沛国,沛县。
沛国也称大沛,沛县就是小沛。
小沛紧靠彭城国西北部,在行政区划上属于豫州,但地理位置和实际经济圈更靠近徐州,是兖豫与徐州之间的大门。
秦汉南驰道(兖豫徐驰道),以及泗水河道,经小沛、彭城一直延伸到下邳、广陵,在生活军事经济等方面,小沛实际上是与彭城国一体的。
眼下,彭城王刘和正在小沛馆舍中避难。
目前驻扎在小沛的部队,是曹操与李乾。
曹操领了讨逆将军,自然是要讨叛的,曹昂在给刘协当伴读,曹操必须努力工作挣点表现。
没办法,曹操现在只有这一个儿子。
曹操将手里的文书递给李乾:“右将军传了份招标令,以昌豨为标,诏以征东将军为酬,把广诏天下讨贼之事做成了买卖……”
“若早年能有这等公平买卖,乾亦不至于碌碌至今,此事对乾而言实是善政……”
李乾叹了口气:“可现在昌豨已于彭城打出了天子旗号,其自称齐王,且看起来兵马极多。按斥候回报,其中军甲胄数千,兵戈精利,已非寻常贼人,一时间恐难以击破。”
“昌豨背后肯定有人暗中指使,要不然他怎能弄到数千甲胄?”
曹操点头,转身问彭城王刘和:“昌豨举大王旗号称帝作乱,大王可知昌豨为何能有这般军势?”
刘和愁眉苦脸的摇头:“不知啊……孤在彭城未做任何事,但那贼獠竟无缘无故以孤的名义作乱,实是不知为何……”
刘和确实是倒霉,他在彭城老老实实当了四十年的王,谁知道竟会被昌豨盯上。
前几年黄巾大乱,张饶领青州黄巾入彭城国,当时刘和也是逃到了小沛。
彭城豪族大户大多也逃到了沛国,而流民则大多逃往了谯郡,曹操那时候就在谯郡萧县收揽兵马。
而刘和那时帮助救济了不少避难的族,在士人中名声极好,但当时也给曹操带来了不少困扰——刘和带着那些豪族从小沛回彭城后,试图找曹操索回已被收编的农奴。
曹操那时候没理他们,所以这两年曹操在豫州东部名声不怎么好。
而刘和因救济士族名声不错……这大概也算邀买人心。
这次昌豨入寇彭城国后,以刘和的名义打出了天子仪仗——可刘和根本就不在昌豨手里,而且刘和压根不认识昌豨。
与阙宣稍微有点不同,昌豨一开始在泰山打出的是‘齐王’旗号,不是一来就直接自称天子的,而是自称王。
攻入彭城后,昌豨打出了刘和的旗号,算是‘另立新君’,可刘和已经及时跑路去小沛了——新君本人压根就不在彭城,这是真正的君主离线……
眼下,昌豨还是自称齐王,以刘和为帝,在彭城县打出了天子仪仗,而昌豨本人的旗帜是‘大司马’和‘齐王’……搞得很像那么回事。
反正这黑锅就这么硬扣在了刘和头上。
刘和现在很惶恐。
虽然他压根不在场,但这事已经算是黄泥巴糊裤裆了。
曹操思索了一会儿,又看了一眼愁眉苦脸的刘和,招手带李乾出了馆舍。
避开刘和后,曹操与程昱、李乾商量:“若我等挟彭城王假意投奔昌豨,以此得获昌豨信任,或可一举将其诛灭,兼并其兵马……”
程昱眼前一亮:“将军妙策!但将军无需自行险……将军名声在外,昌豨恐也难信将军。”
“不如令别部假以昌豨之名攻小沛,掳走彭城王投奔昌豨,也免得将军落此恶名。”
“别部投奔昌豨,将军在外攻彭城,使别部趁昌豨不备将其斩之,待其部混乱无首,便可借彭城王之名驱其部曲投奔将军。”
程昱直接基于曹操的设想给了个解决方案。
“这……掳彭城王为礼诈投昌豨?”
李乾稍微有点犹豫:“可别被彭城王看出来啊……”
程昱微微摇头:“他最好别看出来,要不然他就只能殉国了……”
“就这么办……只是,让谁为别部去投昌豨呢?”
曹操见程昱认同,也坚定了信心:“此人需得机巧善变,还得武艺精湛,又要得到昌豨信任……我不仅要取昌豨的兵马,还要借此得知昌豨幕后之人。”
“任城有一豪侠名为吕虔,有勇有谋,又与泰山贼相识,或可使吕虔做此别部行间。”
程昱主动承担了任务:“吕虔与我有旧,我与其同去,定能成事。至于幕后之人,只要能得获昌豨信任,自可查到。”
曹操点头:“善!”
既然朝廷发了招标令,若能除掉昌豨,对程昱而言就是最快的进身之阶,当然,对吕虔也是如此。
……
彭城东边,吕县。
“……昌豨自称齐王,举了彭城王为帝,人马兵甲比之阙宣犹有过之。”
刘备也在与臧霸孙观等人商议:“你等与昌豨有旧,可愿假意投奔昌豨,从内而取?”
“昌豨与我等并无交情……自从我等做了朝廷官职,便与泰山各部断了来往……”
臧霸有些犹豫的说着:“若右将军需要行间,我倒是可以派人潜入,但我与婴子怕是很难得到昌豨信任。”
“若我以不服调遣纵兵劫掠为由论你二人之罪,且徐州上下皆围攻你们呢?”
刘备知道臧霸有点推诿,半警告半认真的说道:“宣高得了州学山长之位,徐州士人定皆不服。若我也与宣高不睦,你等被围攻便是板上钉钉的事……昌豨不至于连这都不信吧?”
这可不是虚言,而是事实。
臧霸要是再推诿,那可就真属于不服调遣了……纵兵劫掠也没冤枉。
如果失去了刘备这个靠山,臧霸真得自求多福了。
“我等愿从右将军之令。”
臧霸低下了头。
“别故作委屈……你应该知道我是在给你斩获大功的机会。”
刘备盯着臧霸的眼睛说道:“宣高,我不想因小过而乱大事,你也罢,陶恭祖也罢,皆有其过……我也不妨直言,我不在乎过往谁对谁错,谁能助我,谁就有功无过。”
这就说得很耿直了,这世上本来也就是这么个道理。
“某明白了,请将军下令论我之罪。”
臧霸看来是懂了:“但我若欲投昌豨,需得交个投名状……将军,能否斩陶使君麾下张闿为投名状?”
“为何要斩张闿?”
刘备问道。
“张闿两个月前劫掠华县,屠了上千乡民,那些乡民皆是我往日亲友乡邻……我派人去了华县才知此事!”
臧霸咬着牙说道:“这段时间臧某使人查了张闿,乃知引黄巾攻琅琊的也是此人,泰山梁父尉诸葛珪也死于张闿之手!”
“张闿此獠乃陶谦所部,陶谦与阙宣一同劫掠了华县……将军,我知道这世上没有谁对谁错,前些时日也不是臧某不愿奋战效力,而是臧某查得这些事后,不愿与此等贼獠并列!”
“将军,某对天发誓,绝无虚言!”
臧霸看起来确实没胡说,这年头可不会随便对天发誓。
“竟是张闿杀了诸葛珪?!”
刘备脸色也变了,随后又觉得不对:“等等,张闿两月前屠了华县,还专挑你的亲友乡邻杀戮?……那这张闿,恐怕不是陶恭祖的人啊,这更像是故意在挑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