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中正午，太阳高悬天空，炽热的温度照射在东宫，铺天而来的暑气让人浑身躁动不已。</p>
“滴答！滴答！”</p>
一个个身形瘦弱的少年额上的汗水有如雨下，一个个晒得面色通红，却始终咬牙坚持着。</p>
“啪嗒！”</p>
就在这时，一名乞儿昏倒在地，彷佛引发了连锁反应，接二连三的乞儿被晒到昏厥。</p>
“带下去。”</p>
东宫右卫率张思政始终面色冷峻，扬了扬手。</p>
“是。”</p>
左、右两侧等候的卫士直接上前将昏厥的乞儿依次带离殿前广场，从太医院请来的太医早已准备好了避暑的白虎汤、绿豆汤，喂他们服下，祛暑去热，确保无虞。</p>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眨眼间，这些乞儿已经在烈日下站了足足一个半时辰，超过五分之四的人都已经昏厥倒地，送至一旁歇息，只剩下不足100人还在苦苦坚持着。</p>
“吱嘎！吱嘎！”</p>
明德殿紧闭着的大门忽然打开，阳光照射进入殿内。</p>
“踏踏...”</p>
一道似青松般挺拔的身影缓缓走出，吸引了在场众人的注意力。</p>
穿着一身玄色圆领大襟右衽马蹄袖裾四开云纹锦服，上面用金线勾勒出了张牙舞爪的金龙，内饰月白色素纺丝绸里，一头乌黑发丝以玉冠束起，剑眉冷目，五官似刀削般棱角分明。</p>
仅仅是站在原地，给人一种莫名的敬畏之情，所有人发自内心的感觉到李承乾跟他们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高高在上，不可一世，那是来自生命本质的超然。</p>
“太子殿下。”</p>
张思政及一众东宫卫士、内侍无不为之惊诧，目瞪口呆。</p>
他们看见了什么？一向走路一瘸一拐的李承乾竟然像正常人一样从明德殿走了出来。</p>
随之而来的便是所有东宫属官眼神无比炽热，太子是他们的主君，更是大唐的半君，如今恢复了健康身体，天下传唱‘瘸龙如何坐九五’的谣言将会不攻自破，魏王如何能与太子相提并论？</p>
“多久了。”</p>
神色淡然，李承乾开口问了句。</p>
“禀殿下。”</p>
“两个时辰已到。”</p>
负责记时的东宫千牛贺兰楚石低着头，恭敬的回答道。</p>
“嗯。”</p>
微微颌首，李承乾向前一步，迎着所有乞儿的目光，淡淡道：“孤，大唐太子，李承乾。”</p>
“你们很好，很不错。”</p>
‘哗！！！’</p>
话音落下。</p>
全场一片沸腾，近百名乞儿因为得到了李承乾的夸奖，胸膛彷佛点燃了一团火焰。</p>
站在他们眼前的是大唐皇帝的嫡长子，大唐储位半君，未来也许会成为新的帝国主宰，能够得到他的赞誉，这是多大的荣光。</p>
“孤知道，你们是乞儿，或许有家人也同样是乞儿，终日流离失所，食不果腹，衣不遮体。”</p>
“为了一口吃食，不单单要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还要跟路边的野狗争抢。”</p>
“可这是你们的错吗？不，并不是。”</p>
“长安城中的高门显贵，普天下的门阀世家，他们的粮食多得发霉，却不愿意拿出来救济你们。”</p>
“为什么？”</p>
‘唰！！！’</p>
在场的乞儿全都抬起头，脏兮兮的脸上，那双眼睛炯炯有神，充斥着满满的求知欲。</p>
“因为你们弱小，弱小就是原罪。”</p>
“这个世界很公平，弱肉强食，适者生存。”</p>
“弱者连活下去的资格都没有，这就是现实。”</p>
此刻，‘公平’二字从李承乾的嘴里说出来，充斥着前所未有的滑稽，让人心中一颤。</p>
“呼！”</p>
不只是站在原地的这些乞儿，还有那些因为酷暑烈日昏厥的乞儿同样听到了这番话，一个个脸上升腾起前所未有的愤慨、憋屈，他们赖以生存的信念在那些高门显贵、门阀士族眼中是什么？那是弱者的笑话。</p>
东宫右卫率张思政、东宫千牛贺兰楚石脸色骤变，这些话要是传了出去，天下士族还不得炸开了锅。</p>
可他们眼角的余光看见了同僚们，所有的东宫卫士眼中升腾着的火焰，全都明白了些什么，选择紧闭嘴唇，继续聆听。</p>
“孤奉行的原则只有一条，强者上，劣者下，庸者汰。”</p>
“今天，你们比他们坚持的更久，你们就有了不一样的身份和待遇。”</p>
“依唐制，十丁为一什，设什长、副什长，为正九品上、正九品下军职。”</p>
“东宫左右卫率八百人，须得有八十名什长，副什长。”</p>
“你们每个人都会成为副什长，大唐正九品下的军官，年禄2石5斗粟米，月俸1.5贯钱。”</p>
轰隆！</p>
一言落下。</p>
全场皆惊，殿前广场上依旧站着的乞儿们无不面露喜色。</p>
那些因为身体素质差而昏厥的乞儿露出了羡慕的表情，一个个后悔不已。</p>
“这就满足了？”</p>
俯瞰下首，李承乾讥讽道：“五什为一伙，设伙长，从八品上；三伙为一队，设队正、队副，正八品上、正八品下。”</p>
“孤告诉你们，队正、队副，月俸为1.85贯钱，年禄2石5斗，还有80亩的职分田。”</p>
“职分田一般按每亩收6升的租率出佃，依品而授地，计田而出租。”</p>
“这就是说，人家一年职分田产出4.8石，一家五口人都能吃饱穿暖。”</p>
“嘶！！！”</p>
一众乞儿倒吸了一口冷气，眼眸中露出了渴望的目光。</p>
“三个月。”</p>
这时，李承乾伸出了三根手指，大声道：“以三个月为期，你们只要能赢得了什长，那你们就是什长，你们要是赢得了伙长，你们就是伙长，要是赢得了队正，那你们就是队正。”</p>
“是！”</p>
一时间，所有乞儿齐声附和，声音响彻整个东宫。</p>
这让站在旁边的东宫卫士们有些汗毛倒竖，他们可都是什长、伙长、队正、队副，真要是被一群乞儿干翻了，那一个个还不得让人笑话死。</p>
PS：唐朝军制，设军府六百三十四所，总称折冲府，依编制规模大小分置上、中、下三等，府长官折冲都尉（正四品），副长官左、右果毅都尉，在府下设有团（又称营），官校尉，团下有队，设队正，队下为伙，设伙长。每营下辖五队，每队下领三伙，每伙领五位什长，各领十丁。以营为基本单位。