽,不敢抬杠,也不相信。

    李莺莺对天祖投以求助目光。

    李青微微颔首道:“这一次的‘知子莫若父’,大抵错不了。”

    “什么叫大抵错不了,什么叫这一次……”朱厚熜恼羞成怒,气急败坏道,“李青,你几个意思?”

    李青翻了个白眼儿。

    老道士还欲再说,

    少年先一步问道:“你刚叫我祖爷爷什么?”

    “李青啊,你难道不知道你祖爷爷大名?”朱厚熜顺口就给说了出来,随即便意识到哪里不对,可孙子却没有给他找补的机会。

    “我当然知道我祖爷爷的大名,可你……你竟然叫我祖爷爷的大名?这对吗?”

    朱厚熜一呆。

    李青也是一怔。

    父子姐弟三人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关键时刻,还得是间歇性机智的黄大胖子:“少爷,老爷和你祖爷爷是多年的好友,还是道友,不讲究世俗的身份地位。”

    “啊对对对。”老道士赶忙附和,洋洋自得道,“小锋啊,爷爷也是个得道高人呢,你看不出来吧?”

    嗯…,还真挺像个道士……少年想了想道:“以前我不在也就算了,现在我不是在吗?”

    朱厚熜诧异道:“所以……?”

    “我管你叫爷爷,我管他叫祖爷爷,所以……?”

    朱厚熜嘴角抽搐。

    李青则是掸了掸衣袍,淡然道:“孩子说的对,以前你叫我李青我不挑你的理儿,现在当着这些小辈的面……你说,你管我叫什么?”

    “我……李青,你不要太过分!!!”

    李青脸色一沉:“你叫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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