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应桂馨接下的任务，果真是刺杀渔父？”
杜月笙一听，心里顿感惊喜，一把抓住陈阿四的手，向一旁人少的地方走去……
“早知应桂馨有蹊跷，不想竟跟北洋那边的联系如此密切，阿四你与我慢慢说来，咱们若能拿到确凿的证据，于你而言便是天大的功劳……”
“义父，那应桂馨曾去了一趟北洋，与赵秉钧亲自面谈的时候，接下了刺杀‘渔父’先生的任务，此后他便将其交给手下一个叫老虎的红棍，不断在租界里招揽刺客和枪手，并通过情报掮客收集各种情报，从北洋那边套取行动经费……”
陈阿四既然心里下了决定，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转头将应桂馨藏身的大概位置，还有他手下几大干将卖得干干净净，最后生怕出了茬子，又为杜月笙献了一计……
“老虎那人，手上功夫比我强不少，尤其擅长一手双枪术更是厉害，深得应桂馨的倚重，不过他这人十分好色，平日很喜欢去逛窑子，若是我们能在他包养的窑姐家提前设局，必然能将他抓捕，再暗中策反……”
说到这里，陈阿四不觉腼腆一笑，对着杜月笙微微的欠了欠身……
“如此一来，应桂馨便是身在法租界，也再无其他厉害的爪牙可用，届时扁了圆了，还不是任由义父您来揉搓……”
“你这个想法不错，我这就安排人去做……”
杜月笙这一走，车队向前的速度，便略微加快了几分，至于另外一边的行人岗哨，也远远的过来了一个人……
船越灯子！
依照船越晴子的叮嘱，她从离开了别墅之后，就一连通过了两处据点，看似安排了些事情，主要还是为了出卖这两个据点，顺便给自己改头换面……
经过化妆术的改变，现在的她面容老了许多，像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虽然穿的衣服略显陈旧，但却不算穷酸，在法租界中也比较常见。
马不停蹄的折腾了一个下午，即便她也是习武之人，也难免有些疲惫，配合上这身成熟的装扮，即便是熟识之人，她相信也很难有人能认出她来。
与车辆通往法租界的关卡不同，负责普通行人为主的关卡以往并不严苛。
只是，平日岗哨前面只有五六个人，而今天不知为何，负责检查和站岗的军士加在一起，足足有两个排了，而且个个荷枪实弹，面色肃然，看起来就让人如临大敌。
“看来这一次，华区大概是彻底要被肃清了！”
船越灯子心中苦笑，可蒙混过关的态度，却没有丝毫的犹豫。
她很清楚，今天只有混入法租界，才算是海空凭鱼跃，天空任鸟飞。
她相信姐姐今天说的话，都不是无的放矢。
哪怕现在想不明白，日后必然可以想通。
为此，她不惜将那两处经营了许久的据点，直接暴露给身后的尾巴，只为能换回自己的命。
船越晴子做事虽然果决，甚至可以说是狠辣，但她的性格越来越像杨门的人，骨子里有一股子骄傲，绝不至于欺骗自己。
至于她给自己那个竹筒，船越灯子非但没有打开，反而寻了个借口，将其堂而皇之的放在第一个据点里。
船越灯子相信，那个竹筒若是用得好，必然是一张请功策，但自己若是没有离开华区之前便打开，恐怕随时都会变成自己的催命符。
“该你了，跟我过去那边检查……”
船越灯子正思索间，忽然听闻一个好听的女声在耳边响起，连忙有些警醒的抬起了头。
这是一个目光锐利的女人，她的身材比日本女人高大了许多，但其比例极佳，看起来前凸后翘，反而显得玲珑有致。
“是，长官！”
船越灯子没有心思欣赏这些，而是依照中年女人的身份，做出了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有些听话，又有些忐忑的的随这女子来到旁边的岗亭里面……
因为船越灯子是女人，故而负责检查的除了要女警之外，搜身也是要在岗亭内部的。
女子年纪大概三十岁左右，在虎口与食指上，都带有明显的老茧，由此可以看出，此人除了擅长枪械之外，应该还是一个冷兵器高手……
“杨门之人，在这上海滩果真是无孔不入！”
船越灯子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尽量不去看那女子身上露出的种种破绽，然而就当搜身过后，她心中微微一喜，以为成功蒙混过关的时候，忽然听到那女子对她笑着说了句话……
“你很聪明，在第一时间就放弃了轻舟师姐给你的东西……”
“长官，您在跟我说话么？”
船越灯子想要装作没有听懂的样子，可女子接来下的话，却让她再没有了任何侥幸之心。
“你虽听从了轻舟师姐的吩咐，故意暴露出两个情报据点，但我觉得身为青木机关的王牌间谍，这些远远不足以用来买你的命！”
说到这里，女子狡黠的对船越灯子笑了一笑，对着她伸出了刚刚不敢仔细观察的右手……
“正式认识一下吧，杨门青鸟，至于本名，对于你我这种人，都不重要不是么？！”
“做到如此地步，依旧还不够么？”
船越灯子深吸了一口气，无奈的与青鸟握了握手，只觉得手感比想象中更加粗糙，只是眼下她面临的问题，却是生死攸关的抉择……
“我这一路，严格按照姐姐的嘱咐，该交出来的都交出来了，不该带走的，我什么都没有带，我的手上……已没了有价值的筹码……”
“不，你有，只是你只将目光局限在华区里面，那是不行的，要学会把格局放大一点，把目光投向公共租界和法租界，我相信，你一定能带给我们不小的惊喜……”
青鸟口中说得轻松，手上却没有松懈，只是随手在船越灯子的头上和身上轻轻一勾，便将她藏在头发里和身上的簪子、毒针、小铁钩等小玩意儿都起了出来，并当着她的面一一的摆放在桌面上……
“听说，你与臧子枫两人的私谊不错，算是管鲍之交？”
“原来你想动他？”
船越灯子先是微微一愣，但随后笑着点了点头。
“说来也是，从长沙之战后，他就一直潜伏在上海，又在武汉之行中做了那么多事，以王亚樵睚眦必报的性格，怎么可能会放过他……”
“除了他，还有螳螂门的姜化云，杀了我们中情局不少人，就连红楼，也在他的手上折了一个剑术宗师……对了，还有城隍庙胡家的家子，也不知是死是活，这账已经过了这么久，总不能不算清楚……”
青鸟嘴角微微勾起，可眼中露出的寒芒，却让船越灯子有些不寒而栗……
“好，你们想怎么做？只要放我回法租界，我必然发动自己的情报渠道，帮你们把他钓出来……”
“那些无须你来操心，你到了法租界，先把这边的尾巴处理干净，免得被人怀疑，需要用你的时候，自然会有人主动联系你……”
青鸟若有深意的看了船越灯子一眼，从身上取出两张信笺和一支钢笔，放在桌上轻轻的推到船越灯子的面前……
“现在，请船越灯子小姐配合我，做一个完整的档案记录，顺便再签订一份合作协议……”
“想不到，今日有幸，竟然能亲眼看到《洗谍录》……”
身为特高课最顶级的间谍，船越灯子也是见过同文书院的名将录的，对眼前这张格式相同的信笺，自然并不陌生。
“看来，中情局比同文书院的野心更大，想要跟法租界巡捕房一样，将我们这些活动在上海滩的间谍，都用这一招一网打尽啊！”
“话别说的那么难听么，咱们这是互利双赢的合作，除了灯子小姐以外，我们的朋友遍布英、法、美、德……给你自己一个机会，未来或许我们中情局，可以还给你更多的回报与惊喜……”
“只是惊喜么？”
船越灯子闻言，不禁略微有些失神，不过她的心里很清楚，今日若是不纳这个投名状，眼前这个叫青鸟的女特工，必然会出手杀了自己。
“你们华夏有句古话，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
船越灯子自嘲的为自己找了一个台阶，只是，当她拿起另一张所谓的合作协议时，脸上还是有些不太自然，隐隐流露出了一丝羞耻感……
说是合作协议，实则就是类似投名状的文书，在最上面同样写着《洗谍录》三个字。
如此一来，除了第一页收录了笔者的身高、相貌、国籍及职务等综合信息外，还要在第二页上写出本国情报机构中，三条以上的重大情报，并在最后亲笔签名和手印画押。
有了这个东西，自己日后哪怕躲回本土，恐怕都难逃这些跗骨之蛆般的家伙……
“日军在北洋内部，实行拉拢分化政策，已与段祺瑞部达成了秘密合作……”
“潜伏在华的日谍机关，目前已经搜集到了东北地区全境，华北、华东及华南多地水纹和地理资料，并暗中通过洋行和银行等出脚，策反了国府多名高官……”
“袁世凯通过五国联合贷款，已购买到大量军火，秘密列装了日械、德械和英械师团，正在加紧训练中，不日即将南下正式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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