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第581章 苏哈尔:风帆起点,乳香之门
    在离开阿奈恩的清晨,我翻越边境丘陵,一路驶入阿曼。这片国度与阿联酋接壤,却早已在地理、历史、文化上展开了完全不同的篇章。山更深,风更烈,海更阔。我的第一站,是阿曼北部古老而传奇的港城——苏哈尔。

    苏哈尔,一度是阿曼的海上心脏,是阿拉伯世界着名的港口。它不只是船只靠岸的地方,更是故事的源头,是风帆的方向,是阿拉伯千年贸易与航海梦想开始的地方。这里曾有乳香的芬芳、丝绸的柔光与远航归来的歌声。

    我将这一章题名为:《风帆起点与乳香之门》。

    我踏上苏哈尔老港的石板码头时,正值清晨,太阳尚未完全升起。海风带着盐的气息拂过我的脸,一艘传统渔船缓缓驶入港口,桅杆上的旗帜在晨光中轻颤。

    这不是旅游的场景,而是生活的真实延续。渔夫们正忙着卸下昨夜撒网的成果,年轻人则把木箱运上岸。码头旁,一座古老的钟楼还保留着昔日阿曼海关的残影,宛如时间在海风中留下的一页日记。

    一位老人向我讲述这片港口的过去:“你站的这块地,十世纪曾迎接过从印度、波斯甚至中国来的船只。”他眼中泛着海的光,“这里曾是苏哈尔的光荣,是世界的交汇点。”

    我写道:“苏哈尔的海港,不是一座城的起点,而是整个半岛对世界发出的第一声问候。”

    港口深处的木工棚中,一位年迈匠人正雕刻着一艘船首。他用指甲敲了敲船骨说:“木头不怕风浪,只怕忘记方向。”我请他教我刻一块木片,他把我的名字刻入船尾那块平衡板上,笑说:“从此它也带你出海。”

    那一刻,我仿佛听见自己的脚步,嵌入一千年的海浪之中。

    临近午时,我站在码头边的礁石上,看几名少年练习抛网。他们技巧娴熟,网面在空中张成一朵巨大的花,又轻巧地落入水中。围观的老者点头微笑,那是代际之间无需言语的传承。

    再往港口东岸行去,是一座船只修整台。几名工匠正用鲸油涂刷船底,烈日之下汗流浃背。一位年轻小工抬头看我,憨笑一声:“先生,海边的梦,要从手上的茧开始。”

    港口北边,是苏哈尔堡,一座白色的古老防御要塞,在阳光下仿佛一座沙漠之中的雪堡,静默守望着这座城市。这里曾是阿曼王族的驻守之地,也是抵御外敌的屏障。

    我走入堡中,内院宽阔,炮台嶙峋,石壁上依旧留有曾经战争的痕迹。最吸引我的是墙上嵌着的一块古老碑铭,用古文字铭刻着:“愿这片海,永远平静;愿这面墙,永不倾塌。”

    我站在最高的了望塔上,俯瞰苏哈尔全城。白色民居、清真寺尖顶、绿色椰林与遥远的海面,一一铺展。阳光如金粉般洒落,远方的船帆仿佛是古老传说里未完的句点。

    我写道:“苏哈尔堡不是一座孤独的古迹,它是港口的脊梁,是城市对时间的坚守。”

    堡内一隅,有陈列室展示历代航图与古帆布,我触摸那些泛黄纸卷,一位守馆人悄然靠近说:“没有这些,你们所谓的地图只是干净的纸。”我点头。纸的边缘,是风吹成的边界。

    还有一间阴暗房间陈列着曾被风暴撕裂的旧帆,那一瞬,我竟想起自己旅途中某些近乎绝望的夜晚,突然明白:破碎,不等于终结。

    而城堡底部一处暗道通往地下蓄水池,墙体光滑,水声滴答。守池老者说:“这池水从不见天光,却一直保留凉意。和我们一样。”我轻声回应:“像命运。”

    走出堡垒,我步入市中心的传统集市。这里没有耀眼霓虹,但却香气四溢。乳香、没药、藏红花、胡椒、椰糖、玫瑰水,所有来自海上丝路的记忆,在空气中交织成一曲阿拉伯的幽香乐章。

    我在一家香料铺前驻足。店主是一位满头白发的老妇,手中轻轻揉搓着一块淡黄色乳香树脂,她递给我闻:“这是来自多法尔山的香,是阿曼的灵魂。”

    她的眼神温柔得像风:“乳香不是香水,是祈祷,是婴儿,是死亡,也是爱情。”

    我被这话深深震动,写道:“苏哈尔的香气,不是气味,而是文化的脉搏,是生活中无形的轴线。”

    她又燃起一块乳香,烟雾缓缓升起,弥漫在摊位与阳光之间。她低声说:“闻香者安,忘香者乱。”我闭上眼,仿佛有谁在远方唤我归家。

    我还看到几名年轻学徒围着炉火在学习提炼香脂,师傅缓缓摇头道:“火不能急,香也不能急,心更不能急。”那一刻我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香事如修行”。

    夜幕降临,我在城中一座图书馆内,参加了一场以“苏哈尔与航海诗”为主题的文学沙龙。几位本地作家与历史学者围坐在一起,谈论着有关苏哈尔的神话与史实——他们讲起了辛巴达,讲起了造船术,也讲起了从这里出发的航海者如何在风暴与星辰中找寻方向。

    我举手提问:“在卫星导航普及的今天,苏哈尔还需要航海梦吗?”

    一位中年诗人看着我,笑着回答:“我们或许不再靠星辰定航线,但我们依然靠梦想指引生活。”

    我默默记下:“苏哈尔的海不只是地理,也是隐喻;她的船不只是载物,也是承载梦境的容器。”

    会后,一位青年将一本诗集赠我,扉页写着:“愿你一生如船,不被风暴吞没,也不被岸边羁留。”我低头读完,只觉胸腔微热,似有海风灌入。

    清晨,我再次来到海滩,潮水正缓缓退去,海面一片静谧。一艘小船孤独地驶向东方,那是一个渔夫的清晨,也是一个历史的延续。

    我在沙滩上写下这一章的最后一行:

    “苏哈尔,是海风拂过诗页的一刹,是阿拉伯故事的前言,是每一次远行背后默默守望的岸。”

    翻开《地球交响曲》的下一页,纸上仿佛已有墨迹晕开,那是南方那座白色圆顶城市的影子,那是海边的宫殿,那是文化与权力交错之地。

    马斯喀特——那是文明与信仰并肩而行的城市,是大海与宫墙交换耳语的地方,是阿曼之心的光。马斯喀特,我来了。

    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