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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7章 轮不到你们议论
    季婉闭上眼,声音轻但很稳。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不想让我生孩子。这些我都懂。可你也看到了,不管是谁,全都在催你早点要这个孩子。你说,我能听不到吗?”

    萧亦琅还是没出声,只是把下巴轻轻蹭了蹭她的额。

    “我跟你讲句心里话,我不是不想要这孩子。我不怕死,真的。你能给我现在这样的日子,我已经很知足了,什么都不求了。”

    萧亦琅听了,胸口一紧。

    季婉停了一下,呼吸有点乱。

    “我最怕的,是那种不死不活的状态。要是哪天我出事了,救不回来,又死不了,就这么躺着,像个废物一样靠机器活着……每天插满管子,眼睛睁不开,说不出话,连哭都哭不出来。你想过这种可能吗?”

    这才是她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的原因。

    每当夜深人静,季婉便会在黑暗中睁着眼睛。

    如果干脆死了也就罢了。

    可若是连死都无法做到彻底,又该如何?

    想象那样的场景,灵魂被困在躯壳里,看得到、听得到。

    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做不了任何回应。

    亲人每日在耳边呼唤,她却只能用空洞的目光回应。

    这种活着,比死去更折磨人。

    “萧亦琅,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你能下得了手吗?能亲手结束我的生命吗?”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试探。

    这不是一时冲动的疑问。

    而是积压许久后终于问出口的恳求。

    萧亦琅的眼睛在黑夜里显得更深。

    季婉对他来说,早就不只是个爱人那么简单。

    他们的感情,早已超越了男女之情,融入了血脉与命运的纠缠之中。

    她是他的光,是他残破人生中唯一完整的部分。

    别人都说他冷血,说他孤僻。

    可谁又知道,他其实也怕孤单?

    他不是不需要陪伴。

    而是不敢轻易交付信任。

    那些所谓的族人,就算都姓萧,也没一个人能像她这样懂他。

    他们敬他,是因为他实力强大。

    他们怕他,是因为他手段凌厉。

    但他们从不曾真正理解他内心的挣扎。

    可只有她,明白他每一次闭口不言背后,都是生死攸关的抉择。

    只有她,从来不吵不闹,就在家里等他回来。

    只要他还记得回家的路,她就一直等着。

    只有她,敢牵着他的手,站在亮处对别人说,这是我男人。

    那一次宗门集会上,群雄齐聚。

    有人嘲笑萧亦琅性格阴郁,配不上季家小姐。

    她却当众上前,牵起他的手。

    “他是我选的人,轮不到你们议论。”

    那一刻,全场寂静。

    只有她,敢看着他那双阴沉的眼睛,笑着说,我爱你。

    只有她,为了他,能一头扎进鬼域,替他挡下廖凯翔那一刀。

    那一战险象环生,萧亦琅被三名高手围攻,命悬一线。

    眼看廖凯翔手中血刃即将劈下。

    她竟毫无预兆地冲了出来,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那一击。

    鲜血喷洒而出的瞬间,她回头看了一眼萧亦琅。

    就连她从迷域醒来的第一刻,没哭也没喊。

    只看见他,就笑了。

    可他也见过她崩溃的样子。

    再坚强的人,也有撑不住的时候。

    她总是在午夜突然坐起,浑身冷汗。

    她咬着唇不让自己尖叫。

    可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流。

    有时萧亦琅惊醒过来,就会看到她蜷缩在床角。

    每次他要走,她都会猛地抓住他的手腕。

    哪怕只是去一趟邻村办事,她也会在临行前反复确认时间,叮嘱他一定按时归来。

    若是他说要晚些回来,她的眼神立刻黯淡下去。

    她从不说“别走”。

    但她的眼神已经在哀求。

    有时候她坐在窗边发呆,望着远处的山峦。

    萧亦琅曾悄悄走近,发现她在无声地流泪。

    他看得心疼。

    他多想抱紧她,告诉她一切都过去了。

    可他知道。

    有些伤痕,即使愈合了,也会留下无法磨灭的印记。

    可现在,她竟然让他亲手杀了她?

    她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萧亦琅是魂灵,半人半鬼,游走在阴阳之间。

    他无法投胎,无法安息。

    只能靠着残存的执念留在人间。

    他咬着牙,脑子里忽然又冒出萧永玮说过的话。

    “萧家能有今天的地位,靠的是一代接一代的付出和牺牲。”

    这句话像咒语一样,盘旋在他心头多年。

    如今才明白,最残酷的牺牲,其实是活着,眼睁睁看着所爱之人一步步走向深渊。

    而你还必须亲手推她一把。

    萧永玮失去了长子,那个孩子根本不是出家了。

    他是为帮父亲最后一把,将自己的魂魄献祭给了邪灵。

    可那代价太过惨烈。

    他的意识被彻底抽离,仅剩下一副躯壳,被永远禁锢在佛塔最底层的密室中。

    南笙为了鬼域的稳定,不得不忍痛割舍私情。

    她眼睁睁看着若琳披上嫁衣,走入他人的府邸。

    又在风雨交加的夜晚,听见产房内一声凄厉的惨叫。

    若琳终究难产而亡,连同她未出世的孩子,一同消逝在黑暗之中。

    南笙站在门外,泪水无声滑落。

    那他自己呢?

    他不敢继续往下想。

    倘若每一次牺牲都要用至亲之人的性命来偿还。

    那么这鬼王之位,究竟是荣耀,还是诅咒?

    季婉心里也明白,自己嫁进来,不可能一直顺风顺水。

    她虽身处王府深院,衣食无忧。

    但她清楚,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一定还有麻烦在等着她。

    可这样反而让她觉得踏实。

    正因知晓前路艰险,才不至于在一时欢愉中迷失自我。

    见萧亦琅坐在窗边沉默不语,季婉便也不再追问。

    她轻轻叹了口气,沉沉地睡着了。

    家宴散场后,季婉一行人乘坐黑色马车,在夜色中缓缓驶离庄园,返回A市。

    萧亦琅回到鬼域,踏入议事大殿。

    他与江丞相相对而坐,正商议近期和地府的合作事宜。

    南笙办的那家精神病院如今已是门庭若市。

    原本只是收容一些游荡孤魂、神志不清的怨灵。

    却不料竟意外契合了地府整顿秩序的需求。

    近日,地府高层决定送来一批罪孽深重的恶鬼。

    让他们在这家医院中接受精神重塑与魂体拘禁。

    这些恶鬼生前作恶多端,死后又被打入轮回外的惩戒之所。

    若能在此转化执念、洗清怨气,或可减免刑期。

    萧亦琅和江丞相都觉得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