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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知否开始当文圣》正文 第五百二十九章 交锋
    原本,袁文绍正沉浸在妻弟高中的喜悦与自家沾光的荣光里,闻听此言,猛地一愣,下意识地就朝着华兰的方向看了一眼。

    这一眼,恰好捕捉到华兰迅速垂下的眼帘和那一闪而过的、极力掩饰的委屈。

    虽然早就知道,但不知为何,就在这一瞬间,袁文绍忽然有了更深刻的感受。

    他忽然就想起了家中母亲近日常以“想孙子”、“怕孙儿着凉”、“华兰年轻不会照顾”为由,频繁将实哥儿抱到她院里,一待就是大半天,甚至夜里也不让带回……

    又想起了妻子几次欲言又止的憔悴……

    想起了自己因公务繁忙或因不愿正面顶撞母亲而选择的默许与回避……

    一股混杂着尴尬、羞愧和些许恼意的情绪瞬间涌上心头,让袁文绍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

    他神色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连忙开口,试图解释,语气却不由自主地带上了几分急于辩白的意味,甚至有些吞吐:“有……有劳七弟挂心了。你姐姐……一切都好,实哥儿也好,就是……”

    他求助般地又看了华兰一眼,希望妻子能像往常一样温顺地接过话头,替他圆场,但华兰只是默默抱着实哥儿,轻轻拍着孩子的背,仿佛全部心神都放在了儿子身上,并未看他,更未出声。

    袁文绍心中更虚,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分辨道:“就是……就是前几日晚间有些闹觉,啼哭了几次。想是……想是白日里玩得疯了,惊着了?”

    他越说越觉得底气不足,声音也低了下去:“已请府医看过了,说不妨事,好好将养几日便好。”

    盛长权将袁文绍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了然,却并不点破。

    他微微颔首,目光重新落回袁文绍身上,语气依旧温和,甚至带上了一丝少年人对年长者的敬佩之意:“原来如此。小儿郎难免如此,姐夫和大姐姐费心了。”

    他先是轻轻放过,旋即话锋一转,自然地将话题引向了袁文绍自身:“说起来,姐夫在五城兵马司任职,公务必然极为繁忙吧?”

    袁文绍正暗自松了口气,闻言下意识地接口:“是啊,京城地界,天子脚下,治安巡防、弹压地面、疏通道路,事务繁杂,确实难得清闲。”

    语气中不免带上一丝身为实权衙门官员的自矜。

    “姐夫辛苦了。”盛长权语气诚恳,“夙夜在公,维护京城安宁,实乃朝廷栋梁,百姓之福。长权敬佩。”

    他先是捧了一句,让袁文绍神色稍霁。

    然而,不等袁文绍谦逊,盛长权便紧接着说道,目光清澈却带着一种洞悉人心的力量:“只是,公务再繁忙,家宅安宁亦是根本。听闻如今京城人员繁杂,各方势力汇聚,治安虽大致平稳,却也难免有疏漏之处,姐夫肩上的担子不轻啊。”

    袁文绍点头:“七弟所言极是,确是片刻不敢松懈。”

    盛长权看着他,语速放缓,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姐夫在外为朝廷效力,殚精竭虑,若家中之事还需时时牵挂费神,难免顾此失彼,精力难济。长权虽年幼,却也知‘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之理。家中上下安宁和睦,方能心无旁骛,专心王事。”

    他稍稍停顿了一下,目光温和却坚定地看着袁文绍骤然变得凝重的神色,继续缓缓道,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唯有后方稳固,宅邸安宁,姐夫在外方能真正大展拳脚,无后顾之忧。如此,将来才能如姐夫先祖忠勤伯爷一般,为国效力,建功立业,步步高升,光耀袁氏门楣。想必先祖伯爷在天之灵,最愿看到的也是子孙后代家族和睦,前程似锦。”

    他最后抬出了袁文绍的先祖,那位出身行伍、浴血拼杀才挣下伯爵府基业的初代忠勤伯,这既是激励,更是一种无形的、沉重的提醒——莫要忘了身为家主和父亲的责任,莫要辜负先祖创业之艰。

    这番话,从关心家宅切入,联系公务辛劳,引圣人之言,最终落到家族前程与先祖荣光,层层递进,合情合理,既充分肯定了袁文绍的价值,又尖锐地指出了“家宅不宁”可能对他身心、仕途造成的巨大负面影响。

    袁文绍听得心头剧震,仿佛数九寒天一盆冰水当头浇下,让他瞬间从那股“沾光”的飘飘然中彻底清醒过来!

    他忽然意识到,眼前这位年轻的妻弟,不是什么需要盛家庇护的孩童,其洞察世事、把握人心、言辞交锋的老辣程度,远超他的想象!这已是一位能反过来为姐姐撑腰、其态度甚至能影响他未来仕途的、不容小觑的娘家倚仗了!

    他额角真正见了汗,后背一阵发凉,连忙收敛了方才那份浮夸热络,神色变得无比郑重,甚至带上了几分后知后觉的敬畏。

    他拱手肃然,声音都沉稳了许多:“七弟所言……句句金玉良言,推心置腹,振聋发聩!是姐夫我……近日忙于琐务,竟疏忽了根本!实在……实在是惭愧!姐夫受教了!”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下了某种决心,目光不由自主地又瞟了一眼华兰的方向,沉声道:“七弟放心。家中之事……我心中有数了。定不叫……定不叫岳母大人和七弟再为此担忧。”

    这话,已近乎是一种明确的承诺。

    此刻,他已经无比清晰地明了,盛家,尤其是这位前途无量的妻弟,对自己、对忠勤伯爵府后宅的某些事情,不仅知晓,而且已有看法。

    若是以前,虽有些不好,但或许无大碍,但如今……看了眼跟前这目光沉静、不过十四岁便已深谙权术之道的少年,袁文绍只觉得冷汗涔涔,再不敢有丝毫怠慢敷衍之心。

    而一旁的梁晗,全程屏息旁观了这番机锋暗藏、步步深入的对话,心中早已掀起惊涛骇浪。

    他见盛长权不过寥寥数语,先是关切询问,继而旁敲侧击,最后直指要害,一番连消带打,竟是句句在理,字字诛心,让身为伯爵公子、在兵马司任职、素来也有些傲气的袁文绍面露愧色、汗流浃背、最终拱手受教,甚至做出了保证!

    这份心智、这份对人情世故的洞察、这份言辞技巧和分寸把握,哪里像是个十四岁的少年书生?分明是个在官场沉浮多年、深谙世情、手段老道的厉害人物!

    梁晗暗自心惊肉跳之余,对盛长权的评价瞬间拔高数倍,原本因连襟关系而来的那点随意瞬间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敬畏与热切的结交之心。

    他脸上笑容愈发殷勤真挚,心中飞快盘算:墨兰说得对,这盛长权绝非池中之物,乃是潜龙在渊,日后前途不可限量!必须牢牢抓住这根线!永昌伯府日后说不得真要大大借重这位姻亲之力。

    他甚至开始琢磨,回去后定要仔细叮嘱墨兰,日后务必多回娘家走动,放下身段,与这位七弟弟维系好关系,这于他梁晗的将来,大有裨益!

    ……

    前厅男子们机锋暗藏,心思各异,但规矩却不可以破。

    华兰姐妹在见到自家官人与七弟弟皆“相谈甚欢”后,便一行人一齐去后院与盛老太太和王大娘子见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