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武林,宗门林立,流派众多。
身处乱世,南北两地的尚武之风都极盛。
然而,自从热武器大兴之后,冷兵器渐渐没落,江湖中的门派和各地武馆,也开始举步维艰,甚至是渐渐凋零。
在这种社会环境之下,宗门和武馆为了招揽弟子,便会刻意挑选天生形象正派甚至可以说是英俊的弟子,作为门派招生的门面。
这种弟子武艺不必最强,但对行拳论武,人情世故却需得通透。
一来这样的人行走江湖时,便容易将门派的侠名远播,让更多年轻人慕名而来,乖乖交钱,不断学习更加高深的武艺。
这样就会形成了一个正向的循环。
而这样的人从弟子渐渐升至掌门,可谓是下至伍六七,上至八十一,各个面容光鲜正派,成为支撑门派生存、壮大的面子。
这样一等一的人才,行事自然要正大光明,讲究一个海纳百川,为人处事皆要当得起一个侠字。
然而,江湖从来都非祥和之地,武林宗门更加注重名声和利益,往往为了一些虚名和面子,就要面临时刻的挑战和比武,动辄打生打死。
一个门派,培养打家容易,可培养能拿得出手的面子却很艰难。
这时,就需要门派中专门负责杀人或决斗的弟子出手。
这种弟子,形象往往不太好看,甚至可以用‘丑’来形容。
但因为是精心挑选,自幼便收养在门中锤炼,故而几乎个个根骨绝佳或天赋异禀,不管习练什么功夫,都是事半功倍。
他们每天修习的功夫,甚至都不需是门派闻名的武技,而是真正招招致命的杀人术。
拳术、冷兵刃技击术、暗器术甚至是毒药技法……
种种技法皆为表象,究其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以最有效的方式杀死目标。
杀人技讲究出招无悔,有死无伤。
这些弟子虽然更擅实战,偏偏因为形象或性格问题,不善于调教弟子,更因为出手就要人命,无论如何也不好成为门派的脸面行走江湖。
故而,哪怕功夫练得再厉害,大多也都是名声不显,甚至性格孤僻。
久而久之,各派便将这些擅长杀戮和打法的弟子划为一类,统称为暗门。
暗门是门派的里子,专注于修行、厮杀和传承。
他们性格隐忍,鲜少显露于人前,专注于替宗门做一些无法暴露在阳光之下的脏手之事。
暗门高手,行事低调,出手毒辣,性格自然也愈发孤僻或偏激,可能终其一生,也只能给掌门做影子。
这种暗门弟子就像是耗材,死了一批,便再培养一批,大多不够聪明的不仅不会长命,甚至很少能活过壮年。
这便是江湖宗门最残酷和黑暗的一面。
就像苗疆的养蛊之法,能够活到最后,往往便是最恐怖的蛊王。
在这种淘汰机制下,若有人能在暗门这种残酷的环境中成长起来,将毕生所学的杀人技融会贯通,并抱丹坐胯,那么这样的暗门就会成为门派中新的暗门宗老,掌握着仅次于掌门的生杀大权……
然而,大多数在暗门抱丹的宗师,都是以纯粹的杀人技作为抱丹之基,哪怕功夫日益精进,性格也会在不断的杀戮之中,渐渐变得扭曲、偏执甚至阴毒……
这样的武道大师,怎么可能再甘心居于人下?
见识过花花世界的,多数会选择从门派出走,从此在江湖上自立一派,称宗做祖……
若是对门派心存怨恨者,在羽翼丰满之后,往往会纠集暗门高手,将门派中的门面屠戮一空,从此暗门摇身化为门面,将整个门派都改名换姓……
上千年的武林史中,像这样的例子不在少数,但因为性格使然,大多难以将门派发扬光大,反而会渐渐在不断的争斗中没落、衰亡……
也有一些人,天生喜欢做独狼的暗门宗师,也可以选择加入葛字门,成为以杀人为业的杀人机器……
总之一句话,暗门高手,行事只凭好恶,无分善恶西东,他们身上的功夫大多都脱离窠臼,不限于一家一派,属于天赋异禀的武道天才。
这样的狠人,随便跳出一个来,便足以影响一地之江湖。
而武卫军今天带来的暗门宗师,赫然有五个之多。
五个暗门宗师没动手前,就像狩猎之前的猎豹,耐心的潜伏于武卫军的身后,从不冒险出击……
然而,等到枪停弹歇,两边枪手纷纷两败俱伤的时候,暗门宗师们这才纷纷暴起杀人,以最短的时间内,冲入混乱而又恐惧的巡捕群中,借着人体的遮掩,展露出招招致命的杀人技……
砰……
砰……
对渐渐零落的枪弹攻击,已经无法伤及五人,甚至因为彼此的杀戮和互相掩护,让他们在人群中游刃有余,每一次折返纵跃,都精准的卡在枪声响过后的节点上……
往往一刀一剑挥出,便有残肢血肉飞出,一棍一锤出击,便有人被打死倒地……
五大暗门宗师形如鬼魅,将这些巡捕杀得血流成河,转眼之间便已溃不成军……
砰砰……
噗噗……
十几个呼吸的时,周围的人便被五人杀穿,手上的刀剑棍锤,在空气中划出一道道的残影,毫不停息的直指六七个红楼高手,还有他们用身体护着的两个戴着黑色头套的目标……
“退退退……”
巡捕们诚惶诚恐,好不容易避开这五个杀星的袭击,胆气已尽数被夺……
“黄老板,快逃吧,我们根本不是这些杀手之敌……”
几个帮派出身的流氓巡捕,被杀散后哀嚎着四散而逃,甚至还不忘拉着黄金荣下水,一起逃离此地,气得黄金荣差点开枪杀人……
“大家不要慌,都向我这边靠拢!”
最后,黄金荣还是没有开枪,因为他也知道,这些人皆非心智坚定之辈,否则也不会跟着自己厮混黑道……
但经过这番杀戮,显然已经无法止住溃败之势,只能大声疾呼,企图招回那些积年老巡捕,重新整军再战……
这些老巡捕虽然更加油滑,枪法也不及武卫军,但他们丰富的生存经验,不仅让他们在接连的混战中逃出生天,甚至就连弹药浪费大爷不多……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若是有十几个老家伙,队伍就难免变得滑不留手,不好管理,却也很难歼灭这样的队伍。
黄金荣心里咒骂,偏偏脸上还要做出一副笑容,不断向这些老资历许下重金,这才慢慢将溃散的巡捕队勉强重组起来……
来时一百余人的巡捕队伍,算上自己的心腹,如今也只剩下三十来号,伤亡可谓十分惨重。
不过,经历这一番激烈的枪战对射,武卫军显然也被打残,只剩下十余人,也在抓紧时间整理弹药,处理伤口,只等五大暗门宗师得手之后,便会从华区突围,绕至计划中的接应地点,最后扬长而去……
一切都在向他们预想中的方向发展。
哪怕眼前就是上海滩大名鼎鼎的红楼,这些武卫军也丝毫没有畏惧。
事实上,红楼自枪战开始,青衣便带着杜月笙抽身而退,关上了大门不出,只留下一干枪手踩在梯子上,观望着这场火拼的结果。
还有囚车后面,护着应桂馨两人的几名红楼硬手,在将中了枪的同伴拖回红楼后,竟然又纷纷折返回来,护在那两个孤零零的目标周围……
“临危不乱,受命而守,几位不如退去,也免伤了和气!”
五大暗门宗师杀人如麻,偏偏在看到这几人都是红楼的化劲高手后,脸上不觉露出了一丝犹豫……
葛字门在武门中,是出了名的睚眦必报。
如有可能,他们也不愿在红楼门外公然大开杀戒。
“无需多言,今日想要杀他俩,需得从我等尸身上买过去!”
其中一个高手,面对五大宗师的威胁,不仅没有退却,反而丝毫不留面子的举刀对峙,顿时气得对面怒极反笑……
“不知死活,那便死!”
两个宗师抡刀刺剑,而红楼众人却是毫无惧色,纷纷抽刀组阵,联手以刀阵应战……
当当当……
“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鼠辈,也敢欺我红楼无人?!”
五大宗师感受着手上反震过来的力道,连一个丹劲大师都没有,也敢大放厥词,顿时再不言语,只是眼中流露出来的,也只剩下浓浓的杀意……
“黄口小儿,简直可笑!”
五大宗师闯过枪林弹雨,好不容易杀入人群,却被这几个化劲大拳师合力组阵拦下,这让他们心中怒火喷涌,恨不得以最快的速度,将这几人与目标同时杀掉。
只有如此,他们才能及时从华区抽身而退……
也唯有如此,才能避免被那位武道天王发觉,沿着他们身上的血腥味一路追杀。
五大宗师眼中寒光闪烁,不约而同的使出了杀手锏……
叮叮当当……
刀光如影斩风,棍声呼啸破空,交手只一两个回合,红楼这几人手上长刀便纷纷被斩断或击弯,若非有刀阵彼此掩护,恐怕转眼就会被对手杀死大半……
饶是如此,也有一人终究躲闪不及,被尾随而上的铜棍直接打断了双腿……
咔嚓!
使棍的宗师一路杀来,早已杀红了眼,见此人双腿已断,竟然还敢梗着脖子拦在自己面前,做出一副死战不退的姿态,不由气得发出了一声狞笑……
呜!
啪!
一棍当空崩弹,恍如北风呜咽,接着便是气爆震响,化作一道暗黄色的棍影,猛然打向断腿之人的头顶!
这一棍,刚猛无匹,依照那大拳师如今的状态,腰腿根本无从发力,想来定然是抵挡不住的,眼见着就要被这一棍打得脑浆崩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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