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说法,姜阳是不认可的。
尽管她与易青立场各异,甚至是有些积怨在身上,但她对易青这个人,还是很认可的。
先不说之前上清苑时,她夸他的那一大堆优点,就光说易青勤于政务,尽力为燕国百姓谋生路这件事,他就当得起姜阳的仰慕。
师慎说得对,姜阳这个人,就是慕强的。
而易青也绝对当得起强这个字。
所以,在姜阳心中,她对易青动心,是很自然,很情理之中,很水到渠成的事。
可如今,易青自己却认为,她喜欢他,是因为他喜欢她,对她好。
姜阳反驳:“若我爱你,是爱你对我的爱。那你的意思是,只要有人足够爱我,我就会爱上对方?”
“……”
显然,易青并没有这么想过。
他沉默下来。
姜阳继续道:“若我真是喜欢别人对我的爱,对我的好,那我为何不会喜欢师慎?我认识他,比认识你更久,他对我的喜欢,未必比你少。”
“若你想说,他心术不正,对我有利用,那你呢,你不也有么?”
“为何你不信,我喜欢你,是真的喜欢你?还是因为,你认为自己一无是处?”
“我……”
听见最后一句,易青微微一怔,抬眼向姜阳看来。
“……不要这样,”姜阳叹息,伸手抚上他的脸,“你也是很好的人,你也很厉害……你不需要对自己这般苛刻。”
“可我……重来一世,我想做的事仍做不到,我的父亲母亲,燕都千千万万的冤魂,尚在看着我,等着我为他们复仇,等着我光复大燕,而我,却什么都做不成。”
“那我呢?我不也一样么?重活一世,我想保护我的父母,想庇护我的家人,想让他们平安……可我父亲已经死了,我的母亲从一朝权臣沦为身负重案的逆犯,陷于囹圄数月,才刚刚脱离危险。我又有什么办法?我又能如何?我尚连自身的安危,都要靠你来维持……可那就能说,我一无是处么?”
“……”
“你看,你在面对我,评价我时如此慷慨宽容,却在评判自己时那般苛刻……为何呢?”
“……”
易青看着姜阳的眼睛,张了张唇,什么也没说出来。
姜阳也沉默下来。二人相视片刻,车中静谧。
许久后,姜阳重新开口道:“我答应你,这段时间留你在身边。但你的一举一动,都要经过我的同意。”
“……好。”
“还有,等我们回到玉京,将一切交付给我母亲后,我会留一段时间陪你。”
“……好。”
“……”
又默默想了片刻,姜阳稍稍向他坐近了一点,而后抬手,将他搂进了自己怀里。
易青的身子僵硬了一瞬,才迟钝地,缓慢地,环上了姜阳的腰。
二人维持着这个姿势好一会,才互相放手。
姜阳扶着他的脸,认真道:“从今日起,不要再说方才那样的话,也不要再那样责备自己,自暴自弃了,好么?”
易青看她,良久,点了点头。
……
东日村是位于螣蛇山东部的一个小村子,只有数十户人,几乎都是靠进山打猎为生。
而螣蛇山中物产丰富,除去东日村的村民外,还常有些想要碰运气发横财之人,前来此处。
因此,作为进山前能遇见的最后一个村子,村民们早已经习惯了各式各样的人在村子里来往,瞧见姜阳等人的马车,也见怪不怪。
易青提前差人给他们安排了落脚处,三人进村后,就径直前去入住了。
是一位盲眼老妇人的小院子,院里共有三间房。
老妇人自己住一间,车夫住一间,姜阳和易青住一间。
晚饭也是老妇人亲自准备的,虽说简单,但看得出来很用心。
其间姜阳几次三番想帮忙,都被她拒绝了。
看她虽然眼盲,却干净利落的动作,姜阳最终还是放弃了帮忙的想法。
毕竟,自己这般从未下过厨房之人,很可能帮忙不成,反而添乱。
差不多到饭菜上桌的时候,出去见下属的易青也回来了。
三人谢过老妇人,便用起饭来。
吃到一半,老妇人突然问道:“三位贵人,听起来……不是猎户吧?”
“……”
姜阳转头看向易青,对方也看她。二人神色警惕起来。
似是察觉到他们的想法,老妇人和善地笑了笑:“并非老身有意揣测。一般来借住的猎户,喝汤吃菜动静大,没有像几位这般文雅的,身上也不会有这般好闻的味道……贵人若是觉得冒犯,还请见谅。”
“……无事,我们确实不是猎户,”见她这么说,姜阳接了她的话,“只是听闻这山中有大量野生药草,而我夫君又喜爱钻研药物,这才前来探查。”
“原来如此,”听他们愿意与自己交流,老妇人的语气轻快了不少,“那你们可来对地方了,这山里,确实有各式药草。听说,有不少还未录入医书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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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么?那,山里危险么?听说,会有很多猎户?”
“危险是危险,但也不是因为猎户……主要是,山里野兽猛禽居多,这些听不懂人话的玩意,才是真的危险。”
“……这样。”
“是哪,几位若是进山,最好在天黑前出山,或是早些寻到藏身处……这些年好多进了山就再也没回来的小伙子,可惜呀……”
老妇人说着,长长叹了口气。
“……”
看姜阳一点点蹙起的眉头,易青伸手过来,抚了抚她的背:“别怕,她们会没事的。”
“……嗯。”
按道理说,沈佑的武功那样强,又比旁人敏锐,应该是不会出事的。
可她带着一个秦芷茵……
姜阳总觉得心里慌慌的。
用过晚饭后,在姜阳的再三坚持下,老妇人才将收拾灶台的事交给他们。
易青的车夫是他下属,遇上这种事自是要主动承担。但姜阳和易青一起,将他也请了出去。
待其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二人撸起袖子,开始干活。
说实话,这还真的是姜阳第一次亲自洗碗。从前,这种事压根就不会出现在她的生活里。
她与膳房离得最近的一次,是小时候犯了错被禁食,夜里饿得受不了,进去偷吃的。
将此事说与易青听,他反手就要推姜阳出门:“如此说来,我会对你愧疚。”
姜阳哭笑不得:“又不是你逼我的,是我主动的好么?我是帮那好心老妇人,又不是帮你。”
“那也不行……”
“我就不……”
……
二人推搡半天,小小的屋子里灯影摇曳,久久未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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