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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相较量
    沉默,长久的沉默。

    沉默到姜阳准备去试探他鼻息的时候,面前的青年才终于出声:“……他已经死了。”

    “……”

    姜阳松了口气,缓缓道:“他没有死。你若是再这般执迷不悟,他才会死。”

    “那就让他死……想来,他也未必愿意活着。”

    “我不信,在我看来,他若真不愿意活着,现在就不会在这里与我拌嘴了。”

    “……”

    见对方没有说话,却很轻地叹了口气,姜阳也跟着叹气,试探着唤他:“易青……”

    ……这两个字,到底还是激起了对方的怒意,铁链骤然扯紧,发出沉重又尖锐的撞击声,眼前人双手紧攥,胸口剧烈起伏,声线压抑:“不要提这两个字……我不是。”

    十天严刑拷打,他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块好肉,再这般挣扎,大大小小的伤口都迸裂开来,鲜血顺着脚踝滴滴答答地往地上流。

    姜阳退后一步,卸下方才伪装出来的温情,皱着眉看他:“你以为你不承认,我就拿你没有办法吗?”

    “……自然不是,”见姜阳冷下脸来,对方也不再巧言令色,忍着噬心剧痛嗤笑出声,“但那又如何?你以为将我困在这里就能赢我?”

    “……”

    看他这般自信,姜阳不怒反笑:“你是真的想死,还是早就想好了对策,在这里拖延我的时间?”

    “死?郡主应该祈祷我不要死,否则,谋杀一国之王的罪名,郡主怕是担不起。”

    “威胁我?”姜阳毫不在意,“想给我定罪,就要有证据,让我猜猜你的证据从何而来……”

    她故意顿了顿,而后问道:“不会是落灯花吧?”

    “……”

    易青的眼神几不可察地动了一瞬,旋即又被痛意掩过。

    姜阳笑笑:“不问问我怎么知道的么?”

    “……我问,郡主就会说么?”

    “难得聪明一回,当然要说了,”姜阳背着手看他,“我发现他是你的人,是因为千金换一事后,他在记录你起居的册子里造假。”

    “你分明不会下棋,可他因为我安排任务时的一句误导,而多次记录了你的棋局……相反,李竹笙给我的那一份里,一次都没有。”

    “此外,我母亲也说过,她捡到落灯花时,发现他有燕地口音……”

    说到一半,姜阳想到什么,顺带抛了个问题给面前盯着她看的青年:“欸?话说回来,我还得问问你,落灯花从那时候开始,就已经在听凤箫了吗?”

    “……不是。”

    “啊……那就好。所以,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对方苦笑:“没有。”

    “那好,我倒是有件事要告诉你。”

    “……嗯。”

    姜阳斟酌了一下语句,开口道:“我父亲遭人毒杀一事,即便你不承认,我也知道是你做的。但你或许不知道,同一时间,还有位轻功过人的刺客,向他射出了一支羽箭。”

    “那日得知父亲前去故友家中赴宴的人寥寥无几,甚至连母亲都不知道……你告诉我,那支箭出自谁之手,张寿?王寿?赵寿?总不会……是进不来上清苑,却想闹出点动静,好趁机救你出去的落灯花吧?”

    易青眸光一闪,喉结滚动,似是忍着极大的痛苦一般,偏过了头去。

    “……”

    瞥了眼他身上一直在流血的伤口,姜阳也不再多问,语调轻松起来:“本打算早些杀了你的,但我改主意了……我想,让你看着希望破灭,会比让你怀揣着希望死去更好些。”

    “……”

    对方不说话,紧皱着眉艰难喘息,因失血过多,神色开始恍惚。

    姜阳最后看他一眼,转身去门口拉铃,等石门打开,李竹笙迎上前,她嘱咐道:“把他带出来,找个靠谱的郎中给他看看,别让他死了。”

    “是。”

    “还有,从今日起,严防落灯花入府。若是见到他,设法把他绑来见我。”

    “绑……”李竹笙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心问道,“他……怎么了?”

    姜阳没再遮掩,直接道:“他是听凤箫的细作。这件事,和沈佑也说一声。”

    “……是。”

    和落灯花配合了将近十年,忽地听到这种消息,李竹笙的心情多少是有些复杂的。但她相信姜阳不会在没有根据的情形下给身边人定罪,于是没有多问,径直答应了下来。

    ……

    走出阴暗逼仄的甬道,重新回到明亮的室外,姜阳的心情才稍稍好起来一点。

    原想着找些轻松的事情做,让自己不这么沉重,可琢磨了一圈,发现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来。

    于是,她默默地溜达回书房,翻看起了燕国递上来的公文。

    好在前几日沈佑会差人将公文给她往公主府送,倒也没有堆积如山,只是一看燕国公文,就会想起那个人……着实有些烦。

    勉勉强强撑着处理完手头的事情,窗外的天已经黑了。

    侍女进来添灯油时,姜阳顺带问道:“殿下如何?”

    “听殿下院里的女官说,已经止了血,没有太大危险。”

    “……好。”

    “郡主,传膳吗?”

    “不要了,不饿,”姜阳把手边的书合上,站起身来,“我去看看殿下。”

    “是。”

    才刚出门,就有另一位侍女迎了过来,匆匆道:“郡主,师慎师大人请见。”

    虽说打算去见易青,但师慎来了,那自然是师慎的事更重要些。姜阳点头:“请大人到前厅稍候。”

    “是。”

    隔了几日再见,师慎看起来神清气爽不少,见着姜阳,也不明里暗里阴阳了。

    “郡主节哀。”

    “无妨,已经好多了,”姜阳在他旁边坐下,顺带道谢,“上回在城郊……多谢你。”

    “举手之劳。”

    “可听闻,那日你将我带走后,京中流言四起,给你添了麻烦,实在有愧。”

    “不,也不算流言,”师慎倚在椅背上,半侧着身子看向姜阳,“在我看来,都是实话实说。”

    “……”

    姜阳也侧过脸来,瞥了他一眼,又转回去,没接他的话。

    师慎也不在意,问她:“听闻前几日,郡主回了公主府,如今为何又回来?”

    “因为易晏,我还有好多事要问他。”

    “是么?还有几日就到姜大人的丧仪了,天子会亲自驾临……郡主回去吗?”

    “……”

    心里咯噔了一下,但表面上还得稳稳当当。姜阳浅浅斟酌了一下,点头:

    “我父亲的丧仪,我怎能缺席……自然是要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