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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元隆帝:“你把那个侍寝宫女收进后院了?”
    “奴才请宋昭训安。”

    院子里,袁宝上前客客气气拱了拱手。

    槛儿:“袁公公客气了。”

    袁宝咧嘴笑笑。

    随即让身后随行来的宫女上前。

    “海总管寻思着昭训这儿的人都刚从内务府调过来,对东宫不熟,办起事儿来难免束手束脚,没个章程。

    便叫奴才来给昭训屋里添个人,这丫头是元淳宫的一个二等宫女,叫银竹,打今儿起就到您跟前伺候了。”

    他这头说完话。

    那宫女便规规矩矩地向槛儿行了跪拜大礼,“奴婢银竹,见过昭训主子。”

    她十八左右的年纪。

    生得方圆脸,细长眼。

    瞧着其貌不扬,但胜在气质沉静稳重。

    以槛儿现在的位份,身边两个大宫女两个二等宫女,小福子四个小太监。

    正正好。

    如今再添一个,明显不符合规制。

    但人是海顺让送过来的。

    海顺手上的权力当然没那么大,能直接越过太子妃插手后院的事。

    所以只能是太子的意思。

    槛儿对银竹叫了起,考虑到自己现今的年龄性情,她假作犹豫了一下。

    “袁公公,你看我身边的人已经够了,银竹若留下,怕是不合规矩。”

    “不碍事不碍事。”

    袁宝笑眯眯道。

    “咱们东宫进了新主子,按规矩调来伺候的人该是一部分从东宫内部协调,另一部分才是内务府安排。

    这好巧不巧,您来的那天咱们的人没协调好,便只好都让内务府安排了。

    现下您这儿的人对咱们这地儿不甚熟悉,加派个人手过来帮帮忙也是合乎规矩的,您请不必忧心。”

    槛儿了然,放心了。

    不管太子此举为何,总归人是经他准许安排来的,这对她来说是好事。

    不过,槛儿这边是放了心。

    寒酥跳珠她们就没那么放心了,担心她们中间的谁会被银竹换掉。

    那怎么行啊。

    他们这些伺候人的,最大的盼头就是能跟个好主子,日后也好水涨船高。

    宋昭训眼见着入了太子的眼,得宠指日可待,往后指不定多大的造化呢。

    真把她们换了。

    她们就亏大了!

    当着袁宝的面,跳珠她们没敢开口。

    等人一走,跳珠便避开银竹,跟槛儿说了自己的担心,眼神可怜兮兮的。

    槛儿忍俊不禁。

    “应该不会,没听袁公公说是来帮你们忙的吗?”

    跳珠:“万一呢?万一她服侍得好……”

    跳珠发誓!

    可不是她容不下人,而是关系到自己的前程,她当然不能由人挡了自己的路!

    槛儿想说不会。

    毕竟上辈子她和寒酥就跟着她了,她当下的处境自然是熟悉的人更放心。

    但话到嘴边。

    槛儿从敞开的槅窗瞥到了院里的情形。

    喜雨正在跟银竹说他们平日里做的差事,让银竹清楚每个人的分工。

    这是槛儿交代的。

    小福子小喜子也跟着一道,问银竹在元淳宫当差具体都做些什么。

    气氛很和谐。

    唯独望晴。

    人虽是跟着喜雨他们一道的,但很少开口说话,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主子?”跳珠唤了一声。

    槛儿收回目光,秀眉扬了一下,调侃道:“那就看你们谁侍候得好了。”

    跳珠先是一怔,随即打了鸡血似的:“您放心,奴婢肯定侍候得好!”

    槛儿拿了几支描花用的笔,临出门不忘补充了一句:“不可以欺负人。”

    “不欺负!”

    跳珠说到做到,接下来的一整天不但没欺负银竹,还充分展现了她身为大宫女的器量,对人处处关照。

    喜雨有样学样,一旦银竹想替槛儿做个什么,她都会来一句“放着我来”。

    搞得看起来稳重老练的银竹都有些不知所措了,还是瑛姑姑实在看不下去,重新分派了一下各自的差事。

    这事才算作罢。

    因着每个院里的宫人都有定数,也因为人是元淳宫那边送到槛儿院里的。

    所以一天下来,后院里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不少人原以为太子妃会有什么动作,但出乎意料的是嘉荣堂没有任何动静。

    有人路过嘉荣堂门口,都只闻见里面传来的药苦味,院里安静得出奇。

    倒确实像是在安静养病。

    傍晚时分,望晴和喜雨要去膳房提膳,槛儿随口让银竹也跟她们去了。

    回来时三人的手都没空。

    除了槛儿的晚膳,膳房还送了两道新出的冰饮,樱桃酥酪和冰雪冷元子。

    前者就是将牛乳自然发酵加入杏仁汁,冰镇后佐以去核樱桃和蜂蜜。

    后者是把绿豆沙搓成小丸,浸入碎冰中,再加些茉莉与蜂蜜一起冰镇。

    这个时节,这种冰饮最是解暑不过,而这些并不在槛儿的份例里。

    其实按理说太子昨晚跟太子妃闹了矛盾,还在那之后来了槛儿这边。

    在旁人看来槛儿显然被卷入了两个主子的矛盾中,且她的位份还不高。

    这种情况。

    正常思维谁会乐意冒着得罪太子妃的风险,而选择去讨好一个小昭训啊?

    可俗话说家有千口,主事一人,说白了东宫真正的主子从始至终就只有一个。

    宫人们若因为不想得罪太子妃而疏远宋昭训,摆明了就是把太子妃看得比东宫那位最大的主子还要重。

    且还容易加深太子和太子妃的矛盾。

    这种事没人敢做。

    所以出于这种种考量。

    膳房今儿还是该怎样就怎样,权当不知道上头两位主子闹矛盾的事。

    冰饮解暑爽口,但性寒凉。

    槛儿注重个人保养自觉的没有多食,只拿银勺子分别吃了两口,便让小福子几个小太监端下去吃了。

    喜雨差点没为这事跟小福子打起来,说她不怕凉,要从小福子手里夺食。

    瓜果也一样。

    冰盆里的冰没多会儿就化了,切好的瓜果没有冰镇着放一晚铁定坏,所以最后也进了小福子他们的肚子。

    晚上临睡前,槛儿努力回想了一番上辈子这个时候东宫发生的一些事。

    如果她记得没错。

    太子应该就在这几天要入朝了,他接下来至少十来日不会来后院。

    好在她能自己寻乐子,日子并不无趣。

    只希望太子入朝的事顺顺利利,千万不要像她重活回来那晚一样出现变故。

    .

    太子的确要入朝了。

    就在槛儿侍寝的次日一早,元隆帝下了早朝后将太子叫到了乾元殿。

    按大靖制,太子作为皇位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及冠之龄便可入内阁听政。

    即旁听,不干政。

    这是皇帝制衡内阁的一种策略,也是锻炼储君治国理政之能的必要手段。

    太子一旦入了内阁听政。

    不仅自身在朝中的影响力增强,东宫的势力与往日相较也是不可同日而语。

    骆峋早几年便开始暗中布置,将心腹暗子安插在朝中,为的就是这一日。

    而除了进内阁听政。

    大靖储君是可直接入朝担任官职的,这也是锻炼太子能力的一种手段。

    区别就在于。

    内阁是权力中心,能间接参与各项朝政决策过程,接触各个领域的要务。

    太子若只单纯地担任官职。

    便是远离了权力中心,如此在朝中的影响力和话语权便将大大削弱。

    只不过,很显然。

    元隆帝这回虽有意让骆峋入朝,却摆明了不打算让他入内阁听政。

    而是让他从明日起,到六部去观摩。

    各部先待两日,随同尚书巡查府部各职房,与侍郎一道协助尚书办差。

    对此,骆峋并无不满。

    皆因他清楚自己现今空有贤名,没有功绩。

    纵使读过再多经史子集。

    学过再多治国理政。

    看过再多元隆帝批阅过的奏章,实则都不过是纸上谈兵,囫囵而言。

    这对一国储君来说很不利。

    尽管入内阁听政能更为迅速地帮他熟知政务,全面了解本朝国情。

    于巩固自身势力也有利。

    但容易被人构陷攻讦也是真的,且更容易诱发父皇对东宫进一步的猜忌。

    既如此,倒不如进六部。

    因此,不论旁人如何想。

    骆峋对于自家皇帝老子让他去六部的这个决定,心里很轻易地就接受了。

    当然,表面该演的还是演了。

    接下来的十来日。

    骆峋便按吏、户、礼、兵、刑、工的顺序,频繁往来于东宫和六部衙门之间。

    忙得脚不沾地,晚上做梦都是办差。

    别说往槛儿屋里去了。

    就是后院这个地方,骆峋都没想起过。

    等到六部衙署观摩结束,骆峋向元隆帝复命时又被派往了京城三大营。

    如此又忙了两日。

    这日下午。

    骆峋从神机营回来去了一趟乾元殿。

    元隆帝见历来爱洁的儿子这些日子来回奔波,身上不仅沾染了尘土、汗水,白皙的面庞也似晒黑了一个度。

    嗯。

    气势也更甚从前了。

    元隆帝满意地颔颔首。

    照例先问了些问题,骆峋对答如流。

    “不错。”

    元隆帝起身,绕过御案来到儿子跟前,顺手捏了捏儿子愈发结实的肩。

    “所谓不患无位,患所以立,你此前久居深宫,圣贤书读得不少,但真正办起事来光靠圣人的书是不行的。

    知行合一,止于至善,不要总想着高居庙堂之上就能治理好一个国家。

    你既为储,便当得脚踏实地,切记大事皆起于小事,小事不论,大事将不可救。”

    元隆帝今年五十有七。

    生得伟岸健硕,英武不凡。

    除了两鬓略有白发,眼角几道细纹外,单从身形来看说是三十出头也不为过。

    一身玄色龙袍让他穿得威风凛凛,气吞山河,往那一站通身的不怒自威。

    经他一衬。

    比其他几位成年皇子都要来得高大的太子殿下,就如同一棵还未长成的青松。

    “儿子谨遵父皇教诲。”

    “嗯。”

    元隆帝双手负后。

    “明日端午,放你两日假,假后来上朝,届时朕再告于朝臣你要去的地方。”

    骆峋应是。

    元隆帝终于不再说正事。

    “前些日子听你母后说,你把你媳妇儿给你的那个侍寝宫女收进后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