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是招谁惹谁了啊?
看着乾熙帝走远的背影,沈叶心里忍不住冒出这个念头。
不过话又说回来,乾熙帝的安排也不是没道理。自己是太子,也算是“半君”,皇帝不在,自然是他说了算。
可是,眼下接手的这差事,真不是个好活儿!
骑射这种东西,靠的是日积月累的苦练,没什么捷径可走。
草原上那帮人,从小长在马背上,比这个,他们优势太明显。
乾熙帝的亲军和王公贵族里头,虽然也有练家子,可是跟人家专业的一比,纯属业余玩家。
业余打专业,输了才是正常的好吧!
可是,偏偏乾熙帝不这么想——他觉得没面子!
唉,真是个一生要强的男人……
沈叶心里有点不痛快,毕竟,这锅背得让人不爽。可是,乾熙帝已经发话了,他这当儿子的也只能照办。
不过,沈叶也没什么可怕的。
前世在职场上,一级压一级的事儿他见得多了,自己又不是最底层,有啥好慌的?
等乾熙帝一走,他扫了一眼在场的人,慢悠悠地开口了:
“各位大人,父皇的万寿节是普天同庆的大事。”
“咱们做臣子的,别的暂时不说,至少不能扫了陛下的兴,惹得他心里不高兴。”
“刚才,陛下的意思大家也都听见了。现在,咱们大家集思广益讨论一下,谁有办法能让咱们的人在围猎里拿个好成绩?都说说吧!”
他话音一落,底下顿时鸦雀无声。
就连想要急切地在乾熙帝面前刷存在感的大皇子,这会儿也闷着头不吭声。
他自认勇武,可他更有自知之明,跟草原那帮人比骑射,岂不是班门弄斧之举嘛,根本就没有希望能赢。
连大皇子都不开口,其他人更是识趣地一个个装哑巴。
沈叶倒也不慌,朝四周看了一眼,目光落到了户部尚书马齐身上:
“马齐大人,你有什么主意吗?”
马齐一向自诩文武双全,可他也清楚——这等局面除非对方故意放水,要不然,根本就没有赢的希望。
打假猎吗?那比比赛输了还丢人!
他堂堂户部尚书,怎么可能掺和这种丢人现眼的破事?再说了,太子也不是他支持的对象,这黑锅,他可不背。
更何况,太子的差事,他才懒得理会呢!
“太子爷,骑射这方面,臣实在不擅长。”
“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
“还请太子爷另请高明!”
马齐是老臣,又是户部尚书,他的话语中充满了傲气。
听着马齐的话,沈叶心中虽然不爽,但还是将自己心头的怒气压了压。
毕竟是商量事情,马齐不吭还有其他人呢。
于是,沈叶的目光又转向内务府总管、领侍卫内大臣的马武:
“马武大人,你总不会也没有办法吧?”沈叶笑呵呵地问。
马武两手一摊:“太子爷,还真让您给说对了!奴才也想为陛下和太子爷分忧,但问题是,这事儿……奴才也没辙儿呀!”
“奴才全听您的安排。”
跟他哥马齐比,马武还算委婉,至少表了个忠心,态度还是有的。
看着这兄弟俩一唱一和地推脱,沈叶心里的火气“噌”的一下就上来了。
这俩东西分明是吃准了自己暂时动不了他们,才敢这么肆无忌惮地敷衍。
行啊,你们觉得我治不了你们是吧?
你们知道我罢免不了你们,觉得我拿你们没辙儿?
可是,我告诉你们——这太子之位,我现在还真不怎么在乎!后面还有十几年要熬,这种日子谁爱过谁过!
沈叶心知,如果不收拾一下这俩人,那接下来他这个问计,就会被人给当成一个闹剧。
心里这么一发狠,沈叶直接一拍桌子,而后就朝着马齐冷冷地开口了:
“马齐,你就是个废物!”
马齐一愣,没想到太子一点儿面子都不给,张嘴就骂——跟上回一样难听!
“平日里整天摆出一副能臣的派头,要我说,你他娘的就是一个一无是处的饭桶!”
“这户部尚书让你当的,户部三天两头的缺银子,你他娘的还整天装模作样,摆出一副理财高手的模样,你可真能装!”
“你理个狗屁的财!”
“户部的事儿你搞不定,现在别的事儿也不能为父皇分忧,你来说说,要你这种废物有个屁用!你这不纯粹就是占着茅坑不拉屎吗!”
“我要是你,早就找一块豆腐一头撞死算了!”
不等嘴角哆嗦的马齐反应,沈叶又飞快地补刀:
“怎么?你这会儿觉得委屈了?你是不是想辞官?”
“好啊,你来啊,你现在就写辞呈,我立马去找父皇,我来接你的位置!我让你看看我是怎么管理户部的!”
马齐浑身哆嗦,他说自己没办法,虽然语气生硬了点儿,但至少有八分是实情。
他真的觉得自己无计可施了。
可没想到,弟弟和他一个口气说话,结果换来太子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
他还不敢反驳——太子那手“点石成金”的本事他是见识过的,自己的理财手段在太子面前,确实不够看的。
他只能强压着怒火,硬着头皮回道:
“太子爷,请恕老臣无能……老臣确实想不出来什么办法。”
沈叶看着很有点唾面自干的马齐,嘿嘿一笑道:“你说说,你本职干不好,其他的事情又做不来。”
“你留在朝里干什么?浪费粮食吗?”
这话太难听了,连马武都觉得听不下去了,刚要开口,却被马齐一个眼神儿瞪了回去。
马齐算是明白了,太子这纯粹是借题发挥,他还记着那二百万两银子的账呢!
他现在是真后悔——明明已经站了别的队,干嘛还去招惹太子?
就为那二百万,众目睽睽之下,他已经被太子爷痛骂两次了,颜面扫地不说,这心里的滋味,可不好受。
乾熙帝骂他,他敢顶嘴,甚至敢拿辞官威胁。
可是,对太子……他是真没辙儿。
纯粹就是能力压制。
“太子爷,老臣的职位是陛下定的,”马齐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尽量压着火气道:“太子爷如果觉得我不行,大可以禀告陛下,再换其他贤臣。”
沈叶冷冷一笑:
“哼!你以为我没说啊?我眼里可容不得这种百无一用的饭桶!是陛下顾念旧情,才会对你如此的大度、宽容,非要留着你这种废物!”
“我要是你,文不成武不就的,上不能报国、下不能安民,早就有自知之明,主动脱下来官服回家卖红薯了!”
“哪还能像你这样,想不出办法不觉得脸红,站在这儿还能这般的理直气壮!”
“你的脸皮是真厚啊,是铜墙铁壁吧!”
他语气一转,似笑非笑:
“老话说,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你下去给我好好想想,两个时辰之后,给我拿出来一个切实可行的办法。”
“如果两个时辰你什么也想不出来,那就是真正的猪脑子,无药可救了!”
马齐嘴唇都快咬出血了,可是他再难受,也只能忍着领命。
沈叶扭头又看向马武:
“马武,你管的内务府,好像也不怎么样啊?”
马武的脸色十分难看,憋了半天,最终只挤出来一句:“太子爷,请恕奴才无能。”
“你本人是不是无能我不清楚,”沈叶摆摆手,“但是你手下的这些人,这次的表现可不行。”
“父皇交代的事,也给你两个时辰。我等你的办法。”
马武很想说自己想不出来办法,但是刚刚自己哥哥挨的臭骂,他可不敢再推三阻四——他可不想像他哥那样被骂得狗血淋头,尊严被摁在地上使劲摩擦。
沈叶的目光扫向全场,声音一沉:
“其他人呢?有办法没有?”
没人敢吭声。
马齐才说两句“没办法”就被骂成这样,他们谁还敢接话?
一个个恨不得把自己藏起来。
沈叶看着这群缩头乌龟似的臣子和皇子,淡淡开口道:
“一时想不出来办法,也很正常。”
“那就都回去,好好想想,两个时辰之后,把自己的对策写好了交上来。”
“我可提醒大家,我不希望有人步马齐的后尘。”
马齐嘴角一抽——我都已经主动闭嘴了,你还拿我当反面教材?
太欺负人了!
可是,他既舍不得辞官,又驳不倒太子,只能把这个哑巴亏硬生生地咽进肚子里。
众人纷纷散去,马齐沉着脸回到帐篷,却发现八皇子正在里头等他。
马齐脸色一变:“殿下,您不该来。”
八皇子一脸诚恳:“马大人,我知道自己不该来……可是太子辱您太甚,我实在忍不住了,就过来看望一下。”
“请您见谅。”他又压低声音,“马武大人说了,周围都是他的人,没事儿。”
马齐这才松了口气,示意八皇子坐下:
“这种敏感时期,以后这种无益的事儿,八皇子还是别再冒险了。”
“被骂几句,我还能扛得住。”
他语气一转,低声对八皇子说道:
“别看他现在骂得痛快淋漓,我估计……很快就该轮到他挨训了。”
“哼,他照样拿不出什么好主意,到时候,陛下那边,有他受的。”
八皇子将信将疑地问道:“真的吗?”
“殿下放心,太子最近的表现确实可圈可点,出尽了风头。可是,自从大皇子献假白鹿的事一出,陛下对太子也越来越忌惮了。”
“要不然,这种明显出力不讨好的差事,怎么会落在他的头上呢?”
“这就是一种好现象,是一种趋势明显的信号——陛下已经开始不动声色地打压太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