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轴缓缓转动,发出细微的“吱呀”声,像是老旧木椅在静夜里轻叹。
屋内光线昏暗,窗帘只拉开了一条缝隙,一缕微弱的阳光斜斜地洒在床沿上,照亮了空气中浮动的尘埃。
他一眼就看见黄行意蜷在床角,整个人缩成一团,膝盖紧紧抵着胸口,双臂环抱着自己,背对着门口,一动不动。
她的肩膀微微耸起,发丝凌乱地垂落在颈边,像只被雨淋湿后无处躲藏的小动物,孤零零地瑟缩在角落里,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陈知遥站在黄行意房门口站了好一会儿,脚步没有再往前迈一步。
他盯着她的背影,眉头不自觉地皱紧,胸口像是压了块沉甸甸的石头。
他知道她在生气,也知道这一次是自己说得太过分。
可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又酸又疼。
他终于叹了口气,轻轻关上门,动作轻得像是怕惊醒一个易碎的梦。
随后,他缓步走进房间,脚步放得很轻,生怕踩出一点声响。
走到床边,他半蹲下来,目光落在她紧绷的脊背上,声音低得几乎像是呢喃:
“刚才确实是我态度不好,我太急了。最近工作堆得太多,项目接连不断,连续熬了几个通宵,一直没好好睡觉,脑子有点糊涂,说话也冲了点,真不是有意针对你。”
他顿了顿,语气里透着疲惫与懊悔,“我也清楚,你根本没跟我妈打小报告。那天的事,是她自己猜的,还非说是我告诉她的。我一上来就怀疑你,是我反应过头了。”
黄行意正憋着一肚子火,脸颊微微鼓起,嘴唇抿得死紧,一句话也不说,只抱着胳膊靠在墙边,身子依旧背对着他。
她能感觉到他靠近的气息,也能听清他每一句道歉,可她就是不肯回头,不肯给他一个眼神。
她不是不难过,而是太难过了——难过他总是第一时间怀疑她,难过他在情绪失控时第一个伤害的就是她。
她倔强地仰着头,盯着斑驳的墙面,像是要把那上面的每一道裂纹都刻进心里。
直到过了半晌,房间里安静得只剩两人轻微的呼吸声,她才稍稍动了动身子,从脚边那个印着黄色油渍的炸鸡袋里,慢吞吞地抽出一只还冒着热气的炸鸡腿。
她依旧没回头,只是将鸡腿往旁边一递,语气不善地低声道:
“给你买的,刚出炉的。路上看到店刚开门,排了十分钟队才买到,这会儿还热乎着呢。”
陈知遥愣了一下,伸手想去接,指尖刚碰到包装纸的边缘,黄行意却猛地把手一缩,狠狠地推开他递来的手,手腕甩得用力,炸鸡差点脱手掉在地上。
她冷哼一声,声音里带着刺:“你少来这套!”
她终于转过头来,眼神凌厉地盯着他,“你不是说了吗?最讨厌我这种爱告状的人!现在装什么好人?觉得愧疚了,就拿个炸鸡来堵我的嘴?”
她嘴上强硬,语气如刀,可眼神却倔强地避开那盘金黄酥脆的炸鸡,像是生怕多看一眼就会心软。
可就在这话音刚落的瞬间,她的肚子却不争气地“咕噜”叫了一声,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像是某种无声的背叛。
哼!
闭嘴!
她心里暗骂,脸颊微微发烫,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
谁稀罕吃你买的东西!
我又不是馋这点吃的!
我只是……
只是怕你饿着才买的!
陈知遥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反倒踏实了点。
她还在生气,但愿意给他买吃的,说明她心里还是在意他的。
他嘴角微微动了动,压下想笑的冲动,重新放低声音,语气更加柔和,像是在哄一个闹脾气的孩子:
“我说的真是心里话,黄行意,别气了。”
他轻轻把炸鸡放在床头柜上,双手撑在膝盖上,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我进来时真没想质问你,更没打算把责任推到你身上。误会你跟妈说事儿,是我不对。我不该在没弄清情况前就对你发火。最近心情差,工作压力大,情绪压得久了,结果一碰到点小事就爆发,拿你撒火,我认错,行不行?我给你赔不是,真心的。”
“陈知遥,你搞清楚!”
黄行意猛地坐起身,动作干脆利落,连带着床板都轻轻晃了一下。
她双目直视着他,脸色认真得近乎严厉,眼底还带着一丝未散的委屈与愤怒,“重点不是你误不误会,而是你根本信不过我!你信的是你妈的猜测,是你自己脑子里的念头,而不是站在我这边!每次你心情不好,压力大,第一个发脾气的就是我!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她声音渐渐拔高,带着压抑已久的委屈,“你想想,现在我还有工作,还能自己撑着,有自己的朋友,有自己的生活。可要是哪天我不上班了,天天围着你、围着孩子转,成了全职太太,你还会这样对我吗?还会因为一点小事就怀疑我、指责我吗?到时候,我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你一句话就能让我哭一整天!”
她盯着他,目光一瞬不瞬,声音一点点压低,仿佛每一个字都从心底缓缓抽出,带着沉重的分量:“你以为我为什么不想当全职太太?不是我不愿意为这个家付出,不是我不愿意早起晚归地操持家务,不是我不想把每一分钱都精打细算用在孩子身上……可我怕。我真的怕。”
她顿了顿,指尖轻轻攥紧了衣角,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孩子重要,当然重要,他是我们的心头肉,是我们未来的希望。可这个家更重要。家不是一个人撑起来的,而是两个人并肩走过来的。可如果有一天,我蓬头垢面,衣着随意,整日围着灶台和尿布打转,像个被生活磨平了棱角的老妈子,眼神黯淡,连说话的语气都变得琐碎而唠叨……那时候,你还会有今天这样的耐心吗?还会愿意坐在我对面,认真听我说话,像现在这样,看着我的眼睛吗?”
陈知遥愣住了。
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