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进和昏迷的黑无常被戴建业的人迅速送到了就近的一家医院。
蒋进肋部的枪伤只是被子弹灼伤,伤口不深,清创消毒后包扎即可。
而黑无常的情况要严重得多,失血过多,肩部和腿部的枪伤都需要立即进行手术。
处理完伤口,蒋进拦住正要离开的戴建业,急切地问:“建业,如今在哪家医院?他现在情况怎么样?”
戴建业脚步一顿,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回答道:“在城东的陆军医院。这边条件虽然也能处理,但组长身份特殊,那里更安全。”
城东陆军医院?
蒋进心里咯噔一下。
那里距离事发地点很远,这里的医疗条件救治枪伤完全足够,为什么要舍近求远?
仅仅是因为安全问题?
“有什么消息,一定第一时间告诉我!”蒋进压下心头的疑虑,郑重叮嘱。
戴建业点了点头,没再多说,留下四个人守在这里,自己带着人匆匆离开了。
手术室的灯亮着,蒋进只能焦灼地守在门外。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走廊里消毒水的气味浓重刺鼻,偶尔有医护人员匆忙走过,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响,更添几分压抑。
手术进行了将近两个小时,期间没有任何消息传出。
蒋进坐立不安,脑子里反复回响着街对面那声致命的枪响,以及戴建业那句“组长中枪了”。
方如今到底怎么样了?
那个狙击点明明已经被他和黑无常牵制,杀手也受伤逃走了,为什么还会有一枪从那里射出?
难道杀手真的有同伙?
还是……
各种猜测和担忧像藤蔓一样缠绕着他,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终于,手术室的灯熄灭了。
门被推开,一名戴着口罩、神色疲惫的医生走了出来。
蒋进立刻迎了上去。
“医生,我兄弟怎么样?”
“子弹取出来了,问题不大,但需要安心静养。”
蒋进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一半。
他谢过医生,跟着移动病床一起将黑无常送回了病房。
看着黑无常因失血和麻醉而苍白的面孔,蒋进拖过一把椅子坐在床边,准备守着他醒来。
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肋下的伤口和一夜的惊险疲惫便一起涌了上来。
他刚合上眼想缓一缓,病房门被轻轻推开。
一名戴着口罩的女护士端着药盘走进来,准备给黑无常更换输液瓶。
蒋进立刻警觉地睁开眼,目光落在女护士身上。
只见她动作熟练,操作流畅,似乎并无异常。
然而,就在她换好输液瓶,转身准备离开时,目光不经意地扫过蒋进的脸,随即又快速瞥了一眼病床上昏迷的黑无常。
那眼神中一闪而过的细微打量,让蒋进心头莫名一紧。
“护士小姐,”蒋进开口叫住她,语气尽量平和,“我朋友大概多久能醒?”
护士脚步停住,转过身,口罩上方露出一双平静的眼睛:“麻药效果过了就会醒,估计还要一两个小时。让他好好休息,别打扰他。”
声音透过口罩有些发闷,听不出什么情绪。
她说完便径直离开了病房。
蒋进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眉头微蹙。
是他太敏感了吗?
还是这医院,真的不像戴建业说的那么“安全”?
他重新坐回椅子,睡意全无,目光在昏迷的黑无常和紧闭的房门之间来回扫视。
……
与此同时,杀手捂着右肩一路狂奔。
指缝间不断渗出温热的液体。
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伤口,带来钻心的剧痛。
他脚步踉跄,专挑最阴暗、最肮脏的巷道穿行,身后的追捕声和警哨声仿佛无处不在,逼迫着他不断逃离那片区域。
一开始还好,但时间一长,失血带来的眩晕感一阵阵袭来。
视线开始模糊。
必须尽快找到藏身之处和处理伤口,否则不用等追兵,光是失血就能要了他的命。
对面的那声枪响,他也真切地听到了。
但是,他甚至比蒋进还感到疑惑。
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
到底是谁在那个位置开的枪?
而且,听那些特务们的反应,好像是有人被击中了。
会不会是自己的目标呢?
想到可能被人家截胡,杀手的心中便是一阵烦躁。
如果是一般的警察,他根本不用如此狂奔。
但追兵可是一伙擅长行动的特务,自己便不能从容撤离了。
就这样一直逃,足足过去了二十几分钟。
就在他拐进一条堆满垃圾、臭气熏天的死胡同,爬到墙上时,体力终于透支,眼前一黑,重重地向前栽倒。
不知过了多久,杀手的意识在剧烈的颠簸和交谈声中缓缓回归。
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趴在一个宽阔、汗津津的背上。
背着他的是个身材极其魁梧的汉子,光头,肌肉虬结。
旁边还跟着一个精瘦的男子,眼神灵活,嘴角似乎总带着点若有若无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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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了?”铁罗汉察觉到背上的动静,闷声问道,脚步未停。
“你们是谁?”杀手的声音沙哑干涩,带着极强的警惕,左手下意识地摸向腰间,却发现武器早已丢失。
笑面虎嘿嘿一笑,凑近了些,低声道:“朋友,别紧张。我们哥俩刚才在那边找有仇家,正好看见你从墙头栽下来。好家伙,这一身的血,还有这枪伤……啧啧,是条硬汉子,被围剿成这样还能跑出来。”
铁罗汉接口道,语气带着直率的敬佩:“看你这样,肯定是跟那帮狗腿子干上了!是条好汉!我们最佩服你这样的!”
原来如此。
杀手心下稍安,看来是碰巧遇上了两个江湖人物,而且似乎对白道抱有敌意。
他不再说话,节省着力气,任由铁罗汉背着他,在笑面虎的引领下,七拐八绕地来到一处隐蔽的、几乎半废弃的城隍庙破旧偏殿里。
铁罗汉小心翼翼地将杀手放在铺了干草的角落里。
笑面虎动作麻利,很快弄来了一些干净的布条。
“兄弟,忍忍,我先给你简单包一下,止住血。”铁罗汉说着,就要动手。
“不行……”杀手喘着气,额头上全是冷汗,“子弹……还在里面……必须取出来。”
笑面虎皱眉:“这……得上诊所或者医院才行,我们……”
“不能去!”杀手打断他,“那里……都是眼线……去了就是自投罗网。”
他看向铁罗汉:“麻烦二位好汉给我找一瓶白酒来。”
二人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笑面虎立即去买。
片刻后就返了回来。
杀手看着他手里的匕首和白酒:“就用这个……把子弹挖出来。”
铁罗汉和笑面虎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愕。
用匕首取子弹?这简直是玩命!
“兄弟,这……这能行吗?太受罪了!”铁罗汉粗声问道,脸上满是担忧。
杀手扯出一个冰冷的、近乎残酷的笑容:“死不了……就行。还请赶紧动手!”
铁罗汉被他眼神中的狠厉和决然震慑,一跺脚:“好!老子佩服你!你忍着点!”
笑面虎也不再犹豫,迅速行动起来。
他点燃了一堆柴火,将匕首在火苗上消毒。
铁罗汉找来一根还算结实的木棍让杀手咬住。
打开酒瓶子,对着杀手血肉模糊的右肩伤口浇了下去。
“唔——!”烈酒浸入伤口的剧痛让杀手浑身猛地一颤。
额头上、脖子上青筋暴起,咬住木棍的牙齿发出“咯咯”的声响,但他硬是没哼出一声。
铁罗汉接过笑面虎递过来的匕首,看着那皮肉翻卷、深可见骨的伤口,这个粗豪的汉子手也微微有些发抖。
“兄弟,对不住了!”
说罢,他眼神一狠,将那刀尖,精准而稳定地探入了伤口之中!
杀手只是发出一阵阵的闷哼声。
铁罗汉杀人还行,但这种取子弹的精细活就不擅长了。
鼓捣了好一阵,杀手已经疼得满头大汗了,还是不得其法。
后来还是笑面虎自告奋勇代替他。
笑面虎的手稳得惊人,凭借着感觉和经验,在血肉和碎骨中探寻着那颗该死的弹头。
铁罗汉在一旁死死按住杀手不断颤抖的身体。
看着这近乎酷刑的一幕,他脸上那惯有的沉稳也早已消失不见。
终于,笑面虎手腕一抖,伴随着一丝金属摩擦的细微声响,一颗沾染着鲜血的变形弹头,被他用匕首挑了出来,“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几乎在弹头取出的同时,杀手紧绷的身体骤然松弛,头一歪,彻底晕死了过去,只有胸膛还在微弱地起伏。
铁罗汉和笑面虎都长长舒了一口气,两人额头上也满是汗水。
叫醒了杀手。
“子弹是取出来了,但后面你怕是还得忍着点。”
笑面虎将匕首在火山反复灼烧,直到刀尖泛红。
这边铁罗汉用剩余的白酒再次冲洗伤口。
冲洗完毕后,笑面虎拎着刀子来了。
“嗤……”
一股皮肉烧焦的糊味瞬间弥漫开来。
杀手的眼睛骤然睁大到了极限,眼球上瞬间布满了血丝!
巨大的、无法形容的痛楚如同海啸般席卷了他全身每一根神经!
他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痉挛,汗水如同瀑布般从全身毛孔涌出。
咬在嘴里的木棍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几乎要被生生咬断!
他喉咙里发出野兽般压抑到极致的、模糊的呜咽,但始终没有惨叫出声。
笑面虎赶紧放下刀,然后拿出最好的金疮药,厚厚的敷上,再用干净的布条层层包扎起来。
“多、多谢了……”
话刚说完,又昏了过去。
看着昏迷不醒、面色如纸的杀手,铁罗汉抹了把汗,由衷地叹道:“是条真汉子!硬是没喊一声!”
笑面虎点点头,眼神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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