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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 我父亲要在,她们不敢欺我
    她踮脚过去。

    许是听到了动静,女子忙乱地抬头擦了一把脸。

    是刘安荷。

    她今日打扮得富丽,十二幅月华裙下露着半旧软缎绣鞋,银线绣的宝相花纹闪闪发亮。今日来参加喜宴的闺秀都盛装打扮,刘安荷自然是精心装扮了过的,额上还贴了一朵海棠花花钿。

    此刻,她敷了胭脂的脸上泪痕明显,见是司昭,咕哝了一声,就低下头,掩饰地咳嗽了一声。

    司昭弯腰行礼,匆匆从她面前过去。

    却听得身后复又响起哭声,司昭脚下不停,却听得哭声越来越大,她这走了十几步都能听到。

    她继续往前走,莫管闲事。

    吗?

    远远望见一扇门,近前一瞧,两尺余宽的榆木门板,一把黄铜锁横亘门间,她伸手去推,锁链撞在门板上发出钝响。

    抬头四望,只有耸立的高墙和丛立的竹子。

    她只得掉头,往回走,只能从其它门出了,等迎亲的人进来,人一多,再混出去。

    前头锣鼓喧天,隐隐有鞭炮声,看来新娘子快到了,她加快脚步。

    刘安荷正哭得伤心,眼见司昭又转回来,抽泣着问她:“你回来做甚?”

    司昭脚步不停,指指前头,然后继续往前赶。

    刘安荷却叫住她:“等一等。”

    司昭只得站住,看着她。

    刘安荷说帮她找丫鬟过来。

    “你的侍女呢?”

    司昭四下张望,问她。

    “我今日跟着我表姐来的。人带多了,没有坐席。”

    她一摊手,表示自己也是个跟班,不能多带人。

    司昭无奈,说这样啊,那您到前头去,新娘子也快来了,宋小姐他们肯定在找你,那个我先走了,我也是跟班。

    刘安荷却不让她走,说帮她看看,可有弄花了妆容?眼睛肿不肿,待会可看得出来?

    司昭敷衍她说,还好,眼睛倒是有些红肿,待会用凉水敷一敷就好了。

    哪里有凉水?

    刘安荷咕哝着,要司昭帮她找凉水来。

    司昭只得说这里到哪里去找水?要不你坐一会,待会就消下去了。

    她站着,一副急着要走的样子。

    刘安荷瞟着司昭,强打起精神:“你是怎么进来的?”

    司昭谨慎地回答,说自己是来观摩画师作画的,看完了,就得回去,不能留在这里做客。

    “你可知道我父亲是谁?”

    刘安荷大概急于找个人倾述,但与司昭又不熟,不待她回话,自顾说下去:“我父亲要是在,她们断不敢这样子对我的。真是一帮势利眼。”

    司昭一愣,看着她。说小姐的父亲是谁?

    刘安荷说我家原先也是不差的,却被奸人所害,害我父亲殒命。都怪那贼人,竟然杀了我父亲,我恨不得食其肉,害人精。她们一家子都该下地狱,下十八层地狱。

    司昭的心一阵紧缩,她看着满脸恨意的刘安荷,说小姐的父亲为什么会被人杀了?没有护卫吗?

    刘安荷看她一眼,说她父亲奉旨捉拿叛逆,谁知道平连章谋反,杀了他。

    司昭僵住,她看着刘安荷,问,是平连章杀了她父亲

    刘安荷忿忿地点头,说她父亲是被平连章用剑捅死的。

    “他这是泄忿,拉我父亲陪葬。”

    司昭低下头,当日混战,她被人背着跑,不知道后面发生的事,可她依稀记得,混战开始的时候,那刘大人他们几个不是早被兵士团团护着退到一旁了?爹爹一直在给她们断后,应付那蜂拥而至的追兵都来不及。难道,他后来又返回去杀了刘大人?

    她甩甩头,后面的事她不知道。

    听着刘安荷声声咒骂,她心里酸楚无比,却只能忍着,她无法回嘴。

    “可恨那平老贼,捅了我父亲好几剑,剑剑穿胸而过,真狠哪。”

    刘安荷见司昭不吭声,越发悲切,哭诉道:“可怜我父亲一句话都没有留下来,就这样走了。我父亲最疼我,他要是知道我如今这样被人糟践,不知道有多心疼。”

    司昭突然抬头:“刘大人是被剑捅死的?”

    刘安荷点头:“是,捅了好几剑,所以当场就......”

    她悲切得打了一个嗝,想起父亲当时送回来的时候,胸前全是血,仵作说,一连几剑都是捅在心脏处,那里都捅烂了,娘当时都晕过去了。

    司昭禁不住再次发问:“有人看到你父亲是被平连章捅死的吗?”

    “还用问吗?就是他......”

    刘安荷忍住悲声,很是愤怒。

    忽然响起一阵鞭炮声,新娘子已经到门口了,刘安荷就提了裙子,往前头跑去。

    司昭也跟在后边。

    “起开起开!“王府朱漆大门前,四个衣袍歪斜的男傧相叠罗汉似的堵着门。打头那位踩着衣摆摔了个屁股墩,怀里还死死抱着大红门框:“对不住啊新娘子,王爷赏的拦门钱还没捂热乎呢!”

    十六抬描金轿稳稳落地,轿顶红绸被风掀起一角,看热闹的众人哄笑着往轿子跟前凑,穿石榴红比甲的丫鬟叉腰一笑:“各位爷要诗要酒?“

    “要诗要诗!“梅九按着周锦绣的肩膀蹦跶。

    “秋雁叼来红绣球,王府门前筑鹊楼,若问良辰几时有...“话音未落,轿帘里突然掷出一个金丝荷包,正砸中几个人。

    “起开。“

    周锦绣立刻要让路,梅九、郑延礼几人揪着不让,推来搡去。

    门缝里突然挤出腰系红绸的王府管家:“吉时到——“话音未落,四个傧相齐刷刷变出铜盘,叮叮当当敲起《撒帐歌》。郑延礼边唱边退,被门槛绊得原地转了三圈,腰间玉佩穗子缠成了麻花,他嘿嘿笑,毫不在意,只管瞅那人群中的大姑娘小媳妇。

    一群人簇拥着新娘子往当中铺好的红地毯上,去往大堂拜堂去了。

    周锦绣被梅九几人拉着往喜房去,说是去看看新娘子的嫁妆。

    朱漆回廊下,十八对缠枝莲纹箱齐齐开盖。

    “劳驾让让!“八宝璎珞箱笼后钻出二个红袄小厮,俩人托着的珊瑚树映得满面霞光。

    连见惯了宝物的梅九也惊叹一声:“这红艳艳的莫不是南海火龙角?”

    “小心些!”管家娘子挥着礼单指挥:“珊瑚枝上挂着和合二仙金锁片,碰掉个穗子仔细你们的皮...”

    珊瑚进入喜房的西厢,穿遍地金褙子的喜娘指挥小厮:“左一寸!珊瑚影儿要映着'囍'字窗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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