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系到姜爸爸,贺洵神色认真了几分,“岳父会去山上,是因为苏季礼生病,说想喝菌菇汤,暗示岳父去摘雨后菌,苏季礼还在岳父的水壶里加了安眠药,不清楚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容知韵知道了这件事,但她不想再失去一个儿子,选择了隐瞒。”
“原来真的是他。”姜瑶冷笑一声,“当时是雨后,天气相对来说没有那么热,不会那么快就喝水,也不会一下子就喝完,他是想让我爸晕在深山里,或者是失足摔伤,而容知韵,哭坏了眼睛,不是因为伤心过度,而是愧疚。”
“嗯。”
“那苏仲华呢?他因为什么心虚?”
“他调慢了那个手表,让你爸失约,没有见到燕家小姐,还提及不想让你爸和燕家联姻。”
姜瑶叹了口气,“都是一帮牛鬼蛇神。”
“别动气。”贺洵轻轻抚着她后背,“他们说的话都用录音机录了下来,能勉强听清楚,可以作为报警的证据,你有什么想法?”
姜瑶眉头微蹙,“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已经没有任何证据了,他们承认罪行也是不清醒的状态下,报警之后,他们不会承认,苏家也会尽全力捞他们,这里的警局也和咱家里那边不一样,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苏家放弃他们,再把苏季礼送进去。”
她握着贺洵的手,“录音的磁带,你带来了吗?”
“带了。”
“给我听一下。”
“好。”
姜瑶听了一遍,有很大的杂音,但勉强能听得清楚。
她拿起电话,开始拨号,“你好,我有要事找苏老爷子,麻烦让他接电话。”
【稍等。】
没过多久,那头响起苏正则的声音,【哪位?】
“是我,姜瑶,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单独见你,是关于我爸爸的,也关乎苏家的家族声誉,你现在有时间吗?”
苏正则沉默了片刻,【来苏家吧。】
“好。”
挂断电话后,姜瑶拿上磁带,“贺团团,带上录音机,去苏家,多带点人,镇镇场子。”
“好。”
贺洵没问她要去干什么,默默拎着录音机,跟着她旁边。
很快,两人和阿七他们来到苏家,顺利见到了苏正则。
姜瑶也不废话,“在我说明来意之前,先听一下录音吧。”
她最先放的是容知韵那一大段。
苏正则越听面色越凝重,眼眶发红,抓着椅子的手越发用力。
临近尾声时,姜瑶按了暂停,“老爷子,还想再听听你二儿子的吗?”
苏正则握紧拳头,“放。”
“好。”姜瑶拿出里面的磁带,换了一盘放进去。
很快,苏季礼惊慌的声音传了出来。
结束后,又换上苏仲华的。
苏正则沉默着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精气神仿佛一下子没了,苍老了很多。
他眼里的悲痛和失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死一般的沉寂,“你想要什么?”
“把苏季礼,容知韵和苏仲华叫到这里,我想知道苏季礼这么做的原因,我要他在我面前亲口承认自己犯下的错,且为自己的罪行付出代价。
至于容知韵和苏仲华,他们犯的道德层面上的错误,我没有办法把他们送进监狱,但我不希望苏家再为他们提供任何帮助,提供富裕的生活,犯错了,就该为自己的错误负责。”
姜瑶的要求并不过分。
苏正则无力地叹了口气,“这样一来,苏家就彻底没落了。”
姜瑶笑了笑,“那也得怪你们这些长辈没有教育好自己的孩子,才造成现在的局面,老爷子,苏仲华和苏季礼是你的儿子,我爸也是你儿子,希望你公平一点,不要让他在地底下寒心。”
“容安,我可怜的孩子……”
苏正则泣不成声,背过脸去。
擦了擦眼角之后,才又转过来,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我会照做的。”
他站起来,脚步踉跄,走到门口,对着外面的苏盛喊了一声,“把大少爷和二少爷叫过来,再把老夫人从医院接回来。”
“是,老爷。”
姜瑶安静坐在一旁,没有说话。
苏正则沉浸在悲痛中,颓然地靠在椅子上。
他的目光落在那几盒磁带上,沉默了很久,最终什么也没说,收回了视线。
姜瑶知道他内心在挣扎,挣扎着是要按照她做的去做,还是让保镖们进来,抢走这些磁带,也在估量着,他的保镖能不能打得过贺洵他们,她有没有备份。
一边是家族声誉,妻子和两个儿子,一边是离开了多年的小儿子,最终,种种顾虑都化为了无奈。
姜瑶什么也没说,拿出新买的杂志,认真看着。
这从容的姿态,让贺洵没忍住,轻轻摸了一下她的脸。
姜瑶正看八卦文章看得起劲呢,推开他的手,敷衍地塞给他一份报纸,头也没抬起来,继续看。
贺洵也没再打扰她,开始看报纸。
这下子,无所事事的人只有苏正则。
苏正则咬了咬牙。
这两个兔崽子!
不久后,苏仲华和苏季礼来到。
看到姜瑶也在,很意外。
“爸,有什么事?”苏季礼心里莫名不安。
“站着,不要说话。”苏正则语气冰冷,抬眼看向苏仲华,“你也是。”
“是。”
两人心里忐忑。
但在父亲面前,他们不敢放肆。
姜瑶默默看着,没有说话。
她看了一眼时间,容知韵应该也快来了。
等待的时间里,谁也没有出声。
姜瑶继续看她手里的杂志,时不时抬起眼眸,似笑非笑地看一眼被罚站的苏季礼和苏仲华。
被她用这么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又回想起这几天频繁闹鬼却抓不到的事,苏季礼和苏仲华心里更加不安。
不知过了多久,门口传来容知韵抱怨的声音,“有什么事非要我回来?”
姜瑶合上杂志,微微仰着脸,面无表情地看向门口。
看到她的那一刻,容知韵更不满了,“把她叫来干嘛?”
又看到两个儿子站着,姜瑶坐着,越发生气。
姜瑶笑了笑,“我来这里,当然是为了见你们。”
她看向苏正则,“老爷子,这是你们的家事,我就不参与了,免得一会又把谁气晕。”
“嗯。”苏正则神色沉重。
被讽刺了的容知韵面色更难看了,“正则,她都这么说了,你还让她留在这?你要是不把她赶走,我回医院了!”
说着就要赌气离开。
苏正则没有像往常那样软着性子哄她,冷声道,“进来,我有话要说。”
这样的语气,让容知韵和苏季礼苏仲华都愣了一下。
也意识到,是真的有大事。
容知韵不情不愿走进去,“说吧,什么事?”
“你什么时候知道苏季礼害了他弟弟?”苏正则直视着她。
容知韵手一抖,茶杯掉到了地上。
“啪”的一声响,碎了一地,橘黄色的茶色溅了起来,染湿了她那月白色的裙摆,留下斑驳的痕迹。
苏仲华大惊,看向身旁的二弟。
苏季礼脸色发白,强忍着内心的慌乱,强装镇定,“爸,是谁在您面前乱说话?”
“我在问你母亲,别插嘴。”苏正则沉声呵斥,把目光放在惊慌失措的妻子身上,“知韵,告诉我。”
容知韵知道,没有十足的把握,他不会这么说,也不会这么质问她。
她握紧手指,“谁和你说了什么?是不是姜瑶?她就是盼着我们家过得不好,想毁了苏家,你不知道吗?”
“我当然知道,但容安是她父亲,她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她父亲,无可厚非,而我们呢,我们作为容安的父母,做的又是什么?”苏正则眼睛红了,忍着没有流泪。
他眼眶里蓄满泪水,满是痛心,容知韵回想起过往,也红了眼眶,“你以为我不想为他做什么吗?你以为我不伤心吗?你知不知道我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那就告诉我,你什么时候知道的。”苏正则眼神悲痛,又重复了一遍这个问题。
容知韵刚想开口,被苏季礼打断,“爸,妈,这都是姜瑶在挑拨离间,你们不要上当。”
“你闭嘴!”苏正则冷眼看着他,“跪下!”
“爸……”
“跪下!”
苏季礼掌管了苏家这么多年,一直被人追捧着,还是第一次被呵斥着当众下跪。
他握紧拳头,屈辱地弯下了膝盖。
苏正则转头望着容知韵,“说吧,我们夫妻一场,不要失了最后的体面。”
容知韵难堪地攥紧了手帕,迟疑了一会,缓缓开口,“在容安出事后不久知道的。”
说完这句话,她仿佛被抽掉了身上所有的力气。
“为什么不告诉我?”尽管早已经知道答案,但听到对方亲口说出来,苏正则还是大受打击。
“要怎么告诉你?”容知韵用手帕掩面,声音哽咽,“我们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要是说出来,就会再失去一个,我怎么忍心?”
“你既然对这个儿子有这么多愧疚,为什么不善待他唯一的孩子?”这是苏正则最想不通的地方。
“因为我已经淡忘了这些事,走了出来了,但她一来,我又想起了曾经的一切,开始做噩梦,你知不知道我有煎熬?要不是你非要认她,我根本不想看到她,也不想和她有任何关系。”容知韵满腹怨言,破罐子破摔。
姜瑶安静地听着他们说话。
还好在这里的不是姜爸爸,不然,心里得多难受。
苏正则也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
眼前的妻子让他觉得很陌生,“所以,你之前说的,有多想念容安,都是假的?”
“我想念的是出事的容安,又不是他的女儿。”
这句话的言外之意是,她想念的不是活着的容安,也不是和容安有关的一切。
苏正则觉得她更陌生了。
他仿佛从来没有认识过这个枕边人。
事情已经明了,他没有再继续追问,看向苏季礼,“你呢?为什么要害你弟弟?他对你这么好,你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为什么?为什么!”
一开始是悲伤的语气,说到最后那三个字,彻底怒了。
“爸……”
“说!”
苏季礼还在垂死挣扎,“没有做过的事,我不会承认。”
苏正则对他更失望,直接按下录音机的播放键。
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