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家是做绸缎生意的,冯家出事后,阮绣宁被嫁给了同样是开成衣铺的李家。
她的夫君李旭阳是个读书人,十七岁那年考上了秀才,在禹州城已算得上是青年才俊,两人成婚不久,阮绣宁就陪着李旭阳来到瀚京准备春闱。
李旭阳一入京,就被瀚京的富贵迷了眼,无心温习功课,日日出门与人喝酒交际,沉浸在自己已经金榜题名,光耀门楣的美梦之中。
后来春闱揭榜,李旭阳果然名落孙山,他不愿就这样回禹州,正好听闻凝香阁有一种能催人奋进的香,很快就染上了醒神香。
醒神香一盒就要十两银子,李旭阳很快就把剩下的盘缠全部用光,没钱买香,他整个人都变得暴躁,开始对阮绣宁拳打脚踢。
一次偶遇,阮绣宁被张名扬看上,为了钱,李旭阳逼着阮绣宁去陪张名扬。
没多久,醒神香被发现有问题,官府发出告示,李旭阳和那些同样染了香瘾的人都被官府统一收押,阮绣宁本想趁这个机会逃回禹州,却被张名扬抓回来,强行困在身边。
瀚京的戒瘾馆设在城郊一处依山傍水的地方。
因为人比较多,官府加盖了一些竹屋,外面砌了足有两人高的围墙,还有官差轮流看守,没人能逃出来。
经过几个月的戒断,李旭阳的精神好了不少,被带到春喜面前时,瞧着还挺人模人样的。
他没见过春喜,但见春喜衣着不俗,恭敬行礼:“草民李旭阳见过夫人,不知夫人找我有什么事?”
“你可认识阮绣宁?”
春喜开门见山,李旭阳眼底闪过亮芒,高兴道:“阿宁是我的妻子,可是她筹到了钱财,托夫人来赎我回家?”
这戒瘾馆虽然包吃包住,但每次瘾发都很难熬,而且熬过瘾发之后,所有人都要开荒种地,李旭阳读书这么多年,连家务活都没干过,干了几个月的农活实在是苦不堪言。
李旭阳满脑子想的都是回家过好日子,根本没想过阮绣宁一个弱女子要如何往返在禹州和瀚京之间,更没想过她被逼委身张名扬,回去后该如何面对婆家人。
春喜眸子发冷,冷声道:“她死了,死于溺亡,生前还受过虐待,尸体是我在城郊发现的,现在需要你跟我去官府报官,为她鸣冤。”
听到阮绣宁的死讯,李旭阳只惊讶了一瞬,然后便露出嫌恶之色:“她死得这样不光彩,定然是趁我不在,受不了空虚寂寞,跟野男人厮混才会如此,她死了也好,我劝夫人莫要多管闲事,免得沾染晦气。”
李旭阳说完觉得不够,还狠狠往地上啐了一口口水,才转身回到戒瘾馆。
明明是他亲手把自己的妻子送给别的男人换钱,如今却反口诬陷自己的妻子不守妇道,说他是畜生都侮辱了这个词。
春喜回到马车上,冯茵茵急切地问:“沈夫人,现在怎么办,李旭阳要是不去报官,京兆府是不会立案查这件事的。”
“无妨,京兆府不查不是还有我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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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春之后,天气渐渐暖和起来,恒阳公主又办起了赏花宴。
一大早,春喜和萧清禾就去了公主府,收到邀请的世家夫人陆陆续续到来,穆氏也在受邀的行列之中。
穆氏去年带着张名扬回京,在萧家门外大闹了一场,后又被卫家捉住把柄,怕闹出什么事端,便一直深居简出,没敢在外露面,如今卫凌泽已死,卫家也被陛下冷落,收到恒阳公主的请帖,穆氏满腔欢喜,精心准备了好大一份礼物献给恒阳公主。
“之前那醒神香害人不浅,听闻公主殿下想了好些法子帮助那些人,臣妇实在钦佩不已,公主殿下心怀天下、忧国忧民,实在是天下妇人的楷模啊。”
知道春喜和萧清禾跟恒阳公主的关系好,穆氏夸完恒阳公主又接着夸起她们两个来。
春喜客套了几句,抬手揉揉太阳穴,露出疲惫之色,萧清禾立刻问:“小婶婶可是身子不适?”
春喜点点头说:“前几日我去庄子上察看春耕情况,无意中发现有人在埋尸,那女尸死相极惨,我这几日夜夜都梦到她在喊冤,求我帮她抓住凶手,一个整觉都没睡过。”
“寻常人家办丧事都是光明正大的,怎会半夜偷偷埋尸,那女尸难道死于非命?”
“我已让人把尸体送去京兆府,仵作验尸后说那女子是被淹死的,生前还遭受了非人的虐待。”
听到这话,穆氏眼皮一跳。
她前几日才让人埋了具尸体,不会这么巧让沈夫人撞见了吧?
穆氏正走神呢,春喜突然看着她说:“那晚天太黑了,我没看清楚埋尸的人长什么样,但他们身上穿的衣服倒是跟穆夫人那位车夫身上的样式差不多。”
世家大族的下人众多,为了方便辨认,府里的下人都会分发统一样式的衣服,有的甚至还会在袖口的位置绣上家徽,以此来彰显地位和身份。
穆家的家丁服是灰蓝相间的,马夫和府里倒夜香的下人的确都穿着一样的衣裳。
穆氏的心更虚了,但她不敢在这么多人面前表现出来,很快镇定道:“沈夫人应该是看错了吧,穆家家教森严,断然不可能闹出人命,还做出偷偷埋尸这种事。”
春喜点点头:“我也觉得不可能,我一见夫人就倍感亲切,想来夫人的家人也都是和善之人,不可能做伤天害理之事。”
春喜没有揪着穆氏不放,很快转移话题,穆氏却惦记着这件事,再无心交际。
好不容易熬到宴席结束,穆氏立刻派人去京兆府打探消息,又去找了张名扬。
然而张名扬不在院子里,直到夜里,才带着一身酒气和脂粉味儿从外面回来。
穆氏被他身上的味道熏得皱眉,没好气道:“那具女尸被人撞见送去京兆府了,这段时间你给我老老实实在家待着,等这件事的风头过去再说。”
张名扬打了个酒嗝儿,懒洋洋地问:“谁吃饱了没事干管这种闲事啊?”
“是前不久才得了诰命的沈夫人无意中发现尸体的,她夫君沈清渊眼下是御前的红人,而且断案如神,你给我好好待着,莫要被他盯上,懂吗?”
穆氏再三警告,张名扬却只听进去“沈夫人”三个字。
这位沈夫人之前好像是卫凌泽的丫鬟。
一个丫鬟能做到诰命夫人,想来床上功夫一定很厉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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