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谈定在了临安茶坊的包厢,来谈合作的校长长的像是老学究,兼任文学院的教授,身边带着秘书,方卿眠出乎意料的是,看到了音乐系的院长。
“张校长,您好。”唐恬恬弯腰伸手,握了握张校长的手。
张校长倒也敞亮,直说:“我们这次准备定七十套合唱团的团服。”他顿了顿“大品牌,费用太高,董事会不一定批,太便宜了,反而掉价。听说唐小姐代理了S·D品牌?”
唐恬恬点了点头:“已经签了合同,等京都的第一家店开了,我们这边就可以安排开业了。”
“那就好。”张校长说道“原本准备找陆氏旗下的品牌合作的,毕竟满舟是我看着长大的,这些年也是多找陆氏合作。就但是他说,可以找唐小姐的公司,他的未婚妻在唐氏工作,正巧合适。”
张校长回忆陆满舟的话:“满舟说,他的未婚妻也是南大毕业的,音乐系的,我特意把音乐学院的院长带来,这算是亲上加亲了。”
方卿眠死死地低下头,她记得在那次转专业的会议上见过张校长,但她并不清楚张校长记不记得她,她低着头看着面前的茶,偏偏唐恬恬没眼色,好死不死地一直催促她:“卿眠,你快跟张校长打个招呼啊。”
方卿眠深吸一口气,缓缓抬头,笑得尴尬:“张校长好”偏头“李院长好。”
音乐系的院长姓李。
他偏头,看到方卿眠的一瞬间震惊了。
“方卿眠,是你啊。”他震惊之余,补了一句“你真是阴魂不散啊。”
张校长狐疑地看了他们两一眼,问到:“你认识啊。”
“我们系的,”李院长咬牙切齿“我们系最出名的那个,现在厚德楼的大厅还有送给她的横幅。”
唐恬恬用那种看鬼的眼神看了她一眼,仿佛在说:方卿眠你知道吗?有时候你真的让我觉得挺丢人的。
“哦?”张校长挑了挑眉,笑得返老还童“她考第一了?”成绩好,是配得上满舟这样的精英。
“不是。”李院长黑着脸,额角的青筋隐隐跳动:“她去参加转专业的会议,陆先生问她为什么参加,她说会议后的茶歇好吃,转头陆先生送了一堆茶点,然后书记特批,音乐系可以不用参加这种有甜点的大型会议了。学弟学妹送了横幅和锦旗感谢。”
“还没摘吗?”
方卿眠讶异,问了一句,被李院长狠狠一瞪,又低下头去。
“摘什么?”李院长咬牙切齿“一帮少爷小姐,我管得了谁,今天摘下去,明天就又给你挂上去。”
他气得不轻,自从上次的那件事之后,每次有领导,别的院系的主任书记来音乐系,看到横幅,都要问一句:“你们学院的那个姑娘在教育界影响很大了,比你有名,至少到现在,没人给你送过横幅。”
“我想起来了。”张校长一拍脑门“难怪那天满舟点你的名,他很少这么关心一个人,大庭广众下关心一个人,原来芳心暗许,始于当日。”
方卿眠不好意思地干笑两声:“您眼力过人。”
“那天,我看到有个大小伙找你聊天,满舟不开心,原来是吃醋了。”张校长努力回忆那天他说了什么话,但是就是回忆不起来了,只记得那天,陆满舟脸色异常的难看。
李院长上下打量她一眼,疑惑:“你是陆先生的未婚妻?”
方卿眠抿着嘴,点了点头。
“校长说,陆先生的未婚妻是音乐系的,我还以为是张婉舒呢。当初特地把省文工团的名额给她。”李主任咂摸两下,心头悔恨,自己打错了如意算盘,巴结错了人。
“那天音乐会,陆先生出来,说弹琵琶的很好,那天只有张婉舒一个弹琵琶的,她有气质,专业又好,样貌也好......”李院长说得起劲,被校长的一声轻咳打断,李院长意识到这番话,有挑拨离间的嫌疑,索性干笑两声,低头喝茶。
方卿眠云淡风轻地说道:“我跟婉舒是同学,她也帮过我很多,我们关系很好,而且她的专业过硬,得到文工团的名额,也是理所应当的,更何况梁书记第一次看婉舒的演奏,就赞不绝口,也要谢谢李院长您慧眼识英雄。”
一番话,巧妙的化解了尴尬,奉承了李院长,这都是小事,重要的是替张婉舒保住了饭碗,得了梁书记的青睐,即便现在李院长想要反悔,都无从下手。
这场合作谈得很顺利,将近七点钟,算是谈妥了,方卿眠跟着唐恬恬下楼的时候,外头天黑,已经下起了小雨,蒙蒙的雨丝顺着窗户飘进了茶舍,沾在方卿眠的脸上。
这里叫临安茶坊,取自陆游的诗《临安春雨初霁》
世味年来薄似纱,谁令骑马客京华?
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
矮纸斜行闲作草,晴窗细乳戏分茶。
素衣莫起风尘叹,犹及清明可到家。
方卿眠看着匾额,现下已经过了春天,但并不妨碍将这场雨作为春雨。
送走了张校长和李院长,唐恬恬将方卿眠送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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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中,陆满舟在门前,撑开一把伞,等候归人。
路灯下,他的影子沾湿地面的积水,颀长的身形悠悠地在路灯下荡开,一阵风吹过,吹开了他握住的衣角,也吹皱了地上的影子,隔着月色与地面腾起的雾气,他像是一棵枯死很久的树。
而此时此刻,是上天对他的垂怜,终于在这个夜晚,赐予他难得的诗意,允许他自由舒展,长出自己想要的枝叶,在光影交错间婆娑摇曳,与周遭的静谧融为一体。
他便这样,亭亭而立,用蒙蒙的细雨,浇灌他刚长出来的枝叶,或许他此后亦会日益凋零,但那场春雨,涤荡了那颗沉寂黯然的心。
唐恬恬的车稳稳地停在了门前,方卿眠推开车门,他迎了上去,拿把伞毫无征兆地遮在了她的头顶,他披上衣服,握了握她的手,问她,冷吗?
方卿眠没理他,扭过头,跟唐恬恬打了声招呼,径直朝着屋子走去。
陆满舟哭笑不得,不知道哪里又惹到这个小祖宗了,只得在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他。
“小姑奶奶,又怎么了?”方卿眠推开门,陆满舟收起伞,将伞挂在门外的支架上,端了桌子上刚切好的西瓜递到她面前。
方卿眠偏过头,没有理他,赌气,又狠狠踹了他一脚。
“没完了?”他有些恼,抓住了她的脚,放在腿上“上刑场之前还让人分辨两句呢,你一上来判我死刑,还不说什么原因,我想分辨,也有心无力啊。”
“分辨?”方卿眠冷笑:“是分辨还是狡辩啊。”她捻了一片切好的西瓜,在嘴里叫了两口,咽下去,将剩下半拉塞在陆满舟嘴里,说道:“你自己尝尝,甜不甜。”
“问我要罪状对吗?这西瓜不甜,算不算。”
陆满舟啃了一口,西瓜的汁水溅到了他嘴里,舌尖触及,甜得发腻,怎么会不甜?她诚心找茬,挑他的毛病。
“不甜,方小姐怪罪的是。”他似是生气了,放下盘子,转身离开。
方卿眠听到动静,没有转身,以为他故技重施,又想损招哄她。
紧接着便是一阵脚步声,脚步声停了,客厅里又是静谧。
她等了许久,陆满舟没声儿,她回头,才发现,陆满舟人已经不在了,客厅空荡荡的,只剩她一个人了。
她怄着一口气,觉得闷得很,当初期末考,他贼溜溜地盯着张婉舒,多大人了,脸都不要了,越想越气,索性转身上楼,回房间。
她还不稀得他哄呢。
拉开门的一瞬间,一股炙热的气息将她死死的缠住,还没反应过来,就撞入了男人的胸膛,他俯身,吻住她的唇,将嘴里的一颗糖,渡道她嘴里,一瞬间,唇齿尽是薄荷的芳香,那颗小小的,圆形的糖,就这样在她的舌尖滚动,又被男人卷入舌根,就这样吻了许久,两人都气喘吁吁,他方才罢休。
“陆满舟,你不要脸。”方卿眠狠狠地锤他的胸口,骂他。
陆满舟一手扶住她瘫软的腰肢,一手开灯,屋内一片明亮。
他靠在她耳边,诱哄:“现在甜吗?”
那颗糖早就被咽下去了,方卿眠说道:“没尝出来。”
陆满舟作势,又要剥开一颗,方卿眠实在是被亲怕了,按住他的手说道:“甜,甜还不行吗?”
陆满舟罢休,问道:“既然甜,算是我的赔罪,你能原谅我了吗?”
方卿眠撇过头,冷哼一声,没有理他。
“那就是我做得不够好,你还生我的气?”陆满舟面色微微带着遗憾“那我只好......”
话没说完,就被方卿眠捂住嘴巴,他倾身,影子死死的压在了方卿眠身上,吓得方卿眠后退,摔坐在了贵妃榻上。
“不生气了,我不生你气了。”
陆满舟含笑,松开她,问道:“既然如此,你能告诉我,怎么了吗?”
“因为我觉得我配不上你。”她转头看他,说得坦然无比“谁知道你是吕布,非要貂蝉来配,和老子抢一个女人,也不嫌臊得慌?”
陆满舟听糊涂了:“什么和老子抢一个女人?”
方卿眠冷笑:“还装呢?当初期末汇演,你是不是看上张婉舒了,出去还特地跟李院长说了,弹琵琶的那个最好,怎么没有学你老子,当场把人扣下来,做入幕之宾?”
她越说越气“怎么是私下追求过人家,人家嫌你老,没有答应,你勉为其难,看上我了?”
陆满舟想了半天,都不记得什么时候个那张婉舒有过牵扯,他甚至可以用生命起誓,从来没跟任何一个姓张的女性有过牵扯。
“张婉舒?”陆满舟回忆了一下“是你的同学对吗?我记得,那天谭老师的《杨贵妃》,她是弹琵琶的那个。”
“呦,这件事记得这么清楚,那我考考你,你第一次尿床是什么时候啊?”
陆满舟没辙了,方卿眠那张嘴,跟淬了毒似的,说不赢,还喜欢阴阳怪气。
“我记得清楚,是因为及那天父亲看上她了,你站在楼道那里,要救不救的,也不肯跟我求情。”陆满舟懊恼,早知道这件事还能拿出来翻旧账,他当初就不出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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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为了你才出面的。”他委屈巴巴地说。
“我还以为你是准备英雄救美,看看能不能死皮赖脸地博她青睐呢。”方卿眠损他“原来是为了我啊,那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啊。”
“谢我什么?为你做什么都是应该的。”陆满舟借机蹭了过去,刚刮完胡子,胡渣逗得她咯咯的笑。
“你没正形!”方卿眠恼了,踩了他一脚,他吃痛躲开,她乘机窜上床,躲在被子里,从侧面露出两只眼睛“你拿我做筏子,去泡张婉舒,人家不搭理你,你就转头回来施舍我!”
陆满舟皱了皱眉头,施舍。
说话真难听。
“你冤枉我,我没泡过任何人,唯一一段恋情,跟你说过。”
方卿眠缓缓探出一只脑袋:“你去年看我的期末汇演,你跟李院长说,弹琵琶的好,那天弹琵琶的只有张婉舒,你分明瞧上她了。”她冷哼一声:“你配不上她,人家不正眼瞧你。”
陆满舟想到了那天,夕阳西下,他好像跟音乐系的院长说过这么一句话,他反应良久:“我那天想的是你!”
“你胡说,那天我弹钢琴,没弹琵琶!”
“我想的是你之前,在红楼上,弹的《霸王卸甲》!”他坐到床边,着急分辨“天地良心。我连她长什么样,都不记得了!”
“真的?”方卿眠将信将疑。
“真的!”陆满舟懊恼,言多必失,自己一时失言,竟给日后埋雷“我要是早知道有今天,我决计不说那样的话,让自己不好过。”
方卿眠从被子里闷了一会,忽然“咯咯咯”地笑了出来,先开始是闷着头,逐渐禁不住的浑身颤抖,探出半个身子。
“就算你看上人家了也没用,人家不喜欢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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